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望走后不久,纪疏影还没有睡着,敲门声响起。
“谁啊?”纪疏影都快崩溃了,这一天,沧月宫几个重要的人她都见了,难道还有谁要见吗?
“纪小姐,小的是右护法身边的小厮,右护法派我给小姐送补品过来。”
“进来吧。”谢天谢地,沧月宫里还是有个正常人,虽然容颜已毁,却是这沧月宫里的好人,还知道给自己送补品。
“纪小姐,右护法说小姐中的不是一般的毒,要好好静养才是,这些补品就当给小姐压压惊了。”小厮站在外屋对着内屋的纪疏影说道。
“盒子里有些什么补品?”
“四角白参,古藤枝,江南阿胶王,西贡红枣。”
纪疏影暗暗心惊,这些都是些不易得的补品,连爹那儿都只有少许。这右弦出手果然阔绰。又或者,这沧月宫果然富有。
“放在桌子上吧,替我回句话,说是谢谢他的好意,有时间我会去拜访的。”
“是。”小厮把补品放在桌子上就转身走了,轻轻地关上了门。
天渐渐黑了下来,纪疏影自左望闹腾了后就睡不着了,躺在床上发呆,屋子一片漆黑也不起身点灯。
“小姐。”夕月敲了敲门,“小姐醒了吗?”
“醒了,进来吧。”
“是。”夕月进来后,把房间里的灯芯都点燃了,整个屋子亮堂了许多,“小姐,搬酒的下人在外面,要让他们进来吗?”
“进来吧,让他们把酒放在外屋的墙角处就好。嗯对了,就放在靠窗子那边的墙角吧。”
“是。”夕月指挥着下人搬好了便吩咐他们下去了。收拾房间时,看到桌子上一个精致的盒子,便问道:“小姐,桌子上的盒子还要吗?”
“拿进来我看看。”
“是。”夕月走进内屋,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时,脸上一丝疑惑闪过,却又瞬间恢复了正常,然后递给纪疏影。
“把这补品放在柜子里吧,我受了伤,你去请教一下这些药要怎么服用才会有最好的效果。”纪疏影看到了夕月脸上的神情,也没有说什么,又把盒子递给了她。
“小姐受伤了?需要向宫主禀报一下吗?”
“不需要,这件事你们宫主知道。”纪疏影撇了撇嘴,就算我说你们宫主不知道,你别去禀报,你会不去吗?这人啊,表面上恭恭敬敬的,还不是别人的人。她真正的主子一发话,自己的话就是个屁。
“是,如果小姐没有什么事,夕月就告退了。”
“你下去吧,不要让人来打扰我,就说我睡下了。”不过,除了楼泽,谁还能拦住那两尊大神呢?虽然知道这么说没有用,纪疏影还是这么吩咐道。
“是。”夕月退下了,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另一边,沧月宫的脩赤殿上,楼泽坐在椅子上不发话,面前的三人也不敢说什么。
“查出来了什么没有?”
“宫主,还没有。”左望回答道。
楼泽不说话,整个问情大殿安静得都可以听见殿外侍女们压低了声音的话语。
“纪疏影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应该是唐门。唐门自之前的事被我们横插一脚利用了后一直怀恨在心,而且这些年我们的势力动摇了他们在蜀中的地位,所以”右弦斟酌了下,说道。
“探子呢?”
“回宫主,探子还没有回消息。”姜锦梦硬着头皮说道,“唐门这段时间在整理门户,探子无法传递出准确的消息出来。”
“那依你们所说,唐门的人在我沧月宫任意妄为,我的人却无法洞察他们的意思?”
“属下知罪。”三人吓得连忙跪了下去,头砸在地上发出“咚”的声响。
“左望负责沧月宫内部安全,圣姬负责的暗哨,三天内,没有准确消息的自己去领罚。”
“是。”
“圣姬,纪疏影的事,你有几成把握了?”
“回宫主,纪疏影这个人,表面看起来不谙世事,实际上还是有几分心思的,属下现在只有五成的把握。”
“那就先把她的意志消磨掉,你们注意着点。”
“是。”
“出去。”
“宫主,右弦为你看看吧,你刚刚妄自动了元气”
“不用,你也出去吧。”
“是。请宫主珍重身体。”右弦也跟着两人退了出去,偌大的脩赤殿,楼泽坐在椅子上,神情莫测。
她的心思当然不简单,四年前的她就知道打破酒罐子用满屋子的酒味来遮掩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四年后的她,当然心思不可小觑。
因为受伤,纪疏影整天在院子里也不出去,左望和姜锦梦自那天来了后也没有再来了,纪疏影高兴了好久,就这样过了一段悠闲时光。
“完了,这几天日子好像过好了,我都长胖了。”纪疏影穿着衣服,自言自语道,“看来得动动了,夕月,你说是不是?”
