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厅堂内不仅充斥着大家鼻孔里喷出的气息，还有各式冷兵器散发出的寒光，犹如无数面镜子折射着摇曳地烛火。

    肉眼可见的武器叠加起来目测足以成立一家兵器铺子，不乏极品。不过这都不足为惧，真正恐怖地是像师父一般不常使用武器的人。师父说，不借助外物才能体现自身的力量。

    而绝大部分的人是借着手中的武器耀武扬威，令人心生恐惧的不是人而是物。基本上每次打架的时候，双方都会评估一番对方的武器，一般能不能开打完全取决于武器品质是否相差无几。

    伴随着箫声，有个自称是盟主堂堂主的中年男人站在众人面前发言，声音浑厚，符合他的相貌，听他的口音是明显的南方口音，长得倒是五大三粗，胡子拉碴。富贵说这很有男人味。

    我说：你喜欢这样的？

    富贵说：那倒没有，我喜欢苏苏大哥那样的。

    我说：走开，苏苏是我的。

    富贵说：那我喜欢师祖这样的。

    师父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满满的嫌弃。

    富贵说：哇，那我喜欢长贵哥行不行啊。

    长贵说：不行，哥娶妻了。

    我说：而且孩子都有了。

    富贵默默流着泪：我喜欢我自己总行了吧。

    大家表示没有意见。

    我说：原来你真喜欢男人？

    富贵一脸惊恐地盯着我看，奈何百口莫辩。

    我说：放心，为师很开明的。

    ……

    盟主堂管理的是整个江湖帮派，地位相当于朝廷。而这个堂主可比各个门派设的堂主牛逼多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类似于朝廷里的丞相一职，堂主之下还有两名副堂主，再下面还有左右护法，再往下就不值得一提了。

    堂主说：诸位，久别重逢，朱某先敬大家一杯。

    他干脆利落地将酒一饮而尽，接着说：此次召集武林豪杰齐聚一堂自然是为了一件关乎整个江湖的大事，长话短说，希望诸位共同抉择出新的盟主人选，盟主堂不可无主，江湖不可群龙无首。

    有人说：呵，你们盟主堂向来自说自话，什么时候还需要听我们这群老弱病残的意见？

    大家抗议：呸，骂谁老弱病残。

    堂主说：诸位，见谅。过去的事咱们就别提了，大家总归是一家人。

    那人又说：如此，我就说上两句，丐帮帮主姚老弟倒是我心里的不二人选。

    姚大万茫然地挪了挪屁股，手心在大腿上擦了擦。

    姚大万说：多谢刘兄抬爱，不过老夫年事已高容颜不再，还是交给他们年轻人吧。

    大家忽然陷入沉默。

    我小声询问姚大万：姚叔，盟主你也不想当呀？

    姚大万笑笑说：要是早几年老夫还想试试，但现在只想赶紧退休回家抱孙子，吃猪肉。

    少林不妥方丈捻须说：我记得姚帮主年轻的时候也试图参与盟主竞选，当年似乎就是因为颜值不过关被踢出了名单。

    姚大万说：哎呀，不妥老兄给我留点面子啊。

    站在不妥方丈身后的弟子说：我们方丈向来实事求是，从不撒谎。

    姚大万说：狗屎，你不妥吹过的牛皮比我吃过的屎还多。

    众人大惊，不知道该相信姚帮主吃过屎还是该相信不妥方丈吹过牛，又想到传闻丐帮自立帮开始走的就是难民路线，坚持与底层人民统一战线，一个馒头能吃饱绝对不会再吃第二个，也算是江湖帮派中最积福报的组织之一，深得民心。

    这时突然有个南腔北调的家伙大言不惭地说：在下认为无人比我们飞影帮的帮主大人更适合盟主一位。

    这奇怪的口音我记忆犹新，我朝着斜对面的位置看去，井田秀一刚说完话，与我刚好四目相对。

    堂主说：朱某愚钝，飞鹰帮的帮主难道不是井田兄吗？

    井田秀一摇头：不是在下。

    大家疑惑：居然不是你，那是何人？

    井田刚想介绍，站在他身后的人却抢先一步。

    那人说：是我。

    这时众人的目光齐齐投向此人，她穿着一身朱红长衫，头发一丝不苟地绾在脑后，清秀的面庞精致白皙。她虽然故意装作男子装扮，但任谁一眼都能识别出她女儿家的身份，她似乎也没有故意遮掩，说话仍旧是原本的音色。

    当然，我又岂能不知道她是谁。

    堂主说：这，这位姑娘难道才是飞鹰帮的帮主？

    井田秀一说：是的。

    众人嘁嘁喳喳。

    富贵也凑在我耳边说：师父，这不是你妹妹吗？

    我白了他一眼。

    富贵说：果然长得好看怎么穿都好看。

    我与长贵异口同声道：肤浅。

    富贵说：我就是肤浅！真是奇怪，师父的妹妹为什么不和师父一个门派，还当上了什么飞鹰帮的帮主。

    我说：人各有志。

    富贵说：这么一对比，师父真是胸无大志。

    长贵说：富贵小老弟，别说哥没提醒你，嘴皮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富贵说：徒儿的意思是，师父淡泊名利，你妹妹工于心计。

