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雀儿

娇雀儿 > 第177章 不能输

第177章 不能输

    卫祁也被这一出骇住了,僵着身子不知道该将手放哪儿,寻思着自己明日是否会被荀首辅穿小鞋。

    “师……师兄。”

    岑黛只觉得心里一阵发怵,明明荀钰的目光依旧清澈如以往,她偏偏就是有些做贼心虚的底气不足。

    她正结结巴巴地想着怎么开口,那厢荀钰已经上前来,伸了手搀住她:“不舒服?”

    岑黛立刻就不怵了,闷着脑袋点点头:“刚刚有些头晕目眩,现下已经好多了。”

    荀钰道:“如此。若是忙完了,便回家罢。”

    岑黛又是一激灵,连忙说:“回家,我们这就回去!”

    一旁的卫祁终于回了神,忙拱手行礼。

    这厢荀钰扶着岑黛行至门前时,忽地停住了脚步,神色如常地瞥了卫祁一眼:“不知卫校尉明日是否有空,本官有事相商。”

    卫祁表情一僵,愈发觉得自己正在被穿小鞋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他瞪着眼睛看向岑黛,见她并没有任何阻止的打算,扯了扯嘴角:“首辅大人下朝后,尽管托人前去北镇抚司寻末将便是。”

    荀钰颔首应声,携着目光狐疑的岑黛离开了茶间。

    待行过一段距离之后,岑黛这才试探着小声开了口:“卫校尉只是扶了我一把,真的。”

    荀钰转过眸子瞥她一眼,音色如常:“知道,我看得见。”

    岑黛一哽,心下总算是松了口气,抱紧了他的手臂:“我还以为师兄是又醋了呢。”

    荀钰心里好笑,由着她抱着自己的胳膊松气:“雀儿难道不曾从书中学到过一句‘宰相肚里能撑船’么,不过搀了一手,我并非容忍不下。”

    岑黛翻了个白眼,扬眉嗤笑道:“嘁,瞧瞧这话,说的和真的一样呢。”

    嘴上虽是这般说了,岑黛心下却已经信了他的话。

    一行人出了小栈,岑黛边借着荀钰的力道踩上车辕,边问:“不知师兄明日要寻卫校尉做什么?”

    荀钰跟着进了车厢:“有一些打算,想借着北镇抚司的手段完成。”

    他抬眸看向岑黛:“与你前些时候同我提到的事宜有关。”

    岑黛眨了眨眼,忙问:“师兄想如何做?”

    荀钰眸中沉静:“将计就计,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他继续道:“我已经让阿慎开始四处走动布局了。按着雀儿前些时候指明的局势,如今荣国公的大部分注意力应当都在身中南柯毒的陛下身上,阿慎如今沉寂已久,正好可以在他的视线之外做手脚。”

    荀钰沉吟道:“荣国公谨慎至极,如泥鳅一般难以逮住,我们唯一的机会,便是在他疏忽大意的时候下手。既然局势于杨家已经隐隐不利,我倒不如在此刻保存实力,待已经松懈下来的荣国公与庄家主相争时,好生做一回得利的渔翁。”

    荣国公贪婪且自私,而庄家主也一样。

    这二人唯独只可能在面对同一个强敌——璟帝——时才会有联手的机会。若是失去了这个共同的威胁,这两人立刻便要为了有限的利益而展开争夺。

    毕竟这大越江山只有这么多,若是其中一个要多分去一些,另外一个势必就要少吞一些。依着荣国公和庄家主那两个贪心不足的性子,必定不会容忍另外一个人分去自己的利益。

    岑黛一愣,忽而发觉荀钰这般的打算,竟然与前世的荣国公的所作所为大致相同。这便是他说过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岑黛只怔了片刻便回了神,蹙眉接话:“师兄的打算固然可取,但真要实施起来却并不容易。且先不说邢参将是否能够完全避开荣国公与庄家主的耳目行事,只说师兄想要悄然保存实力这一条,这般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动作,未必能够瞒得住慎重至极的荣国公。”

    她继续道:“如今杨家一党值得他警醒的几位人物,无非就是舅舅、母亲、表兄和你,想叫他疏忽大意地遗忘掉你、转而去同庄家主狗咬狗,不容易。”

    岑黛蹙紧了眉:“如今舅舅重病未愈,母亲和表兄却仍旧未能发觉毒物流进宫苑中的途径,可见荣国公在宫廷势力上占据上风。他花了十多年的功夫布局、布下耳目,我们若是做出了什么异动,很难瞒住他。”

    荀钰揉了揉她的脑袋,不慌不忙:“是,于宫廷势力这一方面,如今陛下倒下了,也就代表着我们落入了下风。可……”

    他眼里笑意闪过:“不是还有雀儿么?”

    岑黛扬眉:“我?”

    荀钰道:“你与卫祁合谋这么久,难不成半分有用的东西也不曾打探出来?”