“小姐和来时没什么区别。”
“哎问你也是白问。”纪疏影挥了挥手,“我今天出去走走,你不要跟着我。”
“万一小姐再出现意外”
“再出现意外那看来你们沧月宫该散伙了,就这么几天我都能一而再再而三出现意外。”
夕月不再说什么,任由纪疏影出了门。
“喏喏,就是她。”
“好像是她,我以为她被宫主杀了呢。”
“怎么可能,好歹也是第一个爬上宫主的床的。”
“那可说不定,指不定她使了什么妖法。”
“说到妖法,圣姬不是也”
“你疯了吗?竟然敢谈论她!”
“我我我什么也没有说,你什么也没有听到。”
纪疏影刚刚走了一会儿,就听见周围裁剪花草的侍女低声谈论着自己的事。
“喂,我说,你们这声音我站好远都能听见,要是被你们宫主听见了,你们还要不要命了?”纪疏影扬声说道。
“小姐恕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两个侍女吓得连忙跪了下来,没有想到纪疏影是个武功不错的主。
“右护法的院子怎么走?”
“从这儿走”
“远不远?”纪疏影不待侍女回答,便抢先问道。
“不远,奴婢给您带路吧,不然小姐要走冤枉路了。”一个有眼色的侍女答道。
“好,就你了,带我去吧。”
“小姐,今天”
“今天的事我没有听到,不过不知道下一次听到的会是谁了。”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在侍女的带领下,纪疏影看到了右弦的院子。
“小姐,前面就是右护法的院子了,我们这些下等人是没有资格进去的,”
“沧月宫的院子都是没有名字的吗?”
“小姐说笑了,怎么可能没有名字呢?”
“呐,你们右护法的院子就没有名字。”
“这个啊,我也不知道,我来沧月宫几年了,听他们说好像是几年前右护法自己把院落的牌匾给卸了的。”
“为什么?”
“不知道。这个好像是沧月宫的禁忌。小姐,如果没有事,奴婢先回去了。”
“嗯,回去吧。”
纪疏影往前走了几步,立即有人前来挡住她的去路。
“麻烦你们禀报一下,说是纪疏影前来打扰。”
“请稍等。”一个人进了院子,不一会就出来了,“小姐请。”
纪疏影走进院子,看到里面的陈旧设施有些吃惊,看样子,这里已经很久没有翻修过了,但是主人很爱干净,纤尘不染。
“右弦,不介意我来叨扰你吧?”纪疏影一眼就看见右弦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做着一只笛子。
“纪姑娘伤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谢谢你的那些补品。这里也没什么人,你就叫我阿影吧,老是纪姑娘纪姑娘的我听不习惯。”纪疏影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右弦的旁边,看他做笛子。
“阿影是一个旷达之人,可惜是武林盟主的女儿,注定要陷在这些阴谋阳谋之中,做别人的棋子,受人摆布。”
“右弦你也不似那种心狠手辣的人啊,可惜在沧月宫,为其主谋其事,注定双手沾满鲜血。”
“为什么阿影你可以肯定我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你又凭什么说在沧月宫就会双手沾满鲜血呢?”
“那你又怎么能肯定我最终会任人摆布呢?”
“呵呵,是我小瞧阿影了。原来阿影不仅口才了得,智慧也超群啊。”
“右弦,你为什么会待在沧月宫呢?”
“我们都是被老宫主选中的人,不得不待在沧月宫。不过呆久了,沧月宫都已经是一个家了,除了沧月宫,也没有安身立命的地方了。”
“我不觉得沧月宫像一个家。一个侍女整天面无表情的在我面漆晃过去晃过来,看着就觉得不温暖。而且你们宫主才是真正冷血无情的人,和他在一起待过几次,我在他旁边都提心吊胆的。”
“阿影,其实沧月宫是个冷血的地方、宫主是个无情的魔头,这些都是那些自诩为武林正派的人杜撰出来的。沧月宫和其他派一样,有自己的规矩,只不过存活下来的方式不一样而已。我们靠做买卖生存,只不过这买卖是别人的性命而已。”
“你觉得别人的性命可以轻易践踏吗?”
“阿影,我们不接这买卖,那些可能被我们杀的人就会被仇人亲手杀掉。说到底,我们不过是刽子手手上的刀而已。冷血的不是我们,是这武林。”
再次听到这样的话,纪疏影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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