    富贵花了巨额学费向我学习拍马屁三十六式一点儿也不亏，关键时刻总能救他一命。

    众人被江画的美色所吸引，完全忘了此刻是很严肃的大会。要是举办什么武林选美大赛，我想，江画一定能拔得头筹。

    也有一些人天生对女人不大敏感，美丑更是无所谓，这人正是坐姚大万左手边的金刚派掌门武寂。

    我侧着身子偷看他，他的视线虽然也落在江画的身上，但面无表情，神色冷漠。他的右手拇指与食指摩挲着另一只手上的白玉扳指，过了一会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缓缓开口道：据我所知，从未有过女人当盟主的先例。

    经他这么一说，众人眨巴眨巴眼睛回过神来。

    众人说：的确如此。

    江画说：哦？各位瞧不起女人？

    武寂说：看来你并非是寻常女子，不，你比寻常男人还要有野心。你妄想凌驾于男人之上，不知有没有这个本事？

    我看见他的眼睛一闭一睁，仿佛从中射出一把利剑。

    江画说：有没有本事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完两人就打了起来，武寂使用的仍然是他的权杖，江画则是从腰间抽出一根赤红软鞭，那颜色不像是鞭子原有的颜色，倒像是真的血迹染红的样子。

    关于她学会了武功并且还学会了使用软鞭这一点我与众人一样吃惊，甚至更加不可思议。在我记忆中，我这个妹妹是与我截然相反的两种人，她本该是个闺秀，衣食无忧，芊芊玉指只需穿针引线。

    谁能料到，那样一个弱不禁风的闺阁女子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于人打架，而且出招凶猛，一点儿也不留情，也没有咬人，更没有扯头发。

    啊，我忘了，面对武寂这样的发型的确无处下手。

    我与武寂交过手，对于他的实力再清楚不过了，回想当时我不仅是他的手下败将，还险些被他打死，说起来还真是有够丢人。

    大家都知道眼前这个红衣姑娘武功可以，鞭子挥的也好看，人长得更好看，但是想要打败诸多武林高手那可就是痴人说梦了。但是谁让人家姑娘长得好看，一切都能被原谅。

    大家甚至大胆遐想，他日若是被这样一个美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似乎也蛮不错的样子？

    武寂收了自己的权杖，连看都不多看她一眼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而江画拳头紧握，垂着头，面目有些狰狞。

    纵使是天仙一般的美人也架不住狰狞的表情摧毁。

    堂主说：烦请诸位冷静一下，能说话咱们就别动手，都是文明人。

    江画说：技不如人，我认输。

    堂主说：话也不是这么说，姑娘是输是赢并不重要，我们盟主堂的盟主从来都不是凭借武功高低抉择出来的。

    江画惨白的脸蛋恢复一丝血色。

    堂主说：容朱某仔细说明，根据第一代盟主制定的条约规定，每届盟主选举需要参考以下几点：综合素质评选、有钱、有颜、有背景、无不良嗜好，无作奸犯科案底。坦白说，会不会武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满足以上要求。

    我问：那是不是没有明确规定女人不能竞选帮主？

    堂主说：额，的确如此。

    师父问：怎么，你也有想法？

    我说：当然不是啦，我一没钱，二没颜，三没背景。

    师父说：哦，那你有什么？

    我脑筋一转，说：我有师父就足够了。

    师父说：拍马屁的本事倒是无人能敌。

    说来也是悲哀，我长这么大很少有被师父夸奖的机会，为数不多的几次还都是拍马屁的功劳，经过岁月的洗礼拍马屁的水准也是越发炉火纯青，不仅自己拍的一手好马屁，并且还将此独门绝学倾囊相授，如此想想也没有误人子弟。

    盟主竞选到最后简直成了拍卖现场，每个符合要求的人都开始炫耀自己的家产，例如家中现银多少万两啦，何处何处有几套住宅啦，娶了几个妾啦，直至攀亲带故问候祖宗八代。

    本来姚大万还鼓励长贵争取竞争一番，比到颜值的时候长贵就被淘汰了，可惜了连炫富炫爹的机会都没有。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有些人是意料之中，有些人则是意料之外，而这个杀进决赛的黑马不是别人，正是我平日里百般欺负的小徒弟贾富贵。

    说起来我这个徒弟最大的优点就是钱多，其次长得也俊俏，虽然武功差劲，但是头很铁。关键是他的背后有我，而我的背后有玉面小白龙，师父无需背后有什么，他自己就是最强硬的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