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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怪和尚

    这倒是让我想起了家里过年请客的场景,桌子上大鱼大肉都摆好了,我们这些小孩子在旁边看得直流口水,可就是不能碰。

    眼下这只飞僵的模样,倒是和我们在饭桌旁边眼巴巴等着开饭的样子很相似。一边看着和尚的大脑壳流口水,一边做出竭力克制的模样,颇有一种精神分裂前兆的意思。

    “嗖!”

    飞僵放开大和尚,在空中以极快的速度飞出一段距离,又落在了另一个和尚的脑袋上。张开大嘴露出细密的尖牙,又再次停下动作……

    这样连续折腾了几次,似乎终于明白了自己什么都做不了,飞僵猛地朝天上一跃而起,朝山后面的暗影中飞去了。

    和尚们继续坐在原地念经,上弧月则抱起小狐狸朝我们这边走过来,对小和尚道:“我们先回去,我要在寺里找个地方为小月调理一下身体。”

    “……哦哦,我去给你找一间干净的屋子。”

    小和尚像是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然后一马当先朝寺院那边走。上弧月跟在他身后,我则跟在最后面,有意她们拉出一段距离。

    当时的我心里很是迷茫。红毛狐狸一爪子将狗爷的脖子割断的情景,就像是梦魇一样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我就不明白了,前些天还是亲密的战友,怎么突然之间就挥戈相向,而且出手就是杀招呢?

    小和尚将寺院的大门打开,引领着上弧月朝一间小屋子走去,没过半分钟又急匆匆走了出来,顺手将门掩上。

    等到小和尚走近了,我发现他的脸似乎变得更红了。

    “我奶说感冒发烧了必须要及时吃药,要不然会把脑袋烧坏。”

    小和尚愣了一下,吸了一口气道:“我没发烧。走,带你吃好东西去。”

    别说,屋子里面还真藏了不少好吃的,脆皮烧饼、大.麻花、油炸糕,一样样都摆出来。小和尚将它们一股脑推到我这边:“吃吧,这些都是我偷偷买来的,长老和师兄们都不知道。”

    我心说和尚平时不是应该吃斋饭的么,他哪儿来的钱去买零食?难道是偷拿了别人给佛祖的香油钱?不过最后这些疑问都和被我吃下肚子里的东西一样,全都烟消云散了。

    我坐在床边大嚼零食,小和尚自己则盘腿坐在炕上,双手合十,又闭上眼睛念起经来。

    “你咋又念经了?”我问他。

    小和尚没理我,自顾自在那里念了半天,然后才慢腾腾说道:“我给那老狗念段经。它整天在庙里逛来逛去,怎么着也和我算是半个同门。为了净化飞僵身上的魔性,这老狗连命都不要了,不简单呐!”

    听他这么说,我不由一愣:“狗爷不是让上弧月给抓死的么?”

    “阿弥陀佛。你只看到他是被抓死的,但是却没听明白他在扑到哪僵尸身上之前说的是什么。”小和尚道,“我可是听得真真切切呢。”

    按照小和尚的说法,在扑到那僵尸身上之前,老狗让上弧月寻找机会,在二十九道天雷劈完之前杀掉他,这样他的血就可以流在那僵尸的身上,借着天雷的力量融合在一起。

    “老狗在我们福乐寺待了这么多年,一日三餐和我们一样吃斋饭,听我们诵经念佛,身上的佛性在整个寺庙里起码能排在第二位。加上黑狗血挡煞,所以只有它才能压住飞僵身上的煞气。”

    听他这么说,我不禁有些狐疑:“你能听懂狗爷说的是什么?”

    小和尚点点头,说了两句我无法理解的话:“佛家讲无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你不去想他是一只狗,就和我一样能听懂他的话了。”

    我挠挠脑袋:“可他本来就是一只狗,我不想也是一只狗啊。”

    小和尚笑笑,没有继续和我纠缠这个问题,转而说道:“你不要去怪上弧月,她也是没办法才那样做的。我们都不希望那黑狗死,但是如果黑狗不入地狱,那就会有许多无辜的人入地狱,所以黑狗非入地狱不可。”

    我当时虽然听不明白这小和尚说的都是啥,但是本能地觉得有那么点儿道理。

    过了很长时间后我才知道,原来小和尚是篡改了地藏王菩萨“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句话,偏偏把“我”改成了“他”,仔细琢磨起来,还真有点儿无耻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他的话给我解开了一个心结。想想黑狗扑倒僵尸身上之前的时候,好像上弧月确实是想阻止它来着,只不过没能成功而已。

    这样一来,上弧月后面的行为也就很容易解释了,虽然是她杀死了狗爷,但归根结底也是为了更多的人不受伤害啊。村东头放的电影里面那些英雄儿女都会喊“向我开炮”,可见这么做无可非议。

    小和尚见我愣神,用手在我眼前使劲儿晃了几下:“喂,别乱想啦。我倒是挺好奇,你怎么和那两只狐狸认识的?”

