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建文大结局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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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别看咱们桐县名义上只是一个县,但背靠着京城,比一些偏远的小城市都要繁华,咱们周大人,那是从京城派过来的,正儿八经考出来的探花,而且还在翰林院待过,翰林院都知道吧,那可是能面见皇上的地方……”老局长房仲生笑盈盈的道。

    吹完了周大人,就该吹一吹交通管理局的福利:“每个月的俸禄那是朝廷规定的,绝不会少也不会多,更不会拖欠咱们的。逢年过节,或者是立了什么功劳、有了什么苦功,周大人会额外吩咐衙门发福利,这里面花样就多了,有糕点、布料、蜜饯、猪肉、香皂、油……能不能拿到福利,就看大家伙的工作态度了。”

    方明朗隐晦的看了看老局长的发髻,原来谢顶这种事儿也不只局限于后世,古人也是一样的。

    虽然头发都会被扎起来,只是轻微脱发的话,这样的发型是看不出来的,但如果脱发脱得厉害……那就是老局长这样了,头发丝遮不全头顶,总有那么几个地方,露出一条条光洁的头顶。

    老局长的发型显眼之处远不止于此,高高悬起的发际线也很吸睛。

    后世除了植发,还能戴假发,但是在这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谁会去卖自己的头发,自然而然也就没有假发行业,对于脱发谢顶人士来说,很是不友好。

    方明朗现在还没有脱发的烦恼,不过看老局长的相貌,自觉也应该准备起来了,好好养发,从现在做起。

    事实上了方明朗以外,几个新人都注意到了老局长格外与众不同的发型,不过谁也不是楞头青,会盯着老局长的脑袋看。

    本来为了表示尊重,应该看着说话人的眼睛,但这会儿情况又不一样,大家都担心老局长误会啊,眼睛跟头顶才差了几寸。

    所以大家也不敢看老局长的眼睛,要么低头看地面,要么就盯着别处。

    不够机灵,房仲生面带微笑,心里头却是深深叹了口气,这几个新人虽然是周大人亲自挑选的,身上大大小小也都有功名,但到底是年轻,不会来事儿,这官场上的事情是从书上学不来的。

    “你们刚来咱们这儿,这两天先熟悉熟悉,一个老人带一个新人,虽然不是拜师,但对前辈都态度好点,既然到了咱们这儿,那就都是一块共事的伙计,周大人清正廉明,咱们这儿可不看什么家世,也不管你功名高低。”

    丑话还是要说在前面的,房仲生这话冲着两个人。

    一个是杜海,这小子是桐县本地人,家中好几代都经商,在桐县是有名的富商,瞧瞧这身上穿的,一个新人,还是官府的新人,穿得跟个纨绔子弟一样。

    另一个就是方明朗,不知这位秀才公是怎么想的,不去专心准备考举人,反而跑过来做一名吏,但既然来了就别拿架子,再厉害还能厉害得过周大人,人家的可是探花出身,秀才比童生尊贵,可是跟探花相比,那就是在越级碰瓷了。

    “谢谢局长。”几个新人赶紧齐声说道。

    杜海其实今天一到场,就后悔穿这身了,其他几个人都穿得那么寡淡,就他,一身骚包的宝蓝色,还是缎面的那种,腰间别了块玉佩,虽不贵重,可是在几个新人里头却尤为的乍眼。

    鹤立鸡群啊。

    等从局长办公室出来,杜海忙用胳膊捣了捣方明朗:“哥们,后面那话是冲着咱俩说的吧,早知道就不穿这身儿了。不过我要是穿得素净,那挨说的就剩你一人了,要这样算,你还得感谢我呢。”

    “那……谢谢。”

    杜海抽了抽嘴角,这兄弟读书读傻了吧,开玩笑都听不出来。

    “你今年多大?”是个子矮,还是年纪小?

    “十三。”

    哦,那就是年纪小,再加上书读得多,人可不就呆了点儿。

    “我姓杜,你以后叫我杜大哥就行,有什么事儿来找我,大哥帮衬着你点儿,你小小年纪在外打拼也不容易。”

    他估摸着这兄弟应该是个农家子,家里穷,可读书有天分,小小年纪就已经是秀才了,奈何家境贫穷,所以也才不能专心读书,这么小的年纪就出来工作了。

    这应该就是他爹说的‘潜龙在渊’了吧,这样的人才,在没有发迹之前,万万是不能得罪的,如果有机会,还得帮衬一二,雪中送炭的情分比将来锦上添花要强。

    “你现在年纪小,可不能放弃读书,有什么想看的书,告诉我一声,要是我家有就拿给你,千万别不好意思,大家以后就是同僚了。”

