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萧萧震惊不已，手中衣架猛地掉落在地，慌乱地斥了句：“神经病！”芮小柔丝毫不恼，只别有深意地丢下一句“慢慢考虑，不急回答”就轻飘飘地走了。

    蓝萧萧忽然鬼使神差地抢上前拦住她，问：“你这么执着地想报仇，是为了周心珞吗？那次……你在顶楼说，曾经有个人对你很好，你却永远失去了，就是说的周心珞？”

    芮小柔缓缓转过头，像是诧异般地望着她，而后忽然古怪地笑了，“我从来没说过，那个人是周心珞吧？”

    蓝萧萧呆住了，一时间感觉整个思绪都乱了。她本以为，她已经知晓一切，但芮小柔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她不知道的真相？

    芮小柔仔细端详着她，而后笑着拍了拍她的肩，“你有三个月时间考虑，我的行动呢——不会停，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在你告诉我答案以前，我留他一条命，不会轻举妄动。”

    -

    周一早上，前两节是线代课，蓝萧萧很早就去到了教室，虽然一夜没睡好，却还是想验证一下，芮小柔的话。

    7点30分，她目瞪口呆地望着芮小柔果然跟穆阳一块儿，有说有笑地走进了教室，虽然他俩本来就是线代课同桌，但从来没有一起走过，连话也很少说。

    芮小柔侧头跟蓝萧萧目光对视，神秘地笑了笑，蓝萧萧赶忙低头，在稿纸上胡乱地划着，心乱如麻。

    班上的人也都瞧出了端倪，有人回头跟他俩开玩笑，调侃地问是不是在一起了，蓝萧萧紧紧望着，心揪住了，说不上来的滋味，而后，竟看到穆阳大方地笑了，没有回答，芮小柔则故作害羞地低了头，这个态度，等同于默认。

    蓝萧萧感觉心里被什么堵住了，透不过气，心脏跳得就快要跃出胸腔一样，芮小柔真的已经开始行动了，而且瞧这样子，是得手了。三个月么……蓝萧萧忽然有些焦灼无措，像站在了人生最重要的岔道口，一时间难以抉择一样。

    过了没多久，景千大步走了进来，一坐下就看了蓝萧萧一眼，蓝萧萧先是心虚地低头假装看书，而后想起了什么，转头关切地望着他，问：“你身体好些了么？”

    景千觉得她的样子有些不太对劲，疑惑地瞧她，“好了，今晚可以恢复补课。”

    “嗯。”蓝萧萧低头继续看书，景千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无意中朝前一看，惊诧地望见穆阳正在给芮小柔剥鸡蛋，当着所有同学的面，仔细剥好了，拿纸巾包着递给她。

    景千下意识地又看向蓝萧萧，见她在低头看书，仿佛没有发现。

    景千皱了眉，拿手机拨通穆阳的电话，而后朝那边看，穆阳回头看他一眼，直接挂断，回了条微信：“中午说。”

    课间，包佳隔着柳明明，对穆阳喊道：“出去一趟，有事问你。”穆阳知道她要问什么，头也不抬地说，“不必了。”态度十分反常，包佳不解地盯着他，而后对上了芮小柔明显得意的目光，只好沉着脸转回了头。

    中午，男生宿舍附近的食堂，景千和穆阳面对面坐着，穆阳坦诚地说：“是的，谈了。我知道你俩以前在八中有过节，但都是过去的事了，别斤斤计较，现在她是我女朋友，希望你给兄弟个面子，别弄得大家尴尬，成吗？”

    景千绷着唇角，“也就是，无论我跟你说什么，你都选择相信她？不考虑跟她分开？”

    “是。”穆阳答得斩钉截铁，甚至补上了一句，“我希望你最好不要开这个口，那样没什么意思。”

    景千脸色很难看，沉默地吃饭，忽然想到一件事，问：“什么时候确定的关系？”穆阳这才放下心，笑笑，有些难为情地说，“昨晚她答应会考虑，今早她说她愿意。”

    景千低头，没再说话，这个时间点显然很蹊跷，他现在只想知道，在这件事里，蓝萧萧有没有充当着什么角色。昨天在台上走秀被他瞧见也大大方方，今天忽然整个人躲躲闪闪，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

