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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十月冰雹,民间有冤

    酒足饭饱后,我和二爷搬了一张四方木桌放置在院子里,惬意的躺在上面仰望星空。我们用手枕着头,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风胡乱的吹,狗尾巴草随着风胡乱的摇。

    二爷问:你在想什么?

    我说:唔,在想我师父。

    二爷偏过头看着我的侧脸,等待我的下文。

    我说:我从金刚派死里逃生之后还未和师父报过平安,他大概以为我英勇就义了吧。

    二爷说:那倒不见得。

    我问:那他要是知晓我既没有杀死人也没有被人杀死,而且还趁机回家看看,会不会生气啊?

    二爷说:不知道你师父什么脾气,要是我的话不会生气反倒会开心。

    我说:啊?

    二爷说:杀不杀人不重要,能看着你活蹦乱跳的回来就足够了。

    我说:唉,可惜我师父没你这么好的脾气。他要是见我活蹦乱跳的回去肯定下一秒就将我揍的不活蹦乱跳。

    二爷说:如此凶残?

    我说:何止凶残,简直毫无人性。我现在皮这么厚多半都是被他打出来的。

    二爷说:如今你是个弱女子,想必你师父不会在打你了。

    我说:屁啦,他从头到尾都知道,还不是照打不误。

    二爷说:咳,有机会我和他谈谈,君子怎么能动手打女人。

    我说:谈谈是可以谈谈,不过我师父可不是什么君子。

    二爷问:那他是什么?

    我说:他就一臭老头。

    ……

    每当我说师父是老头的时候内心其实是心虚的,事实上他若不老实交代自己的年龄任谁也猜不到他的辈分和埋在土里的那些祖宗们是一个年代的,而他不仅没有随着那个年代一起入土为安,反而青春永驻长生不老。对于长生这件事我起初是不相信的,这确实也让人难以相信,你试想如果一个人以颜值巅峰的状态一直活下去,没有期限没有尽头的活下去,那种绝望和痛苦与一个刚出生不久就夭折的婴儿是一样的,一个是把世界看的太清楚太透彻,一个是没有机会睁眼看看这世界。我觉得最好的状态就是在即将看透又还未看透的时候撒手人寰,下一世对着世间还有期许。

    我们瞪着眼,翘着腿,兴致勃勃的看星星看月亮,突然,乌云遮住了星月,一望无尽的天空骤然降落一颗颗如鸽子蛋大小的或圆或方的冰雹,毫无预兆,来势汹汹。

    我和二爷被砸的嗷嗷直叫,顾不上思考立马抱着脑袋弃桌而逃。

    推开半扇窗户,我们缩着脖颈儿凝视着窗外,冰雹与建筑物碰撞发出巨响,仿佛一个军队雄赳赳气昂昂的从屋顶踏过。

    咚咚的撞击声听的人心惊胆跳。

    我说:奇了怪了,这季节怎么会有冰雹。

    二爷说:看来民间有冤情啊。

    我纳闷:不是说六月飞雪才是有冤吗?

    二爷说:十月冰雹和六月飞雪是一样的,反常,气候反常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说:我觉得这冰雹倒是在替我鸣不平,我委屈,我冤。

    二爷说:差点没把你砸死,被这玩意砸死才冤呢。

    我说:也是,在自家院子里被从天而降的大冰块砸死,做鬼也丢人。

    二爷说:诶,十月冰雹,看来是又不太平了。

    我说:会不会是国库没钱了?

    二爷说:宫里最近没有节省用度,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我说:那该不会是少林和武当又打起来了吧。

    二爷说:怎么,他们经常打架?

    我说:不经常,也没法经常,这种群架一旦打起来就和两军交战一样,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二爷说:江湖竟然如此凶险。

    我说:没办法,一言不合就打架。太开心了要打一架庆祝一下,不开心了要打一架发泄一下。

    二爷说:或许应该多读点书。

    我说:读,怎么不读。不认识字怎么看懂剑谱武功秘籍。

    二爷说:那整天打来打去,岂不是很危险。

    我说:死不了就接着打。

    二爷颇为担忧的看着我。

    我说:而且啊,我们绝情谷培养的都是杀手级人才精英。杀手和他们不一样。

    二爷问:不都是杀人,有什么不一样?

    我说:我们绝大多数情况都是讲究策略,趁别人不注意悄悄的干掉对方。不过你放心好了,师父不是很爱搞事情。

    二爷长吁一口气。

    虽然师父这人不爱搞事情,但事情仿佛有手有脚总想要搞他,师父又岂是一般的老头,想搞他的人一辈子都没能成功还死在了他前头,只能说活得久本身就是一种胜利。

    这场冰雹落的太久,久到我们聊着聊着就睡着了,半夜醒来屋外还是咚咚响个不停,闲聊几句又卧在塌上睡着了。这时候我已经有男女有别这样的意识,我睡在塌上,二爷自觉的睡在一旁的躺椅上。尽管这样,隔天醒来还是被二娘教育了一番,二娘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孤男寡女不仅不能一起上床睡觉连同屋而眠也不行。天黑了就该各回各屋,各睡各床。

    于是我就责怪二爷。

    我说:你不是君子嘛,你知不知道孤男寡女不能一起睡觉!

