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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 峰回路转

    杨蹊一时也不知道带着无忧去哪里,只好将她带出了秣城,一路往百岁山去了。

    “杨蹊,你放开我!”无忧挣开杨蹊的禁锢,拔腿就往外走。

    杨蹊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扣住无忧的手腕,“小芜,你要去哪儿?回去救常晟吗?你手无缚鸡之力,回去就是送死!”

    “可他会死的!”无忧急得泪如雨下,“他一个人,怎么打得过这么多人?他会死的……”

    杨蹊受伤的是手臂,这流血的伤口却仿佛是到了自己心头,一阵阵的刺痛。

    “小芜……”杨蹊涩然,喉间像是哽住了一颗青梅,酸的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你爱上常晟了么?”

    “对不起,杨蹊。”无忧面对着杨蹊,向后倒退了几步,“谢芜爱谁,我不知道;可谢无忧,只爱常晟一人。”

    杨蹊苦涩一笑,原来他放在心上这么多年的姑娘,有朝一日说出爱上旁人的话时,竟是这么难受的感觉。

    无忧瞧见有鲜血顺着杨蹊的指尖一滴滴落下,洇红了他脚下的一片地面。她忙拿了手绢替杨蹊包扎伤口,“杨蹊……有些话我不知道怎么与你说,我是谢芜,可我也不全是谢芜,我的轨迹与感情,都不会遵循谢芜的。”

    杨蹊闭上眼睛,连连摇着头,“小芜,你不要说了。够了,都够了。”

    今晚的夜风很冷,无孔不入,一下钻进了骨子里,杨蹊经不住打了个寒噤。

    不远处的树林中有动静,随后便是门扇开合的声音。

    无忧循声望去,这才注意到,不远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当初杜家的民房所在地。

    “常晟……”无忧下意识低低呼唤着常晟的名字,抬脚便往杜家的屋子里跑,推开篱笆墙径直而入,两手打开房门进去的那一瞬间,屋中的烛火刚好被点亮。

    男人的身形一滞,他分明听到了有人进来的动静,却只面朝烛火,不转过身来。

    无忧小跑着上前,从身后抱住他,贴在他背后泣道:“常晟,我还以为你会死。”

    “我没事。”常晟的声音很平稳,却不回头看无忧,只是挪开了她的手,背对着她走开几步。

    无忧觉得事情不对,想要绕到常晟身前,却不知为何,常晟仿佛是看穿了无忧的心思,也顺着方向转身,就是不让无忧看到自己的正面。

    无忧见常晟这欲盖弥彰的样子,抓着他的双臂便将他转了回来。

    常晟的右手捂着胸口,指缝都已经被鲜血染红。

    “你受伤了。”无忧强行拉着常晟坐下,凭着记忆找到尚且留存在杜家的一些药物,剥开常晟的衣裳替他上药包扎。

    常晟叹口气,“有什么好哭的?又不是扎在心脏,只不过是肩胛。受伤而已,常有。”

    “别贫了。”无忧抬起常晟的手臂,一边替他缠绷带,眼泪便一边落在他肩头,“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你是不是疯了?劫狱……你会连累整个常府的,娘怎么办?二房怎么办?”

    “娘一定不会阻止我来救你的。”常晟低眸,“她喜欢你,要比喜欢我这个儿子多多了。”

    无忧紧紧抱住常晟,面颊紧贴在他结实的后背上。

    他们相识相知许久,第一次这般亲密地接触,她微凉的面颊,贴在他不着寸缕的脊背。

    “你疯了。”无忧死死搂住他,“常晟,你疯了。”

    背后的力道压过来,常晟低下头,看见环在自己腰间的一双柔荑,他忽然像是发了性子,骤然一个转身,反客为主将无忧揽在了自己怀中。

    心中像是烧起了一把火,燃得常晟整个人都热血沸腾。

    他拖住无忧的脑袋,俯身下去便含住了她的唇。

    衣衫件件剥落,无忧心口狂跳,有如小鹿乱撞。

    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南越,男女之事上她都不曾有过实战经验,常晟这般突然袭来的攻势,无忧甚至都不知道应该如何招架,只能像个呆呆傻傻的一般,抿唇掩饰着自己的紧张惊颤,任由常晟攻城略地,一路高歌猛进。

    无忧攥着常晟的手臂,撕裂的痛感叫她疼得几乎要昏厥过去,她身子发颤,指甲在常晟身上留下十个新月形的红痕。

    常晟宽厚的手掌抚上无忧光洁的额头,拇指顺势抹去她眼角不自觉沁出的小小泪珠。

    “无忧,嫁给我。”常晟胸口灼烫,连带着他说出口的话也是带着温度的,像是温热的泉水流到心间,一点点暖着无忧胭脂色的心,“如果我们此番,能够逃过这劫,我要三媒六聘,用常家二少爷,当朝虎贲将军的身份,用八抬大轿明媒正娶,风风光光地迎你入府。”