    校门口餐厅，蓝萧萧和赵润面对面坐着，蓝萧萧主动约的——为了弄清芮小柔报仇的执念，究竟来源于什么！在昨晚以前，她始终以为是周心珞，可芮小柔亲口否认了。

    不弄清这一点，她就不能相信所谓的合作，有足够坚实的基础，她必须，知己知彼。

    赵润受宠若惊，点了一大桌菜，紧张地搓着手，望着蓝萧萧欲言又止的脸，说：“萧萧，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只要不是拒绝我那种，其他的，随你想聊啥。”

    他见蓝萧萧盯着他不出声，赶紧又补了句，“只要你一天没结婚，我就不可能放弃，所以，那些拒绝的话，对我没用。”

    他嘿嘿笑着，装作混不吝的样子，其实是心虚，毕竟蓝萧萧找他吃饭太匪夷所思了，他不得不防备一些，先把话堵死。

    蓝萧萧低头看了眼时间，终于下定决心，开门见山地问：“芮小柔为什么恨你？”

    赵润被一口菜瞬间噎住了，呛了好一会儿才消停，有些狼狈地低头，边喝水边说：“不就因为周心珞么，包佳不是告诉你了？周心珞死了，她摇钱树没了，又得滚回男人堆里骗钱过日子……”大概怕蓝萧萧不高兴，他及时打住了，没再说些难听词。

    蓝萧萧皱眉，这不是她想听的答案，因为，这已经被证实了，是错的。除非，芮小柔昨晚撒了谎，但显然没必要，那岂不是多此一举，节外生枝？

    所以，只能是赵润撒谎，或者，他确实不知情。

    蓝萧萧之所以不直接问芮小柔，是因为不能冒进地透露她对合作的意向，昨晚追上去问那个问题，已经让她心生懊恼，因为今早，芮小柔望着她那神秘的一笑，仿佛她们已经在合作了，这感觉让蓝萧萧很不踏实，也很恼火。

    她换了个问题，“那周心珞……真是为你而死的吗？”

    赵润放下筷子，郁闷得不行，却憋着不敢冲蓝萧萧发火，沉默许久，叹口气道：“萧萧，你难得跟我吃一次饭，非得聊这么尖锐的话题么？”

    蓝萧萧不做声，眉心紧拧着，她确实必须知道，但也实在没理由逼赵润开口，只能等着。

    赵润被她盯得不自在，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是包佳那丫头说的吧，哎，你别听她胡说，她啥也不知道，都是瞎打听的狗屁八卦。”

    赵润瞧她一眼，见她脸色难看，忍不住妥协了，“好好，我说，那你可得发誓，别给我传出去，成么？”蓝萧萧认真地举起了手，“我发誓。”

    赵润咕哝喝下一大口茶，低了头不敢看她，而后想想又抬头直视她，“其实，她是为景千死的。”蓝萧萧当下煞白了脸色，因为就在昨晚，芮小柔也说，“上一个喜欢他的人已经死了……”

    蓝萧萧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哎，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没什么好瞒着了。”赵润叹了口气，“我当初追她，本来是个玩笑，但她能答应我，我还挺高兴的，也想着要好好对她，还带她见过我妈。哪知道，她私下里是个神经病……”

    蓝萧萧听到这称呼，当下不悦地拧了眉。

    赵润说：“死活不让我碰，就那种，手都不能牵的，说是心里有人了！我靠，老子当时气得想笑，她当老子是什么？”赵润一连说了好多脏话，才渐渐平复了情绪。

    “更有意思的是，我一提分手，她就寻死觅活，但谈着吧，又是那个死德行，一天到晚哭丧着脸，老子谈的都要抑郁了，坚持要分手，她居然真闹自杀，还当着我一众兄弟的面，搞得大家都骂我，叫我对她好点……”

    赵润提起这段，气不打一处来，“后来有次她心情不好，喝了点酒，居然给说出来了，她喜欢的人，是景千那孙子！”

    “我靠，当时给我膈应的不行，分手还是分不掉，只能躲着她，她竟然跑来威胁我，说要去找我妈，我气得要死，没忍住，动手打了她，当然，只有一次，后来我也检讨了自己。”

    蓝萧萧没想到事实竟是这样的，震惊得说不出话，或许这些，连景千也不知道吧？

    “最后我直接求她，问她怎么样才肯分手，给钱行不行，当时她的表情，挺可怕的，就是那种，煞白了脸色，跟贫血似的。然后，她约我去一个地方，叫我在亭子里等她，说是再见一面，就答应分手。”