    新同僚这么热情,方明朗从善如流的道了声谢。

    带方明朗的‘老人’,在年龄上也称得上是一位老人,五十六岁了,后世六十岁才算老年人,但是如今,四十岁往上就能称老夫了。

    老爷子看起来精瘦干练,一双眼睛锐利得很,说话也很锐利,看得出来,也听得出来,是个脾气不太好的,同僚们都叫他刘大爷。

    “周大人说你算学好,这些数据先拿过去算吧,算盘在这儿,什么时候算完什么时候拿给我。”

    “我不太会用算盘,就不拿了。”方明朗把本子接过来,发现这老爷子应该算是半个技术人员了,简易的道路规划图,宽长高具体的数据,要用的各种材料都列出来了,方明朗要做的只是简单的计算。

    简单的计算?刘大爷不像别人一样,觉得读书人哪儿哪儿都高一头,术业有专攻,读书人也不是放到哪儿哪儿都顶用的,那些数据交给一个新人,说考验也好,说下马威也罢,反正他没觉得这些东西简单。

    所以当新人半个时辰就过来给他交差的时候,刘大爷还以为这位只是算出了一页的数据,不得不提醒秀才公:“往后翻还有呢,都算完了再拿给我。”

    “后边的也算完了,您看看。”

    这轻描淡写的劲儿,刘大爷带过不少新人,但秀才公就这么一位,难不成童生和秀才单在算学这一项上就已经差出了这么多?

    刘大爷从头翻到尾,确实该算的都算了,至于算的对不对,抽几处验证一下就是了。

    埋首半个时辰,刘大爷抬头,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这位秀才公,年纪是真小,本事倒是实实在在的:“难怪周大人说你算学好,确实是不错,这几本你也拿过去,有一部分已经算了的,你再核实核实。”

    房局长有单独的办公室,虽然那办公室有点小,还被各种文书占的满满当当,剩下的人就没有单独的办公室了,方明朗要跟着刘大爷办公,所以属于他的那张小桌子也在这个办公室里。