    思及那位被卫祁揪出来的御膳房宫人,岑黛抿了抿唇:“的确有一些难得的收获。”

    荀钰眼中愈发平静:“那便够了。荣国公看不见阿慎,看不见你……这些种种加起来,已经够他小小地栽一个跟头。”

    “至于我……如今朝野之上有我与太子殿下撑着,杨家同党暂时不会落于下风;而南境军中,也有邢家兵马抵御异族外敌。你看,其实荣国公并未在各个方面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纵然他布局了十多年,可陛下也为了稳住杨家江山付出了十数年的辛劳。”

    “我们还没有输,不过只是那么一丁点的劣势,未必不能在最后关头扭转回来。”荀钰眼中暗光微闪:

    “若是再能够在宫廷之中找寻到一个契机、而后慢慢清除出荣国公的耳目,争夺回宫廷势力中的优势……我未必不能在荣国公面前使出一招瞒天过海。”

    岑黛快速地辨明局势,又问:“那舅舅呢?荣国公心头最忌惮的,依旧还是舅舅。他若是不能从舅舅身上抽出注意力,根本不可能松懈下来,更别提忽视师兄、与庄家主争夺利益了。”

    她可还记得,在前世,璟帝倒在荀钰前面。

    荀钰方才那个“将计就计”的打算的所有前提,就是荣国公已经战胜了璟帝。

    只有少了璟帝这个心头大患,荣国公才能在松了口气以及狂喜的同时逐渐松懈,而后才能疏忽大意、才能让荀钰的“瞒天过海、保存实力”达到预想的效果。

    可唯独只有璟帝完全倒下,才能够让荣国公放下心头大患、开始逐渐松懈。

    岑黛默了默。

    那所谓的完全倒下,不就等同于断气丧命了么?

    她攥紧了袖角。

    荀钰轻轻握住她的手:“所以,我才打算借你手下的卫祁一用。”

    岑黛微愕地看着他:“师兄竟然已经全部打算好了?”

    荀钰自若道:“之前沉寂了那么些时日,总不能什么也不干。”

    荀钰稍稍拧眉:“只不过如今在宫闱之中,我们处于劣势。想要瞒天过海、想要保全住陛下,都差一个扭转宫闱劣势的契机。若是能够掌握住那个契机,未来在各处我们都能轻松不少。”

    岑黛捏了捏眉心:“再慢慢寻找罢,我们还没有输,尚还能够改变许多东西。”

    荀钰瞧见她蹙紧的眉心,皱眉道:“莫要多想,过几日若有空暇,我陪你寻府医好生把脉看诊,你近日的精气神并不大好。”

    岑黛笑得眉眼弯弯,缓缓靠着荀钰的手臂,阖上眼睛懒洋洋道:“哪里能够不多想,难道全部都得靠着师兄么?”

    荀钰伸手虚虚揽着她:“有何不可。”

    岑黛好奇扬眉,眸子里亮晶晶的:“难道不需要我从旁做什么?”

    荀钰睨她一眼:“你只需要安安全全地站在原地便足够了。”

    他温声道:“你是一盏指路的明灯,只需要替我照亮整盘棋局,我便不会走错。”

    岑黛脸颊微红,笑道:“不会走错,也不会输吗?”

    荀钰道:“不是不会输,而是不能输。”

    因为身后是他仅剩下的私心,故而他不能输。

    岑黛弯了弯唇角,重新闭上眼:“我相信师兄,不能输。”

    若是输了,她未必还能有下一个重生的三年。

    ——

    回府之后,岑黛仔细地同荀钰讲述了卫祁探查出来的举止有异的御膳房宫人,而后就被荀钰再三勒令着早早睡下了。

    翌日,岑黛早睡早起自是满身舒坦。

    何妈妈在前一日得了荀钰嘱咐,现如今不敢再让她多劳心触及院中庶务,早早地就帮着将一些不紧要的繁琐事宜先一步处理干净了。

    岑黛一身轻松,从邢氏院中请安回来后,便领着冬葵在庭院里侍弄花草,顺便不动声色地谈及宫中传来的动静。

    卫祁再度借着路子将消息送入荀府。那位得到了北镇抚司一众耳目“重点关照”的宫人在半夜果真再次起身出恭,末了,竟是抄着小道前去了高盛的歇脚处。

    卫祁心中谨记着岑黛不可打草惊蛇的嘱咐,眼看那宫人是个练家子,便不敢跟得太近去探查个究竟,只敢藏匿在不远处观察异动。

    虽然卫祁不曾探听到多少具体的内容,但好歹是抓住了那人切切实实的马脚。

    岑黛一心盘算着大局,只吩咐卫祁紧紧盯着那人的动静,并不打算立即动手做什么。

    至于那两次被人溜进卧房的高盛……岑黛到底还是小心谨慎地留了个心眼。

    她并不是经历了那场夺嫡之争的豫安,与高盛并没有所谓的同甘共苦的“患难真情”。是以,她在提防戒备起高盛这个璟帝这个心腹内监时,丝毫没有心理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