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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顺序，陆许舟的试镜被安排到了7号，没一会儿，试镜开始了，戴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在门口叫了1号，休息室里有个人出去，轮到他参与试镜了。
“有点紧张啊。”
那人喃喃自语。
陆许舟捏着矿泉水瓶，放松地喝了口水。
试镜的房间在过道尽头，大门紧闭着，只有一扇透明的小窗，很高，看不见房间里头的人。
休息室里安安静静的，大家各自准备着。
也有小声的交谈，四下散开。
“听说选角是柏导负责的？”
“是的啊，他拍电影一向如此，选角权在他手里，别人都管不了的事儿。”
“也不能这么说。还是会有个投票，大致参考一下别人的意见。”
“那他有什么偏好？选角方面的。”
“演技啊，颜值啊，不过呢，听说他最看重人物的贴合度。”
......
又过了一个钟。
第一个进入试镜房间里的人还未出来。
不少等候的人都惊呆了：他们头一次见到消耗时间这么长的试镜过程。往常参演某些电影的时候，往往十几分钟就搞定了，就在镜头下照着剧本演那么一小段，评委们就能快速地敲定角色。
可这一次......为什么不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试镜房间的门吱呀一声，轻轻开了。
第一个进去的男人总算是出来了。
他额间满是细汗，出门后重重地呼了口气，似乎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怎么样？”
休息室里有人问他。
“太可怕了。”
那人摆摆手：“我先走了，你们......加油。“
众人：“？？？”
什么情况，看起来试镜很严格？
陆许舟抬眸，淡淡地看向那充满未知的试镜室，他又低下浓睫，回忆起昨晚见到的柏文。
清瘦，肤色白皙的青年，眼眸里似乎总有星光闪动，怎么看都和“可怕”这两个字沾不上边儿。他淡淡望向那小小的窗，薄唇弯了一下，不知怎的，非但没觉得紧张，反而对试镜充满了期待。
房间里的柏文，会是怎么样的呢？
想一想，就觉得，会很有意思吧。
第一个参加试镜的人出来后，很快，第二个人就进去了。
试镜的是个女明星，这一次，却是意外的很快。
约莫十五分钟后，第二个参与试镜的人推开了门，她看起来很轻松，全然没有第一个参与者的那种紧张。她回休息室拿包，弯腰的时候又有人好奇地问：“怎么样？严格吗？柏导是不是很凶？”
女人惊讶地说：“不会呀，我感觉蛮好的。”
众人彻底懵了。
为什么有的人一会儿就试镜完成了，有的却要过那么久才结束？或许是因角色而异吧，莫非是因为这部电影的两个主角都是男人，要敲定主角的时间长一些，女人演的是配角，所以敲定起来容易些？
接下来，又有陆续的几个人进去了，又出来了。
直到接近中午的时候，工作人员才在门口缓缓地宣布：“下一个，6号，请7号准备一下。”
6号，是侯裴松，正是口碑爆了的那个《莫斯科情人》男主角。
7号，正是陆许舟。
从某个角度来说，这样的分配顺序对他来说很不利：前一个竞争者是实力强的圈内前辈，假若他发挥的很好，陆许舟只要表现稍微平一点，就很容易被他比下去。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他微微蹙眉，却也并未过分忧虑。
陆许舟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珠子顺着下颌滴落，风一吹，稍微清醒镇静了些。
又过了约莫半个钟，门吱呀一声开了。
侯裴松出了门，看向在等候中的陆许舟，笑了下：“下一个是你？”
陆许舟一怔，没想到他会主动打招呼，便点点头：“嗯。前辈感觉怎么样？”
“唔，还好吧。对了，刚刚他们提起你了——放心，是好的方面。”
“他们”指的是屋子里负责评审的人？为什么会提起自己呢？陆许舟略微疑惑，却也没问。
“7号，陆许舟。下一个，8号请准备。”
戴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在门口说。
陆许舟淡淡笑了下，说：“前辈，那我先进去了。”
“去吧。”侯裴松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柏导对你印象蛮深，你搞不好就是男主角了。”
陆许舟微诧，心底转过无数念头，怦怦跳个不停，他怔然出神，好一会儿才连连摇头谦虚，“前辈开玩笑呢。”说着，就离开休息室，穿过长长的的过道，站在试镜室的门前。试镜室的门紧紧闭着，玻璃小窗透出一点光，他微微呼出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略微淡漠的嗓音，好似薄荷，沁凉的味道。
