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广告”楼下，穿了一件皮草的苏可瓷正往停车区走。

    这衣服十分笨重，苏可瓷又踩了一双高跟鞋，走起路来有点儿重心不稳。

    恰巧路边不知哪个挨千刀的扔了一块香蕉皮，苏可瓷一不注意身体向后倾，眼看就要重重地摔在地上，突然身后一只壮实的手臂伸了过来。

    不偏不倚，手臂刚好垫住了苏可瓷的背。

    苏可瓷抬头，遇上一双灼热又清澈的眼，头上黑发中夹杂的几根白发尤为刺眼。

    这不正是上次叫她帮忙的年谷城？

    年谷城笑若桃花，皮草衣在他手中柔软又光滑，拖着苏可瓷背的年谷城的手舍不得收回：“苏小姐，下班了？”

    苏可瓷站稳，不好意思地笑：“年先生？在年先生面前丢脸了，谁家淘气娃娃扔的香蕉皮，你说我还好，要是哪位老年人踩到了，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像这种公共场合，再有这种事要重罚才让人长记性……”

    苏可瓷喋喋不休的毛病真的改不了，完全也没注意到在一旁细致聆听的年谷城，那宠溺的眼神像是要把苏可瓷揉进掌心，放进口袋归为己有。

    苏可瓷终于说完，看年谷城正一动不动地注视自己，这才问：“年先生怎么在这里？”

    年谷城多年的商人身份造就了他说话的直爽，他依然笑：“等你。”

    “等我？因为上次的事？”

    年谷城想了想：“是，也不是。”

    苏可瓷从年谷城眼神中明白了些什么，也直截了当：“如果你要说什么追我的事倒是算了，如果你要请我吃个便饭也未尝不可，就当朋友之间的约会。”

    苏可瓷心里明镜似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也没必要把男女关系这种东西藏着掖着，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和对方装着单纯又暧昧的这种人是让人喜欢不起来的。

    年谷城大笑：“那苏小姐就当我为了上次的道谢请你吃个饭如何？”

    苏可瓷把头发拨向耳后，微微笑：“行吧，刚好肚子有点饿了。”

    年谷城指了指自己不远处的车：“坐我的？”

    苏可瓷循望去，看见一辆白色宝马，摊手：“都可以。”

    年谷城把苏可瓷拉到了一间土味馆，苏可瓷爱吃鸡肉，这个消息来之不易，因为是年谷城死缠烂打地撬开冷傅的嘴知道的。

    “不管蒸、煮、炒，还是卤、红烧，苏可瓷怎么都爱吃。”这是冷傅的原话，“如果有个满鸡全席当然是最好的。”

    年谷城狐疑：“你确定苏小姐这么爱吃鸡肉？”

    “你爱信不信，我和她多年搭档，谁更了解她还不够一目了然吗？”

    年谷城又问：“那你倒说说，苏小姐为什么这么爱吃鸡肉？”

    半晌，冷傅才懒洋洋地说：“我怎么会知道？”

    年谷城不满：我去……不知道还墨迹半天才开口。

    土味馆人不多，因为这是一间很有格调的餐馆，除了见客户，年谷城多年没这样单独和女人吃过饭了。

    和前妻彭慧倒是最近吃过一次饭，但也是为了谈女儿小小的抚养权。

    本来小小是和年谷城住一起的，但彭慧要出国，想带小小一起走。

    那顿饭不欢而散，小小还哭着鼻子叫年谷城不要欺负妈妈，年谷城心软妥协了，他让彭慧暂时带一段时间小小，过几天他去接回来。

    年谷城什么都不在乎，最在意的就是小小，那是他的软肋。

    等菜都功夫，苏可瓷无所顾忌地拿着化妆盒补妆，年谷城看得入迷：“苏小姐不化妆也好看。”

    苏可瓷瞥了一眼眼前这个中年人，笑道：“年先生心里应该清楚，只有化了妆的女人才讨得了更多男人的欢心，女人不化妆犹如胖子没穿衣服，该凸不凸该翘不翘一览无遗，化了妆总还是能遮挡一些缺点。”

    年谷城不赞同：“我对女人的认识可不局限于外表。”

    “不局限并不代表不再乎……如果我长得歪鼻横眼，年先生你会不会约我吃饭？”

    年谷城明白，说话肯定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了，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上次多亏苏小姐的帮忙，否则我年氏房产恐怕要毁于一旦了……”

    “年先生不用那么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土味馆的菜式并不多，它们主打的就是精益求精，所以味道特别好。

    菜上来的时候，苏可瓷傻眼了。

    辣子鸡，大盘鸡，口水鸡，盐焗鸡……摆了满满一大桌，苏可瓷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各式各样的鸡，问年谷城：“年先生，您这是？”

    年谷城说：“我听说苏小姐偏爱吃鸡，特意找的这家土味馆，他们的鸡都是在农场散养长大的，不仅如此，这些鸡还是用的有机菜和稻谷喂养，肉质十分香甜……苏小姐，你尝尝。”

    年谷城夹了一块口水鸡到苏可瓷的碗里，笑盈盈的看着苏可瓷。

    苏可瓷眉头皱巴巴地拧在一起，问：“是谁告诉年先生我喜欢吃鸡肉的？”

    苏可瓷明显是不高兴了。

    年谷城突然意识到自己上了冷傅的当，他小心翼翼地问：“苏小姐难道不喜欢？”

    “自从我爸走了后，就再也不吃鸡肉这个东西。”

    苏可瓷眼睑中有雾，苏可瓷为什么不吃鸡肉的原因要追溯到她父亲去世前不久，她记得父母带她去农家乐，那老板逮了一只沉重的大母鸡，虽说是母鸡，但那鸡冠却比一般母鸡的鸡冠庞大，老板很麻利地杀了后煮给他们吃。

    那鸡肉很香。

    那是她和父母最后一次的愉快团聚。

    父亲第二天去医院做每年的体检时，查出了晚期肺癌，现在她每次一看见鸡肉就会想起那只鸡冠不一般的母鸡，她潜意识里，是那只母鸡给她家里带来了霉运。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愿意吃鸡肉。

    年谷城见状，连连向苏可瓷道歉，并把所有的菜都撤了下去。

    苏可瓷起身，她说：“年先生，我已经没任何胃口了，先告辞。”

    苏可瓷的动作很快，提了包就要往外走，年谷城迫切地要留苏可瓷，他也站起身子，追了过去，慌忙中拉起苏可瓷的手，低低地说：“对不起，苏小姐，我们换一家酒店，好歹你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苏可瓷回头：“年先生，这次我是真的胃口全无，下次再说吧。”

    她甩开年谷城的手，离开了房间。

    年谷城追上，跟在苏可瓷的身后，一言不发，他要把冷傅碎尸万段，千刀万剐，下油锅……

    苏可瓷出了土味馆的门，打了一辆车，对在身后默默不语的年谷城说：“这次就算道谢了，我已经心领，现在年先生你也不再欠我什么了，生意场上，我们仍然是伙伴，再见。”

    她摇上车窗，脸在暗色的车窗里面无表情，车缓缓地从年谷城身边路过，留下一屁股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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