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忘了，就真的能忘了吗？楼泽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突然出现在纪疏影的脑海中。
“不能忘也要尽力去忘。师傅就是为了让我忘掉过往，才会让我和你们两兄妹去接见朝廷的人。只要撕掉疤痕，让伤口的新肉长出来，就不会再看见疤痕了。”
“说到疤痕，九师兄你看看我脸上是不是有一些细微的疤痕啊？”纪疏影把脸往莫景渊眼前凑了凑。
借着月光，莫景渊笑了笑：“是有一些，不过不怎么明显，而且白天也没怎么注意，怎么，楼泽欺负你的证据？”
“他那时候神志不清拖着我在树林里狂奔，这些是被那些枝桠给刮伤的，还好不怎么明显，我这几天擦点粉就好了。”
“你们女人的脸可是比命都重要啊，注意一点，哪有你这么大大咧咧的。”
“我真毁容了，九师兄你还不是这么宠我。所以真正的感情啊，怎么可能被美貌、权利、金钱所左右。”
“你现在还喜欢大片大片讲道理了？”
“哎呦我认真跟你说话真是不容易。九师兄，今天叶真真跟你在里面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爱慕我啊之类的。”
“哎哟喂，女人的一见钟情可真可怕，我生辰那天要不是那么多人在场，她一定早扑过来了吧？。”
“你不是女的？”
“我是啊，只不过没她那么疯狂。”
“那可不一定，你这性子，如果真是自己喜欢的人，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去喜欢他去追着他跑，指不定脸面什么的也不在乎了。”
“九师兄，那你听了她的话什么感觉啊？”
“我说我不准备娶妻。”
“啊？那她的心岂不是被你践踏得支离破碎了？九师兄你可真狠。”
“你觉得我这么说不对吗？”
“人家都要死了，你好歹同情人家一下，假装答应也好啊，让她含笑九泉！”
“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不是，不是。”
“那不就得了。”
“诶九师兄，你还真不打算娶妻啊？”
“嗯，等你嫁了人，我就出去云游四海了。你知道的，自由才是我的追求，飞絮山庄这个港湾只能让我暂时停下来。”
“好吧，那你出去遇到些什么新欢，可不要把我这个旧爱给忘记了。”
“傻丫头，什么新欢旧爱，你这胡思乱想的天性还真是让人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啊，我老实着呢。”
“你？不放心的多了去了，你还好意思说你老实。对了，明天师傅那里，你准备怎么应付？他老人家可不像这些师兄们这么好骗过去啊。”
“我就说我出去后没看清楚是谁就被打晕了，然后被关着，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毒手。”
“十一，其实无论你怎么说，作为你的爹，师傅只想着你能平安归来就好；但是作为武林盟主，他会想着到底是谁干的，如果是沧月宫，就昭告天下然后和各大门派商量，是否去攻打沧月宫，那么你的说辞，就是最有力的证据。所以十一，你要想清楚啊。”
“我知道了。可是我觉得我之前那么说是最好的办法，再说了，本来就只是个意外而已。”
“就算你把事实说出来，然后解释说是意外，有几个人会信？就目前形势来看，唐门正煽动很多门派来支持攻打沧月宫，你哪怕说的是白的，唐门也可能会扭曲成黑的来剿灭沧月宫。”
“九师兄……”
“所以你一定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不能被别人抓住了把柄，不然你就会陷入唐门和沧月宫的争斗之中。”
“我知道了。”
“好了，你的酒罐子还你，我回去了。”
“都喝完了，还个酒罐子有什么用。”
“我又突然想起来，你是个有伤口的人，还敢这么放肆的喝酒，十一……”
“好了好了，你回去吧回去吧，我马上也休息了。”
“你这个性格，真是……懒得理你！”莫景渊起身甩了甩衣袖，跃下了屋顶。
“九师兄，慢走不送哦，记得不要把秘密说漏嘴了哦。”纪疏影把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小声地说道。
莫景渊背对着她摆了摆手，慢慢走了出去。
“咦，小师妹也来找十一啊，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对面周舟低着头走了进来，却没有看到莫景渊，擦肩而过的瞬间，莫景渊拉住周舟，问道。
“啊？九师兄也在这里啊。”
“你怎么了？这段时间都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我担心师姐，所、所以……”
“我看倒不像全部是为了你师姐吧？话说小师妹啊，你这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的性格还真是得改改。”
“我有吗？”周舟迷茫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勉强一笑：“九师兄就是喜欢开玩笑。”
“来，让我看看你的脸。”莫景渊低头望着周舟，望得她都不好意思地退了两步，捂着有些发红的脸，支支吾吾道：“九师兄，你看、看什么呢，我的脸上又没有字。”
“还别说，字还真大。”
“怎么可能。”周舟吓得急忙擦了擦脸，一脸紧张地瞥向莫景渊。
“就写着三个大字――纪世霖。”
“噗嗤”一声，纪疏影在屋顶看得笑了出来。
“十一你还别笑，小师妹这个性格，待会哭了就是你的事了。”
“关我什么事啊，舟舟，你不要理九师兄，快上来。”纪疏影朝周舟招了招手。
周舟望着莫景渊，欲言又止，最后嘟着嘴巴跃上了屋顶，坐在纪疏影旁边。
“师姐，看见你安全回来我就放心了。你还是不要出去了吧，师兄们说，你这是流年不利，今年可能会一直这么倒霉。”
“师兄们又跟你乱说了。”
“可是他们说的很对啊，你看你往年就算出去，出去的次数也没有去年和今年出去的次数多，以前都没有发生什么，这两年却老是遇到什么刺杀啊劫持啊之类的事，师姐，要不，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山庄里吧。”
“你这话说得轻巧，我不嫁人啊？再说了，飞絮山庄是不能困住我的，我才不要像那些大家闺秀天天拿着针刺绣，我就算拿着针，我也要练习刺人！”
“师姐！”
“说到嫁人，舟舟，哥哥明天就要说他的终身大事了，你做好心理准备没有啊？”
“啊？我做什么心理准备？”
“舟舟，你这个心思谁不知道，你还要在我面前装傻啊？”
“师姐，我……我这段时间脑子乱的很，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没事，你想什么就说什么。”
“那年大雪中，天地茫茫一片，唯一照顾我的苏婆婆也离开了我，我去要饭，却被老板无数次撵开，饿了两天后，我看什么都是吃的，那时我觉得我的人生也跟这世界一样，白的让人只想到空洞。于是，我想到了死。我站在拥挤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跟在师傅身后的六师兄，明明还不到十岁，却学着师傅老成的样子有模有样地默默走着。”
“我朝他笑了笑，他却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朝我望来，也对我友善地笑了笑。马上，我就看见他瞳孔放大，张大嘴巴惶恐的模样。因为，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冲向奔驰而来的马车的身影。然后，我就闭上了眼睛。”
“可是我等来的不是死亡，而是手臂火辣辣的疼。我只觉得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抱着，随即在地上滚了几圈，我缓缓睁开眼，就看见六师兄紧张地望着泪流满面的我。他一定没想到，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好饿。”
“然后，师傅就紧跟着赶了过来，狠狠责备了六师兄。我看见六师兄的眼眶都红了，眼泪在里面打转，却固执地不让它掉下来。那个时候的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心疼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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