    二爷羞红着脸:别胡说,我们哪有一起睡觉。

    我一想,自己表达有误。

    我说:我的意思是,一个屋子睡觉这种事情也是不可以的。

    二爷说:原来这样做也不可以啊!

    我说:我二娘说不可以,你爹娘没教你吗?

    二爷摇摇头。

    二爷愧疚,跑去找我二娘道歉。我二娘见我责怪二爷,又跑来把我教育了一顿。于是我又跑去责怪了二爷一顿,这次二爷憋着不敢在轻举妄动。

    这次的冰雹雨是长安城的十月大事件,听说砸伤了许多人,最为严重的是砸死了一个年仅六岁的孩童。这孩子的母亲因为丧子心痛,当晚就疯了。这孩子小名小豆子,是个机灵懂事的小男孩,乡邻只知道她有娘,未曾见过他爹。

    小豆子他娘疯了之后竟做些疯人疯事说些疯言疯语,大家伙不知道她叫什么,都直接称呼她豆儿他娘,叫久了大家又觉得四个字实在麻烦,故而又变成豆儿娘,接着变成豆娘,直到大家发现豆娘两字已经是最言简意骇,在省略下去就得喊娘了,这才罢休。

    豆娘披头散发衣衫破烂的徘徊在丞相府,嘴里嚷嚷着要见小豆子他爹赵四。

    她哭喊着咒骂赵四,认为是赵四坏事做尽才害得老天爷惩罚了他们的孩子。为此,她口口声声扬言要杀了赵四以替死去的儿子报仇。

    丞相府门口,四五个奴仆对着豆娘拳打脚踢,狗嘴里吐出一句句不堪入耳的脏话。

    我和二爷恰巧路过,把豆儿娘从这些奴仆中解救出来,那真是一脚踹翻一只看门狗,打的他们落花流水满地找牙。

    再看向豆娘,只见她浑身脏乱,满脸泥垢,模样像极了那些涌入长安的难民。

    我递给她一个肉包子,她颤抖的接过包子后一阵狼吞虎咽。

    豆娘问:还有吗?

    我以为她饿坏了,将怀里紧剩的两个包子一股脑儿递到她的手心。但她并没有继续吃,只是把包子小心翼翼的塞进怀里,一脸感激的看着我。

    豆娘说:这包子好吃,我要带回去给我家小豆子吃,他最爱吃肉包子了,有肉包子吃,我儿肯定开心。?我问:够不够,不够我再去给你买几个。

    豆娘似乎真的神志不清,无法与人正常交流,她只是不断嘀咕着小豆子爱吃肉包子这几句话,一个劲的坐在地上乐呵呵地傻笑,眼角却溢出眼泪。

    我起身将二爷拉到一边。

    我说:你是御医也是大夫,你不能光治宫里那些人,老百姓你也得管管。

    二爷指了指脑袋说:这里出了问题我可管不了。

    我说:精神病也是病,是病大夫就得治。

    二爷说:精神病不是病。

    我说:不是病是什么?

    二爷说:是精神上出了毛病。

    我说:你看,毛病不就是病嘛!

    ……

    我追着二爷不依不饶的讨论精神病究竟是不是病这个问题,过了许久再回过头看,豆娘已经揣着肉包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我和二爷一边喋喋不休一边返回原来的李记包子铺又买了五个肉包。

    二爷问:你怎么买这么多。

    我说:可能和你讲太多话了,突然感觉好饿。

    二爷说:五个够吃吗?要不要再来两个?

    我说:够够够,长贵说女孩子吃多了难看。

    闻言,二爷伸手取走了两个肉包。

    我说:?

    二爷说:吃五个也不好看。

    说完,又注视着我手里捧着的三个热腾腾的肉包深深叹了口气说:吃三个,勉强能看。

    我问:那吃两个呢?

    二爷说:能看。

    我问:一个呢?

    二爷说:好看。

    我说:那我不吃了。

    二爷说:别,吃吧。

    我说:不,如果我一个也不吃的话,岂不是超级好看?

    二爷说:我突然觉得——

    我说:嗯?

    二爷说:长贵说的话狗屁不通,别说是五个肉包子了,就算是吃十屉肉包子我们江山也是最好看的。所以,吃吧吃吧。

    我说:此话在理,咳,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吃掉它们吧。

    二爷说:嗯,你胡吃海塞的样子最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