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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找上门的小和尚

    我其实挺不愿意听别人讲关于生生死死的话题,那时候我才五岁,连咸盐都没吃过几年,哪儿能参透那么高妙的问题,于是很自然地把话给岔开。

    我和六姑说起了村里最近发生的事情,说起文家。这老太太都是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眼神浑浊而游离,只是偶尔会点一下头,可见确实已经很虚弱了。

    “老袁头现在在我们学校里面帮忙,我每天都能看见他给花坛里面的花浇水。这老头,天天缠着我和他下象棋。”

    听我说起她这位曾经的老搭档,六姑微微抬了抬眼皮:“老袁头还会下象棋?”

    “是啊,象棋下得可好了。”我感到很是诧异,“你不知道他会下象棋?”

    六姑哑着嗓子一笑:“那老东西,平时和我一起到别人家去跳大神,除了会唱两句帮兵决以外,三杠子下去打不出个屁来,谁知道他还会干什么。”

    经过六姑这么一提醒,我想起来以前老袁头确实是那种挺没意思的人,整天提溜着小手鼓跟在六姑后头。其实要说起来,这老头好像就和我在一块儿的时候说的话多一些。

    六姑喃喃地说道:“老袁头不简单啊。六姑我这些年满县城地给人定风水看吉凶,要说见过的人也不算少。这年头看上去聪明实际傻的人不少,甘愿藏锋露拙的人却不多见。这老头说不准就是属于后一类,我和他一起跳大神这么多年,愣是看不出来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按照六姑的说法,虽说老袁头平时很少会说什么话,但每次六姑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时,这老头就会冒出两句话来。

    乍一听似乎没啥,但是真的做起来就会发现,他说的那些刚好就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

    “老袁头有这么厉害?”我更是觉得惊异了。

    “其实我有时候也会琢磨,是不是每次都是这老东西恰巧碰上的。但是今天听你说他象棋下得好,我就觉得那些肯定不是凑巧。”

    虽然六姑这么说,我还是觉得这老太太恐怕是想多了。在我看来,那就是普通的老头而已,就算象棋下得好,他还是个老头。

    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和一个走到生命最末端的老太太着实很难产生什么共同语言。我在六姑那里呆坐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就背起书包上学去了。

    眼下已经是十月中旬,相比漫漫酷暑来说,这种吹着微风的小天气再舒服不过。

    我把教室的窗户开到最大的位置,让风完全吹进来,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但是坐在我身边的文娟却不这么觉得,总会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站起身把窗户关上,防不胜防。

    “你咋非要关窗户。”我干脆将整个身子挡在窗框上,“这风又不冷。”

    这胖丫头的话让我简直哭笑不得:“风吹得我脖子怪痒的,总是想笑。”

    “不关!”我干脆整个儿都趴在窗户上,“我现在困得都要睡着了,必须让风吹着才行。”

    可就在我像一只海星一样牢牢贴在窗户上的时候,不经意朝窗外一看,校长那张比文娟更大的脸出现在了拐角,正瞪着眼睛看向我。

    “完蛋!”

    我吓得立刻从窗户上爬下来,可那张大脸却并没有因此消失,反而越来越近,最后终于在门口出现:“林希伟,你跟我出来一下!”

    我吓得腿肚子一哆嗦,心说这年头还真是怕啥来啥。这大脸校长该不会就因为我爬窗户,就让我明天喊家长过来吧。

    可等我战战兢兢地跟着他到了校长室,却发现里面还坐着一个人。仔细一看,竟然是昨天那个叫空心的小和尚。

    “你咋找来的?”我忍不住问道。

    校长登时转过头来:“你还问人家?我问你,昨天晚上你是不是不在家里好好睡觉,跑到人家寺里去瞎逛了?”

    我一时语塞。

    校长拽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在上面,满脸狐疑地盯着我:“别不吭声,说说是咋回事啊。还有,福乐寺离咱们这儿可有二十多里呢,你昨晚到底是咋去的?”

    听他这么问,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仍然低头装傻。

    一直没说话的小和尚知道我的难处,双手合十对校长道:“施主,这事儿还是我来问吧。”

    小和尚把我带到外面,左右看看没人,刚才那副得道高人的脸色立刻一变,拽着我的胳膊道:“娃,昨天我们睡着之后,你有没有又去供奉着大师肉身佛的那间屋子?”

    我摇摇头:“咋了?”

