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心蓝还算坚强，看到冷傅的时候，只是抹了抹眼泪，但她坚持要和罗安杏一起守在门外。
“我最近一直在忙你们的事，也约了这几天去婚纱店让你们试婚纱的，订婚时间越来越近，戒指也该选了……”何心蓝又开始哽咽，“我一直左顾右盼的，就是看到小傅和你结婚，还等着抱个大孙子呢，但现在……”
“阿姨，我们要相信医生，现在，他只是因为手术暂时昏迷，只要他醒了，康复了，就什么都可以做了，订婚时间赶不上，那就不办订婚仪式了，到时候干脆直接结婚了。”
何心蓝诧异地看着她。
“小罗，我听小傅的医生说，小傅说不定有后遗症，若真是这样，小傅也不想耽误你，我也不想。”
“没关系。”罗安杏风轻云淡地说，“后遗症我也有。”
“你也有？”
“对呀，我小时候脚被划伤，一到季节，现在还会发痒。”罗安杏笑，她的眼睛红肿，笑起来时，眯成了一条缝，她把裤管卷起来，小腿上果然有一个小小的疤痕，“阿姨，您看，这也算后遗症吧？”
何心蓝被逗笑了，她不再说话，之前，她只是把罗安杏当普通女孩子看待，但现在，有点儿刮目相看了。
何心蓝在重症室外坐了很久，终于还是略显劳累。她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罗安杏劝了很久，最后还动用了医生，才把她扶到了病房里。
晚上，罗安杏奔波在冷傅和何心蓝的病房之间，不过小朱还是为她分担了一些，她负责给何心蓝送饭，顺便也会给罗安杏带上一份。
下班后，苏可瓷和张助理又过来了看了看，把罗安杏昨天在ktv落下的包带了过来。
苏可瓷去了何心蓝那里，又到冷傅这边坐了一会儿，一向健谈的她也不知道怎样安慰罗安杏。
张助理一如既往地沉默和沉重。
他们走了后，罗安杏就感觉四周陷入了孤寂。
前所未有的孤独感袭来，她觉得奇怪，和冷傅相识时间并不长，但脑子里的一点一滴都有他。
和莫子文在一起的几年，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她突然发现，自己可能已经离不开冷傅了。
好像，她从来都没有说过什么爱他的话，这个时候，她突地想跑到他身边说自己有多想他。
夜深，医院的药水味像是淡了些，走廊的一边窗户在通风，轻轻的风缓慢地吹在罗安杏的脸上。
值班的护士们在护士站后打哈欠，罗安杏就又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发呆。
她拿着手机翻看，看和冷傅的聊天信息，看那些生活中平平奇的照片。
不久，她就有一种劳累感，迷迷糊糊中，她靠在椅背上，缓缓地闭上了眼。
……
老年人的睡眠时间一般都很短。
何心蓝也不例外，她的睡眠时长一般每天未超过7个小时就足够。
她躺在床上，病房里开了一盏柔和的灯，就那样看着灯。
小朱是个好女孩子，本是一个外人，却任劳任怨在旁边就着陪床睡觉，小朱心思单纯，很快就睡着了。
从前小朱一般是睡楼下，何心蓝不知道她有打呼噜的习惯，现在的小朱，正很有节奏地“呼——滋——呼——”，这声音说小也不小，说大也不大，但正好在这并不宽和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清晰和突出。
背着病房门的何心蓝翻了个身，陡然看见半玻璃门后出现了一张脸。
何心蓝的心颤了颤，她眨了眨眼，那张脸又不见了。
何心蓝以为出现了幻觉，因为那张脸她太熟悉了，即便是多年未见，她依然清楚地记得他的面貌。
那副面貌已经刻在她的脑海里，刻在她的心里，因为那是她的一半命。
她的大儿子冷俊，和冷傅一样，在自己心目中的份量一样重。
他们两兄弟是她生命的全部，曾经，她为他失眠和痛哭在无数个夜里。
何心蓝为了证实自己是否是凭空想象，她起了身，穿上了拖鞋，往门边走去。
起初，她只是在门里小心翼翼地往外张望，没发现什么异常。
而后，又拉开了门，四处查看，走廊除了几个护士走动外，空空如也。
她回到床上，这下更睡不着了。
这么多年，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这种幻觉了，现在的她，早就当她的大儿子冷俊已经不在人世了，就算是偶尔想起他心会刺痛，但时间过去那么久，也让自己失去爱子的伤疤愈合了一大半。
但今天，又这样冒然地看见了他，何心蓝怀疑这不是所谓的幻觉。
她怎么都睡不着了，她坐了起来，一直盯着那闪紧闭着的半透明的门。
那扇门没有任何动静。
有的，只是一些穿着护士服的女孩子偶尔来往。
直到她眼昏花，依然未再见那张脸。
她怀着狐疑的心境，终于在凌晨才睡去。
……
医院外灯火通明，停车道上，摆着密密麻麻的车，今天夜晚的星空很亮，月亮在天空中很耀眼，它不知疲倦地挂在高高的半空中，凝视着这一切。
住院部楼下，冷俊双手插在裤兜里，他穿着长长的风衣，在夜色里显得更加高大。
他看着对面的江小媛，徐徐地向她走去。
“看到她了吗？”江小媛问，“她怎么样？”
“看见了。”
“你要一直这样偷偷地去探望吗？”
冷俊低下头：“我不知道。”
顿了顿，他又说：“我妈她……她可能发现了我。”
“她还没睡？”
“没有，我以为她已经睡了，但她突然翻过身，我看见她的眼睛是睁开的。”
江小媛默然了一会儿，说：“该见的，还是要见的。”
冷俊没说话，两人一起上了车。
他发动了车子，问江小媛：“你说，如果她发现了我，她会怎么想？”
江小媛想了想，突然说：“对不起，其实，都是我不好，如果你没遇见我……”
冷俊的一只手捏着方向盘，一只手搭在江小媛的手上。
“这是我的选择。”他说，“我还是应该去见她，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现在我冷傅又这样……我相信，我妈她还是想再见到我的。”
江小媛回应：“那是自然，她是你母亲，你就是他的一座山，而且，现在的她，需要人照顾，需要人陪。”
末了，她又说：“我支持你，不管怎么样，我陪你一起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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