    无忧环住常晟的脖子,接力半仰起身子,主动在常晟唇上深深印下一吻。

    常晟深陷其中,床笫翻覆之间,便是又一轮的进攻。

    杨蹊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知道无忧久久没有出来,里头也不曾有过别的动静,已然猜到了七八分,必然是在常晟在其中,无忧才会逗留这么久。

    杨蹊步履沉重地迈步离开,顺着流淌而过的茵河一路往秣城回,水声潺潺,冷月如霜。

    原来,他坚持了这么多年的感情,等了这么久的人,已然心有所属。

    杨蹊觉得自己恍如一个天大的笑话,无谓的等待,无谓的感情,一厢情愿,自以为是。

    他探入衣襟,拿出那枚刻着蹊字的新月形玉坠,扬手抛入茵河的盈盈水波之中,只不过是轻轻的“咚”的一声,一瞬间,便连带着小小的水花也被吞噬了。

    就像是他的感情,埋进了茵河之底。非他所愿,身不由己,可他却没有别的选择。

    秣城之中已然戒严,城中到处都有官兵在追查今日的劫狱一事,杨蹊飞檐走壁,避开巡查的人,翻墙回到诚王府,又从屋顶回到了房中,简单处理了下伤口,便躺下睡觉了。

    无忧从刑部大牢被人劫狱,蒋天枢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常晟,他带人来到虎贲将军府便要搜查,大夫人半夜惊醒,只裹了件披风便走了出来,“蒋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蒋天枢半眯着眼睛,“常晟呢?”

    “常晟两日前动身前去沧州看望叔婶了。”大夫人出生名门望族,素来言行有度,跟随常晟的父亲见的世面多了,更是宠辱不惊。如今即便蒋天枢架势再大,她也不曾有丝毫的露怯,只稳稳反问,“蒋大人找犬子,有何要事?”

    “好一个有何要事。”蒋天枢横眉冷对,“常晟今晚涉嫌劫狱,本官这就要将他这个知法犯法的朝廷命官缉拿归案!”

    “我说了,常晟两日前便去了沧州。”大夫人一字一句说得分明,“他怎么可能今晚劫狱?”

    大夫人所言,蒋天枢半个字都不相信,“既然大夫人坚持,那不如让本官进去搜上一搜,也好还常将军一个清白。”

    “放肆!”大夫人骤然冷脸一喝,指着大门口匾额上的“虎贲将军府”五个字,义正言辞,“蒋天枢,你怕是老眼昏花不认得我府前牌匾上的字了。这是开国先皇御赐的牌匾,你要搜虎贲将军府,便把皇上的手谕拿出来,否则,你就是对开国先皇的大不敬!蒋大人,你是要坚持不信我的话非要进常府搜上一搜,还是思虑思虑,是否要将开国先皇放在眼中?”

    蒋天枢气得吹胡子瞪眼,一连道了几个好字,“那你最好求佛祖保佑,不要让本官逮到常晟就是这劫狱之人,否则,大夫人,你这个庇护之罪,也逃不脱!”

    大夫人扬手,“蒋大人,请回吧!”

    见蒋天枢带着人走了,大夫人这才长长舒出了一口气,只是这不过是缓兵之计,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常晟和无忧……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到底是天无绝人之路,在各方面都对当前的境况感到一筹莫展的时候,昏迷了十数日的杨熠竟然渐渐醒转了过来。

    杨熠还躺在床上的时候,便从徐德贵那里听说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包括无忧入狱、被人劫狱,嫌疑人可能是常晟……

    杨熠皱眉,“无忧可有事?”

    “奴才也不清楚。”徐德贵叹着气,“只是这个罪名装在头上,无时无刻都是有危险的。”

    “她若有心害朕,用得着等到现在?”杨熠鄙夷不已,“蒋天枢这么多年的官儿是白当了,尚且不如回家种地!去,昭告天下,赦谢无忧无罪,常晟亦无罪。叫此二人立刻进宫见朕。”

    有了杨熠的金口玉言,无忧与常晟自然再无担忧,光明正大便进了宫,向杨熠谢恩。

    杨熠皮笑肉不笑,“常晟,你好大的胆子,刑部大牢都敢去劫,真是不要你的狗命!”

    “末将知罪!然而陛下既然赦末将无罪,便是饶过了末将,末将今日,一来是叩谢皇恩,二来……”常晟看向无忧,眉眼温柔,“是有一事要请求陛下。”

    “别忙着请求朕。”杨熠笑笑,“朕有件事,要先请求你。”

    常晟惑然,“什么?”

    “宣和公主杨怜回朝,这几日车驾马上要到赤荔关了,常晟,朕准备派你去接宣和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