    “你真没去过?”小和尚紧紧盯着我,“这事儿你可不能骗我。我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拿里面的东西?说实话!”

    “我真没去过。”听他这么问,我也立刻急了,“谁没事往死人屋子里面跑啊。我昨天从你那间屋子出去之后,直接就到上弧月的屋子里睡觉了,不信你可以去问她啊!”

    “你刚说啥?”小和尚满脸不可思议,“你昨天从我那里离开……跑到上弧月那间屋子,跟她们……一起睡的?”

    “是啊。”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你们屋里那个大和尚晚上睡觉老是打呼噜,所以我就去上弧月那里了。”

    结果我这话还没说完,却见小和尚在那里愣愣地站着,整个脸都已经红得发紫了。我被他这样子给吓了一跳:娘的,乍一看上去还以为要尸变呢。

    过了几秒钟,这家伙才像是回过神来,双手合十不知道念了些什么,然后对我说道:“上弧月住在哪儿?你带我去,我有些事情要问她。”

    我一咧嘴:“现在我还得上课呢,要不等我晚上放了学再和你去?”

    “都啥时候了还等。我得快点儿找到她,这事儿可关系着不知道多少人的命呢!”

    看小和尚那脸色,我就知道他并不是夸大其词。略微一思忖,见旁边没什么人,我和小和尚一闪身就从学校大门口跑了出去。

    等到了狐狸姐妹居住的那片树林里面,小和尚把事情一说,我就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着急了。

    “禁室里面有几件邪物不见了?”上弧月显然也吃了一惊,“慢慢说,都丢什么东西了?”

    “上次你还回去的那个圆光镜,降魔杵,还有一张角弓和配套的箭,都是煞气没有完全除掉的东西。被别人拿在手里,要么就是害人,要么就是害己。”小和尚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从我们寺里面出去的东西要是害了人,那我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相比小和尚,上弧月要显得沉稳许多。她想了想,问道:“你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时候丢的么?”

    “就昨天晚上,但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

    “那平时都是谁负责看守那间屋子?”上弧月又问。

    “也没有什么具体的人。”小和尚空心挠挠脑袋,“要说起来,那条老狗倒是经常守在门口,但昨天那老狗因为飞僵的事情……唉!”

    上弧月抱着胳膊站在那里,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小和尚空心时不时看她一眼,脸上一红低下头去,可过会儿又忍不住去看。

    “照这么说,那些东西一定是在你们两个离开寺庙去后山的那段时间里丢的。”上弧月用颇为肯定的语气道,“不会是后半夜,因为我一晚都没有睡,院子里有什么声音都能听得见。”

    这话不假。我想起昨晚到狐狸姐妹那间屋子去,还没敲门就被上弧月发现了,可见她晚上的听力了得。

    小和尚听到这话,眼睛瞬间变得老大,一拍脑门,表现出一副追悔莫及的表情:“都怪我!本来师兄们是让我留下来看门的,结果我非要跑出去,所以才让偷东西的人有机可乘。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上弧月却不打算听他在那里忏悔,顿了顿又道:“我倒是有些朋友,或许能打听到昨晚谁去过你们寺院。”

    说这话的时候,上弧月看了一眼在旁边趴着的小狐狸,后者“滋溜”一下跑进了它们居住的树洞里。这小家伙昨天被天雷劈了两下,这会儿只不过还不能变回人形,但是行动上却没什么大碍了。

    几秒钟后,小狐狸叼着一颗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种子走了出来,一层绿油油的皮表皮,大概有乒乓球大小。上弧月接过来,走到另一侧的火堆旁,将种子丢了进去。

    “噼噼剥剥!”

    火堆中顿时升起一股暖香的味道,和这两姐妹平时身上的味道一样,但是却显得异常浓烈。这红毛狐狸看着飘向空中的淡紫色烟气,径直朝森林外走去。

    古代人所说的祥瑞,最常见的也就是喜鹊报喜之类的。不过喜鹊并不像麻雀那样常见,平时看到的大多只有一只两只。

    而此时,就在树林的外围,一大群喜鹊在那里来来回回地绕起圈儿,虽说没有上次降头师引来的蝙蝠那么夸张,却也足够震撼,看得小和尚嘴里不住地念起“阿弥陀佛”。

    我却下意识地用手护住了脑袋。倒不是怕有哪只不开眼的喜鹊来啄我,而是觉得万一要是哪只肚子不太好,拉一泡屎落在我的脑袋上,那得有多恶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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