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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府风月 > 072 杨怜之疑

072 杨怜之疑

    常晟将她转过来,精壮的胸膛抵住她的后背,一双臂膀箍住她身前春色,耳鬓厮磨:“过两日,我要往城外军营里去住一阵子。这两个月事情太多,军中的很多事情都没好好处理,必须得去了。你在家里好好养胎,照顾好我儿子。”

    周身热浪涌来,无忧身心都放松下来,闭着眼睛躺在常晟怀中,闻言轻哂,“你怎么知道就是儿子,没准儿是个女儿。”

    “女儿也好。”常晟将水浇在无忧肩头,“总之好好看顾自己。你若觉得烦闷,就叫如锦陪着你去长春医馆帮周馆主做些事情。”

    无忧在他身前转过来,水气氤氲之间看着他的脸,“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说不准,至少要半个月。”常晟试着环了环无忧的腰身,“等我回来,你的腰肢怕是又要粗上一大圈。”

    无忧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还不是怪你?若不是你,我哪用得着受这份儿罪?”

    常晟抚着她微微泛红的脸蛋儿,“那我以后偿你。”

    次日清晨,天边还是灰蒙蒙的。

    常晟醒来的时候,无忧正背对着他安睡。他极轻地坐起,探过身子看一看她的睡颜,这才换上盔甲佩剑,与重楼一道往军营里去了。

    大夫人与常晟是说到做到,无忧在常家的地位并没有因为杨熠的那道圣旨而有任何的下降,她依旧是常府诸人口中的少夫人,下人对她也没有丝毫的怠慢,更是因为她的身孕而日益小心侍奉。

    西院之中,常彧吃过午饭又要出门,姚氏叫住他,“你成天往外跑,想要干什么?这秣城里,你有什么东西这么感兴趣?”

    常彧手里攥了一把小木剑,咂咂嘴道:“我看宣和公主的儿子有趣,挺喜欢这小子的,反正也闲着没事,所以就时常陪他玩玩。”

    “你肚子里有几条蛔虫我都知道,心里这些小九九,还想瞒我?”姚氏铛的一声撂下筷子,面色不善,“你是不是对宣和公主有什么非分之想?”

    “什么乱七八糟的?”常彧扭了扭自己的下巴,“娘你吃错药了吧?”

    “吃错药的是你!”姚氏起身拧住常彧的耳朵,“上次的教训你忘了?要不是你对谢无忧见色起意,上次我们能这么轻易回到沧州吗?这回这个是宣和公主,你还敢招惹?”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常彧白了姚氏一眼,依旧我行我素往外走。

    姚氏将他一把拉回来,“你别成日价的沉迷在这个莺莺那个燕燕那里,回到秣城,你还不知道为自己打算?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

    常彧目瞪口呆,“娘,你有没有搞错啊?我们穷困潦倒回到秣城,当初大妈愿意收留我们的时候,我们答应大妈的条件,你都忘了?”

    姚氏不以为意,“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我答应她我们二房永不谋求虎贲将军之位,不过是缓兵之计,谋定而后动。现在事态已稳,你还如此不争气。”

    “那你想怎样?”常彧心下烦躁,“杀了二哥?你别忘了,二嫂现在肚子里怀着孩子,即便二哥死了,那也是二哥的儿子承继,哪儿轮得到我?”

    姚氏冷冷一笑,“要是他没了儿子,那不就是你了么?”

    “你真是没事找事,在这里安安稳稳过吃喝不愁的日子不好么?”常彧狠狠翻了个白眼,“你如果要去害二嫂的孩子,我不拦着你。反正到时候你栽了,别连累我就行。”常彧抬脚跨出门槛,再也不想与姚氏说这些烦人的事了。

    常彧在沁春园和许霁玩得满头大汗,那孩子几日下来,已经和常彧玩得熟了,三叔三叔的叫得极是开心。

    杨怜在沁春园中,虽然依旧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夜深人静之时,却依旧会被一阵阵的孤独扼住脖子。她会疯狂地想念常睿,她此刻就在常睿家中,却再也见不到他了。

    常彧把骑在自己脖子上的许霁放下来,让他自己先玩,回头便见杨怜怔怔失神的模样,“公主,你在想什么?”

    杨怜回神,“别公主公主的叫我了,好生疏,叫我宣和就好。”

    “宣……和……”常彧试探着叫了一声,又是傻笑,“那宣和,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多亏了你,霁儿才能这么开心。这府里没有同龄的孩子能陪他,倒是劳烦你这个三叔了。”

    常彧心中窃喜,“那我以后时常过来陪霁儿玩耍。”

    不知是因为天气不好,还是因为这几日玩得疯,一冷一热叫孩子受了凉,这一日傍晚,许霁用过晚膳就开始发热。

    杨怜心急如焚,忙叫燕娘出去找大夫来给许霁看诊,燕娘抿了抿唇,道:“公主,来回一趟要费不少时间。我听说谢姨娘也是医家出身,咱们不如叫谢姨娘来看看?”