    除了他和刘大爷,这间办公室里还有五个人,其中就有一个新人——杜海。

    跟方明朗不同,杜海分到的是整理工作,当然不是让他打扫卫生,而是整理文档,这工作内容简单,就是繁琐了些,特别考验人的耐性。

    杜海就不是一个耐性好的人,不至于撒手撂挑子,但总是时不时的走神。

    带他的那位‘老人’,看上去很像他曾经的一位先生,跟那位先生一样戴眼镜,也一样的严肃,低头写字的样子就更像了,不知道这俩人是不是有什么亲戚关系。

    带方明朗的那个老头,看上去是真凶,眼睛像极了老鹰的眼睛,还好他不是猎物,不,还好不是这个老头来带他。

    方明朗果然是他看好的人才,瞧瞧,那么凶的老头都快被方明朗的算学给折服了。

    那位坐在角落的老大哥,怎么像炭一样黑,也不知是天生的,还是被晒的,这要是晚上走在夜色里,都不一定能瞅见这个人。

    坐在他对面的这位仁兄,可不可以不要那么苦大仇深,眉头永远是皱着的,这得是有多少烦心事儿。

    还有那边那个,一会儿出去一趟,一刻钟就要续一杯水,三刻钟就要跑一次厕所,也不知道是真有这个需求,还是懒驴上磨屎尿多,这都是他做学生时玩剩下的花样了。

    一上午的时间,方明朗算完了好几本册子,杜海把办公室里的人观察了个遍,大隐隐于市的大贤没看到,家境贫穷而天资聪颖的农家子确实是有的。

    对方这么瘦,平时肯定吃不好,他知道穷人家里十天半个月可能都吃不到一次肉,喝渣子粥、吃菜窝窝,这能长肉才怪了呢。

    这么艰苦的条件下,书还能读的这么好,肯定是有天赋又有毅力,越想,杜海就觉得这小孩太让人心疼了,这是他的孩子,他绝舍不得让小孩这么吃苦。

    既然他爹也说了,投资人才要趁早,连饭都吃不好的小秀才公,请人家吃顿饭总是要的吧。

    虽然是冲着方明朗去的,但杜海也没有只请方明朗一个人吃午饭,而是请了……整个交通管理局的人,就在他家的酒楼里,摆了两桌酒席。

    怕小秀才公不好意思吃肉,所以宴席上没有素菜,上的全是肉,这就不用不好意思只夹菜了。

    方明朗早上还想着要好好保养头发,饮食很重要啊,荤素搭配,营养均衡,方是养生之道。一桌子肉菜,连粥都是肉粥,不说符不符合养生之道,饭吃不到一半,就会感到油腻了。

    杜海有留心观察小秀才公,见对方不过是吃了几块鱼肉、喝了一碗肉粥,旁的就再没碰,反观其他同僚,都吃的挺畅快,没一个饭量小的。

    唉,可惜了,也太让人心疼了,小孩子自尊心强,家贫求学的过程中不知道遭到过什么嘲讽的,也难怪会如此小心翼翼,吃顿肉宴都放不开。

    算了,既然如此,下次也不宴请众人了,方明朗既然算学好,那完全可以外聘方明朗做他们家账房,给工资还包三餐,劳动换来的食物,这小孩应该就不会不好意思了。

    不过临走之前,杜海还是让小二给每人打包了一份食物,店里存着的那些猪肘子全都打包出去了。

    吃了喝了还拿着,桐县交管局这边,还从来没有过出手这么大方的小吏,都知道杜家富奢,但没想到富贵至此。

    俗话说,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这吃了也拿了,上到局长下到今年刚进来的新人,都对杜海有了一个好印象,带杜海的那位老人,已经决定要善待这个大方公子了,态度要好,活要少,方方面面都要亲自教,还得教到位。

    下午的时候,杜海面对的就是一个慈眉善目且温柔细致的前辈,细致到什么程度呢——手把手的教。

    态度也是真好,温声细语的不说,还面带笑容,就是有点吓人,前辈手把手的教干活约等同于老师手把手的教读书,那都是不能开小差的,神经得一直紧绷着。

    上午天堂,下午地狱,不外如是。

    中午就吃那么点儿,肚子自然熬不住,好在方明朗有经验,上学的时候包里带着小零食,上班的时候当然也不能少了,几块糕点配上一杯清茶,便是大周下午茶。

    头一天事情不多,可能是刚入职的缘故吧,不会安排特别繁重和困难的任务,一直在算数。

    可惜他上辈子不是数学老师,不然肯定可以更快完成任务,不过幸好刘大爷甚是体贴,没有给他规定时间,这让他没有特别大的压力。

    不过,往后肯定是要加码的。

    正如方明朗所预料的那样,第二天开始他就不是待在屋子里了,而是跟着刘大爷在外奔走。

    先是买材料,要联系一些商户,跟人家谈价格,还要货比三家,选出最物美价廉的那一份。

    别看是官府的买卖,商人做起生意来可不管这一套,顶多就是不坑蒙拐骗,本质上还是想赚钱的,要是能碰上一些不懂行的官府人员,那比跟普通人做买卖还要赚。

    刘大爷做了那么多年的小吏,虽然文化多年没有长进,但这些事情他是懂行的,也尤其的擅长讲价。

    不是他吹,别看他平时板着一张脸,讲价的时候表情还是很到位的,他家老妻在菜市场那么多年的经验,也赶不上他会讲价,能砍得商家心疼。

    方明朗也发现带他的这位前辈真是多才多艺,过来谈生意,蹭了人家一顿饭不说,已经把价格讲到他们来之前商量好的价位了,老前辈还是没收手,往下勒了又勒,这一文钱已经砍了小半个时辰,他看对面的人都快急眼了。

    一文钱放到一件商品里不算什么,要真是这老头自己来买,卖也就卖了,反正买的不多,可这是官府要买,要的量那么大,多让这一文钱,他赚得可就太少了,这生意不值得做了。

    “老哥哥,您的名声我也听过,我真没打算赚您的钱,不,没打算从您这儿赚官府的钱,但您也不能让我赔啊。我知道您了解造价,但这运输不花钱吗,我租的铺子不花钱吗,我请的工人不用付钱吗,您可不能跟我这么讲价了。您要想要,那就刚刚那个价,不能再多让了,要不,这回没缘分,咱下回再共事儿?”

    “啧啧啧,缘分不缘分的还不是人说了算,都在桐县住着,乡里乡亲的,也都不是外人,你给个痛快话行不行吧?”

    “不行,老哥哥是真不行。”

    话都这么说了,刘大爷也知道再讲下去也没用,这个价格倒也行,但他还想去别家看看,这家舍不得再多让一文,万一别家舍得呢,不去挨个讲讲价,那不亏了。

    方明朗刚刚一直没有插话,他也不懂得讲价,也不知道讲价过程中的心理战要怎么打,怕出口误事儿,但这会儿既然都讲完了,那他多说几句也没什么。

    “刘前辈的名声这一带的人都知道,他老人家点头买的东西肯定是物美价廉。我们这边不对外透露价格,或者是对外说的价格比这个价格稍稍高上点儿,但比您的零售价低一点,放出风声去。您到时候搞一个大酬宾,就说按照卖给官府的价格对外卖出,我相信您还是赚的,薄利多销,赚的还多。”

