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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片刻晕眩

    岑黛收紧了令牌,下一刻听见门外的内监轻轻叩了叩门扉,试探着道:“陛下,长公主殿下来了。”

    璟帝看向岑黛,有气无力地笑道:“怕是你母亲之前命人遍寻的名医到了,叫他们进来罢。”

    岑黛点了点头,径直起身去开了门。

    豫安面上尚还盛了几分急切,瞧见是岑黛开的门,只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并未多问及璟帝同她说了什么,温声道:“稍后这些行医怕是要施针,宓阳便先离去罢。”

    岑黛也不大受得住这屋里的苦涩药味,轻轻的点了点头,蹙眉往里间瞥了一眼,又看向母亲疲惫的面容,轻声道:“母亲多多注意身体。”

    豫安应下声,眉目温缓地摸了摸她的脸颊,目送她同卫祁一并离开,这才进了里间去看情况。

    岑黛沉沉出了一口气,总算是将鼻翼间的那抹苦味给散掉,抬脚往殿外走,边蹙眉问:“东宫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身侧卫祁垂首道:“太子妃八月临盆,长公主殿下已经替她早早打点好了一切。至于东宫里的那一位岑小姐,仍旧还是在软禁中,太子殿下已经下了严加看管的死命令。”

    岑黛抿了抿唇,继续问:“在舅舅此次发病之前,宫中可有异动?”

    卫祁仔细地想了想,这才继续道:“陛下一连几日都在乾清宫与御书房来回,除却在御书房中教导太子殿下处理朝政之外,其余的起居都在乾清宫完成。只除了昨日,陛下曾同长公主殿下前往御花园赏花,太医已经彻查了那片地方,不曾发觉有任何毒物。”

    他皱了皱眉,继续道:“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处异动。昨夜高盛公公在就寝后突然起身,命人彻查乾清宫内外。最后虽一无所获,但高公公回去时的表情并不大好。今日在陛下发病之后,长公主殿下曾盘问过高公公,他只回说是在梦中莫名有了预感,这才慌张起身领人查看陛下的情况。”

    岑黛捏了捏眉心,沉默片刻后道:“我前些时候命人捎给你的那一封信,你看过没有?”

    卫祁一愣,拱手回道:“看过了。”

    岑黛转眸看着他:“查出来了多少东西?”

    卫祁皱眉:“在殿下提到的那个范围内的所有人,属下都已经彻查过了,祖上底细都已经载下清查过,并不曾发觉有异。至于那些人在这段时日内的活动言行,也并没有什么奇异之处。”

    岑黛默了默:“那群人昨夜的动静,你查清楚没有?”

    卫祁抿唇:“暂未,底下人的报告还未呈递上来。”

    岑黛颔首,倒也不着急:“那些人在昨夜的动静你记得好生载下,以及今夜……”

    她稍稍敛目:“今夜暂时不必盯着舅舅这边了,总归你们这么多天也没能盯出来什么。便……今夜格外注意着高盛公公的动静。”

    卫祁瞪大了眼。

    岑黛蹙眉:“我自有一番思量,你只需盯着他便够了。若是能够详细到他在这一整日与何人有过交谈,便是更好。”

    卫祁虽不解,到底还是没有多问,拱手应声:“那这些东西,属下明日再寻人送进荀府?”

    岑黛略一思索:“不,明日晌午时分,在那间我们初见时的小栈里,你将东西带来,包括早前我提到的那些人的祖上底细……我有话要嘱咐你。”

    卫祁应下。

    岑黛本欲去东宫看望李素茹,但思及自己的袖袋里还揣着璟帝给的那一枚令牌,到底还是径直打道回府。

    ——

    午后宫城中传来消息,豫安寻来的民间行医提及或许能用南境的土方子为璟帝疗养。在众太医确认方子可用之后,一行人总算舒了口气,打算按着方子疗养。

    岑黛倒是不敢多抱期望,同荀钰提及了自己次日要去小栈与卫祁议事的准备。

    翌日岑黛从邢氏院中请安回来,又废了些功夫打点府中上下,待瞧见相约的时辰另外到了,这才领着冬葵前往小栈。

    主仆二人在茶间中落了座,不久后卫祁也提了两本册子赶来。

    岑黛信手抽了一本翻来,纸上内容皆是她早前提到的宫人信息。她蹙眉一一看过去,边问:“舅舅的情况如何了?”

    卫祁拣了一旁的椅子坐下:“今日稍有好转,但情况依旧不大好,太医称这些是第二次接触南柯毒的后果。”

    岑黛抿了抿唇:“高盛公公如何?”