是柏文。
听见他声音的一刹，心跳忽而快了一刹。
吱呀一声。
门被他轻轻推开了。
试镜室内，架着一个摄影机，里头出乎意料的只有四个人，摄影师，柏文，柏文助理，以及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摄影师站在那儿负责拍摄试镜的视频，方便柏文后期筛选，另一边，靠着窗的位置有一个白色的布艺沙发，和小茶几，男人和柏文放松地坐着，茶几上还摆了一盘青提。
“柏...老师好。“
陆许舟站在门口，叫出这个称呼后，怎么都觉得奇怪。
柏文静静瞧着他，眼底有一晃而过的浅笑。
——昨天还直呼姓名，今天突然这么恭恭敬敬的？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食色》的原作者，徐子风。”沙发上那中年男人微微一笑：”放轻松，来试戏嘛，就是看缘分。合适就演，不合适算了。“
“徐老师好。”陆许舟笑了下，说：“我是陆许舟。”
徐子风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进来的这人，蛮高的个子，模样很俊，略有些英气的鬓角和多情的长睫毛，眼睛总是很深邃，看着人的目光很专注。
青年的态度很特别，不卑不亢，不像方才进来的几个演员，功利心都写在脸上了，他倒是很淡定，也很淡然，真有那么点”随缘“的气质了。
柏文和他提起过，说，这个演员还不错。
可具体哪里不错，却没仔细说清楚。
徐子风不由对他好奇了起来，他顿了顿，说：“看见桌子上的烟和打火机了么？呐，今天就用这两样东西，随意发挥，没有主题。”
室内的中央有个桌子，方形，上头的确有烟和打火机，他嗯了一声，回眸问：“现在开始？”
“开始。”徐子风说。
摄影师点点头，正式开始录。
柏文修长的食指轻轻搭在鼻梁上，凝视着他，室内采光很好，窗外的光线照进来，他的皮肤有种近乎透明的质感，眼睛黑白分明，干净的不可思议。
被他那么看着，陆许舟心跳忽而快了。
他走到桌子边儿，拉开椅子，坐下，修长的食中二指夹起那根黑色银纹的烟，递到唇边。
啪嗒一声，打火机燃起一簇小火苗。
香烟点燃了，他懒倦地靠在椅背上，白雾里，深邃的眉眼瞬间有了种说不清的多情气质。
缓缓地吐出一口白烟，他掀起眼皮，忽而看向柏文。
——那是很深的一眼，深棕色的漂亮瞳仁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和忧伤，那么矛盾的情绪，完美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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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演员，不是说他长得帅，或是演技最好——而是他的眼神里有故事，他本人往那一站，就像一部电影。“徐子风压低声音，眼睛看着陆许舟，跟柏文轻声交谈：“他的眼神戏很棒。我很喜欢。”
“不错。”柏文眼神这才缓缓从陆许舟身上挪开，修长的手指打着节拍，淡淡道：“再观察一下。”
电影的选角权在他们两个人手里，别人都插不了手。
徐子风早年是干编剧的，也写小说，后来小说写出名了，写剧本的底子又好，就常常参与自己的小说改编电影。要想拿到他的小说的改编权，其中一样最基本的要求，就是他本人要参与改写剧本和选角。
柏文膝盖上放了一个速写本，上面有笔迹潦草的几个名字。
其中，“陆许舟”三个连笔字，被划了一个圈。
旁边还有一个犹豫的顿点。
“继续。”柏文说。
陆许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还是用打火机和烟，继续演，不要停，什么时候我说停，你再停。”柏文干净的眸子敛去过多的情绪，淡声说。
陆许舟动作微微一顿，很快缓和下来，他又换了一种情绪，手指微微颤抖地夹着那根烟，啪嗒一声，打火机没打着，又是啪嗒一声......连续第三声，终于燃起了一簇小火苗，他凑近，点燃了。
吸一口烟，再缓缓吐气。
烟雾缭绕中，俊美的眉宇间浮起一层浓浓的潦倒与忧郁，像个落魄的旧绅士。
可柏文仍静静坐着，并未叫停。
戏只能继续。
陆许舟这才明白过来，方才试镜结束后出门的那人口中感慨的“太可怕了”是什么意思：那人估摸着是仅仅用一个单一的小道具，整整表演了一个钟，柏文才叫停。
谁也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
谁也不知道他的意图是什么。
陆许舟于是又换了一个表演方式。
......