    杨怜不满地睇了燕娘一眼,“什么谢姨娘?是少夫人,常晟和大夫人的话你忘记了?”

    燕娘不服气,“什么少夫人,公主才是正经的少夫人。她不过是个妾室罢了,哪有资格被人尊称一声少夫人?”

    “你不要忘了,她是常晟的发妻,二人一道起于市井,少夫人三个字,她自然当得。”杨怜正色陈言,“你既叫我前去寻求少夫人的帮助,又在我面前如此不尊重人家,燕娘,你是这样做人的么?”

    燕娘知道杨怜是生气了,忙双膝跪下,“是我失言了,公主恕罪。我即刻去青蘅院请少夫人过来。”

    “不必了。”杨怜抱起许霁在怀里,“是我有求于她,她又身怀有孕,如何能叫她顶着秋风漏夜过来?我带着霁儿去青蘅院就是。”

    她见燕娘起身要跟随,便又添了一句,“你几日莽撞,还是留在此地好好冷静,不必跟着了。”

    这是杨怜这么些天来第一次到青蘅院来。她是个很懂得分寸的人,谨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从不出界,也不想随意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因而,当兰心看见杨怜的身影出现在青蘅院门口的时候,她还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朝着杨怜不停地眨巴着眼,看了老半天,才试探着问:“宣和公主?”

    杨怜笑着点点头,直陈来意:“少夫人在吗?霁儿有些发热,我来找少夫人看看。”

    杨怜对于无忧也尊称一声少夫人,这着实是叫兰心有些讶异的,她油然生出几分好感来,请了杨怜进去,道:“少夫人和如锦去长春医馆了,马上就会回来,还请公主稍候。”

    杨怜在屋里等了一会儿,便听见了无忧与如锦的笑声,二人手挽着手回来,脑袋凑在一处说些什么,亲密无间。

    兰心上前与无忧说了句什么,无忧便敛了笑容,向着屋中看了一眼,这才提裙进来,问杨怜:“小公子发烧了?”

    杨怜面露愁色,“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烧了起来。想到你懂医道,所以来叨扰你。”

    “言重了。”无忧叫杨怜放下许霁,这才坐下为他诊脉。少顷,无忧莞尔一笑,“没什么大碍,只是一冷一热受了寒,喝一剂疏散的药就没事了。你等一等,我去把药配好给你拿回去。”

    无忧撑了撑自己的腰肢站起身,又叫如锦与兰心帮忙,一道往了药房去抓药。

    杨怜道了声谢,便安静留下等候。青蘅院中安静下来,她忽的想起,这里是从前常睿的院子。这样一想,杨怜便忍不住环顾四周,站起身来小心查看,似乎要在这里翻寻出一丝常睿的气息。

    她觉得有些奇怪,常晟在这里住了许久,可是整间屋子,却依旧是常睿喜欢的风格。连书架上他喜欢的书,桌案上用的宣纸墨条,都和常睿的喜好一模一样。

    她的手轻轻拂过常晟的书架,衣袖却忽然被什么东西勾住。杨怜用力扯了扯,才将自己的袖子抽出来,顺带着有个蒙了淡淡尘埃的柳木小盒被扯出了些许。

    那个盒子像是有神奇的力量,杨怜只看了一眼,便移不开眼睛。不知是好奇心的驱使,还是中了这盒子的魔障,尽管杨怜知道自己这样看别人的东西不好,但她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手,打开了盒盖。

    里头静静地躺着一根木簪,大概是因为方才的拉扯,木簪已然脱离了原来的位置,斜斜歪在盒子里。

    这个是……

    杨怜心中倏忽一痛。

    她记得,那个人曾经拿着这根簪子,说:“怜儿,日后我走到哪儿,就把这个东西带到哪儿,即便我死了,我也要它陪着我。这样,就像你在身边一样。”

    可……这个木簪,现在为何会出现在常晟的卧房之中?常睿死在岭南的战场上,定然随身带着木簪,这木簪怎么回来了呢?若是常睿的遗物,又岂会如此草率地藏在书架之中,看这淡淡的尘埃,便知道有不短的时候,无人问津此物了。

    杨怜紧紧咬着下唇,她心里有个实在大胆而不可思议的想法,将将从心底冒出来,她就觉得不寒而栗。

    总不会……常晟就是常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