    这话说来挺长,我只能从小斌被淹死那件事开始讲起。虽说我的表达显得颠三倒四的,但是小和尚却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手里拿着的麻花都没吃上一口。

    在这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每当我提到上弧月的名字,这小和尚的脸色总会莫名其妙地红起来,简直都能当警报灯用了。

    才说到合力捕杀大蛇那段,外面传来了错杂的脚步声。一个圆圆的脑袋从外面探进来,然后是略显肥胖的身子。

    这个大和尚给我的印象挺深刻,就是飞僵最先抱住的那个。眼下他的肩膀和脖子上海残留着些许血渍,脑瓜壳上的口水倒是不见了。

    看见我,大和尚愣了一下,低声道:“那两个狐狸还没走?”

    “在最里面那间小屋里面疗伤呢。”小和尚道,“刚才我看那小狐狸的模样,只是后背上的皮毛被烧焦了一些,并没受到太大的伤害。不过上弧月这个当姐姐的不放心也正常,我看今晚就让她们留在这儿吧。”

    说来也有趣,哪怕是小和尚自己提到上弧月的名字,脸都会不由自主地一红。

    大和尚点点头,看了看我又问道:“那这个小娃咋办?今天也住在这儿?”

    “我明天还要上学去呢。”我赶紧摆摆手。

    小和尚靠在墙边,头枕在胳膊上,很是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今天晚上就先住在这儿怎么样,明天一早我再送你回去,我还想再听你再讲一会儿故事呢。”

    听他这么说,我仔细琢磨了一下,心说屁帘儿眼下不知道在发什么疯,如果让寺里的和尚这么晚跑几十里把我给送回家,又实在显得太强人所难,只能答应在这里住上一晚。

    大和尚随手从床上拿起一根麻花,一边嚼着一边走了出去,过了没一会儿又转回来,手里拿着两个陶瓷瓶:“空心啊,去把这两瓶治疗烫伤的药给两位狐狸施主送过去,可能会有点儿用处。”

    被叫作空心的小和尚听到这话,不由咧咧嘴,低声道:“师兄,你知道我,每次看到上弧月连话都说不清楚,简直是自损修行啊。要不,还是你去送吧。”

    大和尚眼睛一瞪:“出家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们空字辈的弟子里,你的宿慧是最深的,也是师父最看重的。如果连这关都过不了,还谈什么万法皆空?还怎么修行大乘佛法?”

    被师兄训了一通,空心愁眉苦脸地把两瓶药接过来,从床上跃下,慢腾腾地走出了屋子。大和尚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摇摇头,从床沿上揪了一块儿驴打滚塞进嘴巴里,然后又拿起一根大.麻花,大摇大摆地走了。

    我心说这都是些什么和尚啊,一个比一个奇怪。

    小和尚空心的屋子并不大,估计以前应该是有别的用途,后来才改成了和尚住的地方。

    整间屋子本来应该住三个和尚,因为我的突然加入,其中一个和尚只能暂时去其他屋子里挤上一晚,所以屋子里就只剩下了空心和大和尚空义两个人。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就被一阵“轰隆隆”的声音给惊醒了。坐起来一看,原来是旁边的空义大和尚在打呼噜,那动静简直要了命,比上次我坐的三蹦子跑起来还热闹。

    我心说照这样下去我指定睡不着,明天上课非打盹不可。本来我还打算明天找个借口把叫家长那事儿给滑过去,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再犯错误,那就是顶风作案,可就真没啥回旋的余地了。

    想了又想,我干脆穿上衣服,抱起被子悄悄地从屋子里走出去,径直来到上弧月和小狐狸住的那间屋子里。

    虽然已经很晚了,她们的那间屋子里面竟然还亮着光。我把被子裹在身上,上前想去敲敲门。

    “咯吱!”

    结果还没等我的手落下,一贯机敏的上弧月已经将门打开了,看向站在门口缩成一团的我。

    “我那屋子里面的大和尚总是打呼噜,都没办法睡觉了……”我努力地琢磨该怎么解释。

    但这红毛狐狸没等我的话说完,就已经将身体轻盈地转到一旁:“进来吧,别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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