慢慢的，徐子风发觉了这个叫陆许舟的年轻人的特别之处：前几个进来试戏的，都是时间一长，整个人就僵掉了，到最后手都在哆嗦，紧张的不行；可陆许舟却不一样。
他越演越放松，甚至慢慢地沉浸了进去。
“感觉怎么样？”徐子风放下水杯，压低声音问柏文：“小柏啊，你说实话，是不是看中这个人了？”
“他是很合适。”柏文轻轻笑了下，饶有趣味地说：“我只是忽然觉得有点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我现在才遇见他。”
柏文放松地靠在沙发上，伸长了腿，星眸专注地看着远方的青年。
他和徐子风不同，徐子风没学过表演，他看陆许舟演习更多是站在外行人的眼光来欣赏，很多时候只能有个大致的感觉，更细节一点的东西他感觉不出来，但也正是那些细节拉开了表演的距离。
柏文则不同。
他从小就学过演戏，甚至因为父亲的关系，参演过几部电视剧和电影，比很多演艺圈的明星开始演戏的时间都早。要不是后来发掘了自己真正的天赋，当了导演，徐子风私下怀疑，他说不定会比陆许舟火......毕竟，颜值摆在那儿，又是童星出道。
他看得出那些细微的差别，也知道什么样的人，是为荧幕而生。
啪嗒一声。
有风，又是一簇火苗燃了起来，疯狂跳跃。
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烟，烟还未燃尽，在桌面留下一小截灰白的余烬，被风卷着，降落在地下。
“停。”柏文修长的手指支着鼻梁，眼眸掠过一丝浅笑：“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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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陆许舟参加过最率性而为的试镜。
没有预计中的一轮二轮淘汰制，没有事先准备的剧本，没有复杂的投票机制，也没有那么绕绕弯弯的流程和规则，房间里，居然就那么两个人，连试镜的考题都那么随意。
柏文居然就那么给了他一个确定的答复。
他唇边噙着笑，说：“不是想演安黔么？昨晚答应过，这个角色会给你。”
倒是守信？
陆许舟看着他，一挑眉，唇角很轻地弯了一下——半是惊讶，半是愉悦，半是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那么率性，那么......有趣。
角色敲定的很快，不需要考虑资方的意见——因为资方就是柏文本人。
他说开拍就开拍。
两个男主角的选角都未对外公布，陆许舟也是到了片场才见到自己的搭档。另一个男主角的饰演者正是那天在休息室遇见的侯裴松，是刚刚口碑爆了的《莫斯科情人》的男主角，也是他的圈内前辈。
取景在一处影视基地内，民国建筑，老旧的街巷，忽而掠过的电车......
他来的早，早上这场戏在一间民国时期的教会学校里拍。进去的时候，片场的场务正忙碌地收拾着，地面上一堆缠的乱七八糟的走线，摄影师调整机位，化妆师见他来了，忙笑着把人领着去了房间：“陆老师来了？真早啊，侯老师还没来呢。”
“我提早了。”他把手机和外套递给助理，坐在镜子前，化妆师开始认真地给他弄造型，一面又聊天：“侯老师动作比较慢，您别介意，可能要多等他一会儿。”
“动作慢”估计是个委婉的说法，真正的意思是：人耍大牌呢，他啥时候来，咱都得候着。
“没关系。”陆许舟顿了顿，回头四处看了下，若无其事地说：“我不急。柏导呢？他来了么。”
这才是他关心的。
“柏导啊......“化妆师更尴尬了：“他也有一点慢。”
其实是有“亿”点慢。
他作为经常跟着柏文剧组的化妆师，太了解这位年轻的导演的脾性了：侯裴松或许是耍大牌，所以慢；柏文呢，纯粹是，真的动作慢。
或许艺术家总是伴随着一定程度的拖延体质？
常常听闻所有演员都到齐了，副导演打电话催，柏文才慢吞吞地回复：在改剧本，勿扰。
于是一伙人再等他等个半个钟。
导演才姗姗来迟。
可这次却不太一样。
“谁说柏导慢的？”一声低笑。
化妆师微微一紧张，回眸看，化妆室门口正好站着侯裴松；侯裴松身边，则是柏文。
侯裴松是长相很有味道的那种演员，乍一看，不是现在流行的小鲜肉型，可他很耐看，越看越有气质。他手中拎着一个墨镜，身后跟着助理，帮他提着包和杂物。身边的柏文戴着黑色的棒球帽，皮肤白的晃眼，他并未看陆许舟，而是在和侯裴松说着什么。
他们进来的一瞬间，空气就安静了不少。
陆许舟看着他和柏文低头交谈的模样，忽然有点不是滋味儿。
——说什么呢。
他俩好像挺熟？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因为有很多读者提出回忆杀穿着写看不懂，所以我把它集中起来了，章节调换了位置。感谢在2021-07-08 23:15:22~2021-07-09 20:36: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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