    “而且您想啊,刘前辈是出了名的识货,他买的东西在百姓心中那就是好东西,您的店这么一宣传,往后大伙都知道您卖的是质量好的东西,往后别的东西也到您这儿来买,您赚大了。”

    店家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套路,是有那么几分道理,他再多让一文钱,虽然赚不了多少,但起码也不亏,按照这后生的法子,他卖给百姓的要比平时的定价低些,但还是有的赚,更不要说这往后的长久利益了。

    “要这么说的话,那一文钱我愿意让,但咱们话可提前说好了,你们那边别把价格漏了底。”

    方明朗点了点头:“我还有个主意,您看,一般人也不会去打听官府买了哪家的东西,当时放出风声去,可能会有一部分人知道,那往后呢。我是这么想的,我们在道路重要的拐口立块石碑,上面写明东西是从哪家买的,就是把您的店名写上,只要经过这段路的人都会看到,南来的北往的,那么多人呢,只要路不重修,那就有源源不断的人看到这个广告。”

    主意是挺好的,但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方明朗也不是白出主意、白立石碑:“我就不问您要半价了,您再给打个七折,我知道这个价格您肯定亏,但咱们得看长远利益,您这店也不是只开一年两年,就当是花钱买广告了。”

    半价,七折,广告。

    新鲜词倒挺多的,不过也并不能理解,只是要不要做这个决定,店家还真得好好想想。

    刘大爷一瞧,就知道此人已经意动,那离答应下来也就不远了,小秀才主意出得好,他也帮着敲敲边鼓。

    在刘大爷砍下来的那个价的基础上,又打了七折,这样的主意怎么能只用到一家店呢。

    等出了门,老前辈就交待了:“等会儿还是这样,我先砍价,砍到砍不下去了,你就把刚刚那番话再说一遍,也来个七折。既然要立碑,那就别只印一家店,多给别人点机会。”

    “原来只当你算学好,没想到还挺有生意头脑的。”刘大爷拍了拍后辈的肩膀,颇为感慨的样子:“少年人,好好干,这事儿我会告知周大人,不会埋没了你的功劳。”

    “谢谢前辈。”

    “这是你自己的本事。”他老头子还不至于去抢一个少年人的功劳。

    “您看货砍价的本事,才真是厉害。”方明朗真心实意地赞叹道。

    他上辈子就很羡慕会砍价的同学,也不是没学过,只是这不是想学就能学好的技能,他学会的那点皮毛在刘大爷面前,真是小学鸡碰见博士生了。

    尽管后面这个主意是方明朗出的,但跟商家接触的时候,把控全局的还是刘大爷,几块石碑把预算拉下来一大截。

    方明朗也见识了一个人的嘴皮子能厉害到什么程度,他这个做后辈的能帮的忙有限,怕老前辈嗓子受不了,后来就每天都送饮品。

    他特意去药馆问的郎中,什么胖大海、金桔、梨汁、川贝……换着花样送。

    等到材料和伙食供应这块谈完的时候,刘大爷已经把新来的小秀才当成自家的后辈了,这孩子贴心呐,他儿女都只是嘴上关心关心,还不如这孩子呢。

    要说人家图他什么,他觉得也不然,衙门里那些小年轻们看不出来,他还看不出来吗,这孩子穿的用的虽然看着不贵,实际上可都是好东西。

    人家并不是私底下传的‘贫穷公子’,只是低调而已,来这儿工作也并非是因为读不起书,可能就是来积攒经验的,来攒攒经验又何必巴结他。

    他老人家这辈子见的人多了,真情假意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对于这样的好后生,刘大爷在周大人那儿可没少夸,也确实有很多可以夸的地方。

    “又是天资聪颖,又是头脑灵活,还尊老爱幼、脚踏实地,行行行,我到这一年多,难得听你这么夸一个人。我以前教过方明朗,您老这一通夸,让我这个当老师的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难怪这孩子这么优秀,原来是您教过的学生。”刘大爷在是‘方吹’之前,就已经是‘周吹’了,交管局的小吏们几乎个个都是‘周吹’。

    周熠没解释他和方明朗算不上真正的师徒,时间太短不说,当时也没确立这样的名分,只是嘱咐这位老吏,别把师徒这事儿说出去。

    “懂懂懂,我都懂。”

    周大人这是要锻炼学生,当然不能给特殊的优待。

    一个不缺银子还很有天分的小秀才,不去书院读书准备科举,反而来做一个小吏,这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儿。

    不过既然跟周大人是师徒,那他老人家就能想得通了,方明朗在这里既能够积攒经验,还能够跟着周大人读书,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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