    卫祁皱眉翻了另一本册子,指着其中一列人名道:“高公公那处并无异样,昨日也不曾见过名单之内的人物。只是殿下曾提到的,名单内的人物在前日夜里的动静……有一人在殿下早前勾画出来的范围之内。此人在御膳房中做事,迄今已有六年,家底清白,生长于燕京京郊的农户中。”

    “前日深夜此人曾在前日半夜起身出恭,约莫正是在高公公梦中惊醒的时候。只是此人向来只负责膳食,极少踏足其他宫苑,与高公公并无交集。”

    岑黛细细看了与那人有关的内容,果真只能看得见一片干净的家底。

    她捏了捏眉心,轻声道:“不急,此人盯紧一些,今夜、明夜记得多观察此人与高盛公公的交集。另外,今日切记时刻关注舅舅殿内的动静,他难得好转了一日,明日却恐怕是不能继续如愿好转了。”

    卫祁默了默:“殿下的意思是……怀疑这位御膳房的宫人?”

    岑黛蹙眉道:“只是猜测罢了。宫中必定有幕后黑手布下的暗桩,其中当属这宫人的嫌疑最大。”

    前世荀钰从入狱到被定罪,其中必定有足够的人证物证指明他的“弑君之罪”,毕竟豫安和杨承君这两人并不好糊弄过去。

    而卫祁找出的这位宫人,他的身份足够特殊,倒是刚好可以用来将黑锅牢牢地扣在荀钰的头上。

    只是不知这人与高盛前日深夜的惊醒是否有关。如若有关……他找高盛是想干什么?高盛身为璟帝心腹,他就不怕一个不好被高盛抓个正着?

    岑黛只觉得头晕脑胀,根本无法猜测出荣国公到底做下了多少环的准备,也猜想不出每一环被布置在了什么地方。

    卫祁皱眉问:“若是发现今晚这宫人有异动,需不需要立刻将他抓住?”

    岑黛果断摇头:“多余的事情你不必管,你只需要将所有细节告诉我便足够了。”

    她镇定抬眼:“毕竟这人即便是真的不对劲,我们也没有十足的证据,能够指明他与南柯毒有关。如若他与南柯毒无关,在现在这时候抓住他,不仅救不了舅舅,反而还会打草惊蛇、惊扰到真正的幕后之人,不值得。”

    卫祁慢慢地梳理着岑黛话中的内容,心中愈发慎重:“属下明白。”

    岑黛继续埋首翻看着手里的册子:“我给你捋一捋思路。首先是如今情况难名的舅舅,只要前朝一日无法安定,只怕他就愈发摆脱南柯毒。根源不除,无论铲掉多少枝丫,都是徒劳。所以你做不了其他,只能尽可能地发觉出毒物来源的蛛丝马迹,或许就能够顺藤摸瓜地找出身在前朝的幕后黑手。”

    “其次,便是那位御膳房的宫人。纵然如今他身上背负的任务不明,但他已经开始表露出了些微的不对劲。由此可见,距离他正式发挥大作用的时候已经不远了。但前朝的根源未除,除去他这个小喽啰也只能起到打草惊蛇的作用,难得我们发现了这些指向幕后黑手的蛛丝马迹,万不能引起那幕后之人的警觉、从而前功尽弃。故而只能从现在开始紧紧盯着,以期早做准备。”

    她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说完这么一长通很是头晕目眩,于是又按了按眉心:“至于高盛公公……他是舅舅的人,但如今局势险峻,能防最好还是要防备住。”

    岑黛抬眼看他:“就是这三点,你无需做其他,只需要及时向我禀明一切。”

    卫祁一听便懂了。

    他知道如今前朝的乱局,也知道太子处在何等的压力之下。璟帝突然倒下,必定也与前朝的混乱脱不了干系。

    只是他倒是没想到岑黛能将前朝和后宫摸得如此清楚,思路清晰地寻找到两边的细微关联。

    他身在璟帝身侧,时常奔波在前朝后宫两边办事,但真要说起大局来,他可没办法像岑黛这般将一切看得清明。

    眼看卫祁听进心里去了,岑黛长长舒了口气,准备起身离开:“时候不早了……”

    她眼前一黑,立刻就要朝前栽倒!

    骇得一旁的冬葵和卫祁连忙伸手扶稳。

    岑黛蹙紧了眉,闭了闭眼,再缓缓掀开眼皮时,总算是能够迷蒙地看得见光亮了。

    冬葵搀紧了她,急忙问:“郡主如何了?”

    岑黛摇摇头,蹙眉道:“或许是因着最近想了太多事罢。”

    她话音刚落,眼前的茶间木门便被人移开,一身赤罗官服的荀钰迟疑地站在门侧,先是表情寡淡地瞥了一左一右簇拥着岑黛的两个人,最后平静地将目光落在岑黛身上。

    荀钰:?

    骇得岑黛表情一僵,连忙抽开了被卫祁搀扶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