    “后来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我在亭子里没找着她……然后……我差点没吓出心脏病，回家做了一整晚的噩梦。学校里人人都骂我，谴责我，说我渣男，不是东西……”

    赵润无奈地说：“那我也没办法，总不能把那些丢人的事到处去说吧，只能认了。”他望着蓝萧萧，问，“你觉得她会是为我死的么？”

    见没有回答，他自顾自说道：“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亭子那里，就是景千家……她是为谁死的，不是显而易见么？”

    赵润咬着牙，“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恨我，连死都要坑我一把，我他妈的，上辈子刨她家祖坟了？”

    他见蓝萧萧脸色难看，赶紧找补地说：“算了，人都不在了，说那些也没劲。”

    蓝萧萧兀自思量，越想越不对劲，芮小柔跟周心珞关系那么好，她应该知道周心珞其实是为谁死的，那她为什么不找景千报仇，要逮着赵润不放呢？

    见从赵润这边，问不到更多东西，她喊来服务员，跟他抢了半天，成功买了单，回校之前，她难得地对他笑了，“谢谢你愿意告诉我，我会替你保密。”

    赵润望着她，欲言又止，蓝萧萧忽然有些内疚，她不该约他见面的，只为一己之私，“以后，我们不会再见了，望你尽快放下。”

    “我不！”赵润倔强地抢白，扭过头。

    蓝萧萧垂眸，笑得有些自嘲，“你根本不了解我，我这个人，其实藏着阴暗的一面，而且，说不定会很卑鄙。”

    她一口气说完这些令赵润莫名其妙的话，头也不回地匆匆走了。

    -

    因为期中的临近，景千没有急着追问蓝萧萧。

    蓝萧萧心里藏着事，除了每晚一起自习，其他时间也都借故避开他。

    景千心里的阴霾越来越重，一天天压得，就快要喘不过气，答案已显而易见，但他必须逼她说出来，只有她肯开口，他才有机会，拉她回头。

    终于，在各怀心事的等待中，期中到来了。

    排名发到班级群那天，蓝萧萧总算迎来了久违的一丝快乐，因为线代成绩突飞猛进，虽然她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很少，其他科目都有所下滑，但整体还是稳在班级第18名，这意味着，她可以顺利拿到她妈承诺的那五千元奖金了。

    蓝萧萧第一时间将截图发给了蓝淑仪，而后，五分钟内，手机收到转账通知，她扬起嘴角，她妈一向都这样，言出必行，简单高效。

    “你学习还有钱拿？”景千坐她旁边，疑惑地问。

    蓝萧萧红了脸，一下将手机藏了起来，而后想到了什么，“你有柳明明的卡号吗？”景千点头，将截图发给她，蓝萧萧发了条感谢微信，把一千五迅速转了过去，一笔交易，净赚三千五，很值当。

    柳明明难为情地回头看她，回了条：“我没帮上忙，不能收你钱，你要谢，就谢景千吧。”他将一千五原样转了过来，蓝萧萧二话不说又给转了回去，“一码归一码，都是说好的！”就这样，两人转来转去弄了半天，柳明明只好腼腆地收下了，蓝萧萧这才放了心。

    景千侧头看她，故作轻松地玩笑，“我有奖励么？”

    蓝萧萧正蹙眉盯着名次表，这才注意到刚发给她妈的截图里，第一名，竟是穆阳……第二名，景千，第三，柳明明。

    她后知后觉地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了，低头将这段时间杂七杂八攒的四千块火速转到他卡上，“这个，是机票钱，应该够了吧？剩余那四万大头，再等等，我尽快。”

    景千：“……”

    看来，他不得不帮她想个办法，彻底解决这问题，既不伤她自尊，还要能尽快达成，否则照这样看来，他即使表白，她都不会答应。而且，上一次是婚纱秀，下一次，不知道她还能整出些什么幺蛾子！

    景千有些无语，当初摆了芮小柔一道，现在倒好，绕了一大圈，报应到他自己身上来了。

    蓝萧萧大概心事太多，全然没注意景千的表情，直到很久没人答话，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表现得过于冷淡了。

    “谢谢你，真心的！”她望着他，由衷地说，而后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景千这才好过一些，勾唇笑道：“今晚，敢不敢跟我去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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