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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 李代桃僵

    一只骨节分明的分从侧边缝隙伸进来,便是缓缓拉开了帘子。

    无忧握着金钗的手蓄势待发,待得来人的面容完全露在轿门前时,她即刻伸手要往那人的脖颈之处刺去。

    但来人眼疾手快,立时握住了无忧的手,他道:“许久不见,当初带朕在雪夜吃芋头的谢无忧,如今竟这么凶了。”

    无忧愕然,手上顿时松了力道,她盯着眼前人眨了眨眼,才敢最终确定,这真的是杨熠。

    算上怀孕的那段时间,她已然与杨熠四年未见了,“陛下?”

    杨熠笑笑,攥着无忧的手拉她出来,他似乎很不高兴无忧现在一身新娘的打扮,伸手扯下她头上戴着的凤冠扔在地上,“已经不认识朕了?”

    无忧的长发因着凤冠的摘下而如黑瀑一般散下,愈加衬得她皮肤雪白。三年的修身养性,无忧的身子比起之前丰腴了些,也更有魅力了些。

    无忧也笑,“自然认识,无忧谁都能忘记,哪能忘记陛下?”

    杨熠鼻孔中嗤了一声,不屑道:“这话说得虚伪,四年了,你一次都没来见过朕。”

    “没见过,也不影响我把陛下放在脑子里记住。”无忧毫不避忌地直视着杨熠,“况且,现在不时间到了么?”

    杨熠斜睨着地上几个已然没了呼吸的轿夫,转过视线又看无忧,“这些人就死在你脚边,你竟然一点儿都不害怕?”

    无忧素来知晓杨熠是个什么样的人,心狠手毒,城府颇深,他能做出这种事情,无忧一点儿也不意外。不过说实话,活生生的人就死在自己脚边,说是内心毫无波动是不可能的,慢慢盈溢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依旧叫她感到窒息。

    不过她并不愿意在杨熠面前露怯,便只做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云淡风轻道:“陛下若想杀我,方才一箭射进轿中便是,如今出来见我,总不会还要我死吧?那我,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有意思。”杨熠半眯了眼眸,又抓起了无忧的手,“四年不见,你变得比以前更加有意思了。”

    无忧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抬眸道:“陛下特地出宫劫下我的花轿,只为了见我一面?”

    “自然不是,朕没有这么无聊。”杨熠将无忧的手抬到自己眼前,道,“朕想问问你四年前朕问过你的那个问题,若朕有意封你为昭仪,你愿意么?”

    “陛下。”杨熠说出这些话来,无忧还是有些意外的,她从不以为杨熠对待自己是真心,她一直觉得杨熠当初有这样的心思,不过是因为她的出现带给了他新鲜感,她从未想过,事到如今,杨熠还会问出这样的话。

    “陛下,您知道的,我为常晟生过孩子,而且此时,是我要嫁给诚王殿下的日子,您要我入宫为昭仪,不怕惹人非议么?”

    “朕想来无所畏惧,外人非议?朕怕过么?”杨熠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如果你担心三弟,那么朕可以告诉你,大可不必。你入诚王府,也不过是个侧妃,三弟不会与你拜堂,今夜也不会在你阁中过。反正都是妾,当一个亲王的侧妃,和当朕的昭仪,难道你不知道哪一个更好么?”

    杨熠这些话都是他肺腑之中所想,他认为从感情到利益,无忧都没有理由舍弃他而选择杨蹊,而杨蹊……杨熠眉头几不可觉地一蹙,他终有一日,会消失的!

    无忧想了想,很快便扭过头给出了杨熠答案,“那臣妾昭仪谢氏,就多谢陛下了。”

    杨熠将无忧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志得意满往南越皇宫的方向去,他唤了一声,在不远处的徐德贵便出了来,杨熠道:“叫宫中把千秋殿收拾出来,迎谢昭仪入主。”

    徐德贵道:“陛下,那诚王殿下那里要怎么办?他一会儿来长春医馆接人,寻不到人,怕是要闹了起来。”

    “闹什么闹?要闹,便叫他来千秋殿带人。难不成他还要将朕的妃子娶回家?”

    “是,奴才知道了。”徐德贵忖了忖,“陛下,方才宫中来人回禀,说是蒋大人将昏迷的蒋若素送进了宫,想要趁着夜间替换了常婕妤给陛下侍寝。”

    杨熠脚步一滞,这下他有些懵了,“蒋天枢又是在出什么幺蛾子?他把蒋若素送进宫,拿什么人嫁去诚王府?”

    徐德贵啧啧一叹,“约莫是寻了个替身。”

    杨熠嗤之以鼻,面上满是不满,“朕还记得当初这个蒋若素,当堂晕倒也不愿为妃,她不是一心要嫁给杨蹊么?朕要这样一个女人做什么?”

    “那……”徐德贵也摸不清杨熠的意思,“那依陛下的意思,该如何是好?”

    “蠢货!”杨熠骂了一句,“附耳过来。”

    与徐德贵吩咐完,杨熠才带着无忧回南越皇宫,无忧自然不会拒绝杨熠的封妃,如果能够得到杨熠的权势,那么要比当诚王妃更有权利,查清当初谢家灭门的真相也便指日可待了。

    而且……当初杨熠人道之上的疾病,无忧最后疗程的工作还没做完,便被常懿的下毒打断,此时,应当还不能好好人道。如此想着,无忧便不动声色摸上了杨熠的脉搏,她嘴角微微扬起,果不其然,杨熠的身体情况和她想象的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想起方才迎亲的人马,无忧几乎可以肯定,那是常晟派来的。只是常晟百密一疏,未曾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竟然中途杀出个杨熠,打破了他的全盘计划。

    而诚王府中,杨蹊已然从蒋府迎了新娘过来,新娘由喜娘搀扶着跨火盆过门槛,喜娘面上喜气洋洋慈眉善目,只是没有人看到,她袖子里藏着一柄匕首,紧紧贴在了新娘的腰间。

    即将要拜堂时,杨蹊还没见到从长春医馆过来的喜队,他忍不住出言询问:“无忧呢?”

    一旁小厮上前,低声道:“长春医馆来了消息,说是侧妃要晚一些时辰才来,到时候直接进南院,叫您不必担忧,安心和王妃娘娘拜堂就是。”

    刘太妃听得此言,心下对于这个即将入府的侧妃更是不满,“还没进门呢,便这般不守规矩,果然是小门小户的出身,等不得大雅之堂。”

    刘太妃这话说的是无忧,却叫此刻在花厅之中盖头之下的准王妃身子一震,不由自主便攥紧了自己手中的帕子。

    杨蹊只好先与准王妃拜堂,眼睛却还是是不是往大门口瞟,想看无忧到底什么时候进来。

    总算在礼成将准王妃送入洞房之后,诚王府接亲的队伍终于从长春医馆逦迤而来。杨蹊下意识便要迎出去,刘太妃扯住他的广袖,冷声道:“外头饮宴,你这个新郎官不在怎么成?今日哪儿都不准去,饮宴结束,即刻去若素房中洞房!”

    杨蹊是千般万般的不情愿,“母妃!”

    “母妃只管你这一日!这一日,你切莫不可失了分寸。蒋若素是刑部尚书府的女儿,你为了谢无忧叫她新婚之夜便独守空闺,蒋天枢会怎么想?”刘太妃眼风凌厉,带过两个侍从吩咐,“看好王爷,明日之前,绝不允许他踏进南院一步!”

    入夜之后,杨蹊终于能够在酒桌脱身,喜宴结束的时候,他已经被兴致高涨的宾客们灌了好几坛子的酒,整个人烂醉如泥,几乎连路都走不稳。

    刘太妃叫人端来一碗醒酒茶给杨蹊喝下,谁知不仅没有醒酒,身上反而更加灼烫,浑身上下似乎都有气息在涌动。

    小厮扶着杨蹊往准王妃所在的北院去,开了卧房的门,便又退了出去。

    杨蹊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进门,准王妃心道不好,立时掀开了盖头前去搀扶,眸中闪动着忧心的光芒,“王爷,你怎么喝了这么多?”

    音色莫名熟悉,令他感到安心,杨蹊一定经常听到这个声音,但酒精使他不能够仔细思考,便已然头疼欲裂。

    “小芜……”杨蹊迷迷糊糊唤着无忧的名字,浑身的力道瞬间向小腹之处集聚,下腹骤然一紧,杨蹊便已然攫住了准王妃的唇,身子前倾,便将她压倒在了黄花梨木的大床上……

    杨蹊醒来时头疼欲裂,他惯常是一人独居的,醒来便下意识掀被下床准备穿衣洗漱,但满眼的大红金色叫他意识到,他此刻不是在自己原先的房间,这是和王妃的喜房!

    杨蹊见自己赤膊的样子,翻动记忆,便能隐隐想起自己做了什么,他和诚王妃圆了房。

    杨蹊有些失落,轻轻叹了口气,背对着身后的人穿好了衣裳。他想即刻往南院去找无忧,希望无忧不要因为新婚之夜缺失的的陪伴而动气。

    杨蹊准备洗脸,余光便瞥见了白色床单上的落红,杨蹊愣了愣,还是忍不住朝着睡在里侧的女人投去了一个目光。

    这一眼,看得杨蹊整个人血液倒流,生生怔在了原地,久久动弹不得!

    床上躺着的这个人,不是如锦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