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宫

锦宫 > 正文 第二十四章出事

正文 第二十四章出事

    一边说着说,又一脸讪讪的挤开锦言娘往前凑。

    乍见女儿伤成这个样子,他身为亲爹,不止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张口闭口就是要钱,锦言怔怔的看着自己爹,一时间悲从中来,眼泪不由自主的就又流了下来。

    “爹,女儿当年被卖身进宫,那银子……爹爹已经都花了吗?”

    只是六年时间,一百两银子,如果省着点花,怎么可能会花那么多?

    锦言问这话,当爹的顿时脸上就挂不住,啐了口唾沫说道;“就那点小银子,怎么够得上花?你哥最近才娶了新嫂子,正指着你这里拿点银子养活全家呢,你这小贱蹄子,你要敢跟我说没有,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小贱蹄子,怪不得都说女生外相,这才刚刚当了官,就连亲爹娘都不认了吗?

    “爹,你明知女儿不是这个意思。女儿是说,女儿当初既已卖身,宫里也早给了卖身的钱,女儿这后来又一直吃住在宫里,宫里也不可能会给发第二份钱的。”

    别说她现在没有银子,就算是她真的有,她现在也不敢给爹拿出去花了。

    娘亲一直死死的掐着她的手,意思是什么,她很明白的。

    “混蛋东西,看来你爹是白生养了你是不是?跟你娘这个贱人一样,生的女儿也都是个赔钱货,我呸!”

    粗鲁的爹要不到钱,他又怎么可能会顺心?

    平日在家里作威作福惯了,除了儿子媳妇他不敢惹以后,这老婆跟女儿,他看着就跟那眼中钉肉中刺一样。

    光是白吃白喝了,连地都不能下,还养着她们做什么?

    恨不得早早发卖了才好。

    “爹,你这样说女儿可以,但怎么可以这样说娘?”

    锦言终于忍不住,吃力的从床上爬起来道,“娘这么多年辛辛苦苦里里外外的操持家秋,收秋种地,娘有什么错?”

    “还有大哥,他从一生下来就是家里的宝贝,传宗接代少不了他,所以好吃的,好穿的,全都是给他,甚至连女儿卖身的钱,也都给他娶了媳妇。爹,是不是在爹的眼里,儿子就是最好的,女儿就必须是该死?”

    “还有娘,她伺候你们两个爷儿们,她风里来雨里来,做了地里做家里,供你们吃供你们喝,可你们又为家里做了什么?凭什么一个娘就要受你们的气,凭什么我这当女儿的就必须要死了,才能还清你的债?”

    这世道不公。

    她不愿意认命,可父母亲情,又怎么能割断?

    她从小就没有一个好家庭,娘在家里不做主,爹就是个土霸王一样,如今连她进宫做了女官他都能知道,居然又眼巴巴的寻进了宫里来,她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爹?

    难道从他心里来说,他就一直没把她当成女儿来看吗?

    锦言悲愤的想着,一时冲动,说了这么多话,锦言爹顿时就愣住了,女儿这话字字句句就是在戳他的老脸,砸他的心窝子。顿时觉得丢人的不行,当老子的,还连一个女儿都管不得吗?

    纵然六年没见,可他手劲仍旧很大,气怒之下,他抡回了胳膊,狠狠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锦言顿时闷哼,眼前发黑的晃了晃身子,又软着身体倒下。

    “闺女!”

    锦言娘一声疾呼,哭天抢地的扑出去,非要与这老货拼了,“你敢打我的女儿,她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敢打她,你到底是不是她亲爹?我今天也不活了,我跟你拼了!”

    护犊子的女人一旦发疯,那力气也大得很,尤其常年做农活,锦言娘手下的劲头也不小,一时间,就听这小小的耳房之中,一阵鸡飞狗跳的折腾声,吵骂声,更是比外面星空下的烟花还要更加热闹。

    小和子听这音,都吓得呆了。

    锦言大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爹?

    当下不敢怠慢,立时去派人禀了梁总管知道,梁总管又悄悄与皇帝说了,皇帝摆了摆手,不多时,梁总管就匆匆回了乾元宫,进了偏殿耳房,厉声喝道,“都给老奴住手!宫中打架,成何体统?来人,先将他们都拖出去,好好跪下廊下反醒!”

    又一见床上的锦言,本就伤弱的身体,再被她爹这么用力一耳光抽过来,直接就抽晕了过去,怪不得不见动静。

    心里不由一叹,着人又去请了太医过来,帮着锦言诊治,那一对女官大人的父母亲,便被罚在了这样除夕盛夜的寒风中。

    膝下冰凉的青石板跪着,锦言爹这会儿才终于醒悟过来。

    他的女儿,是宫中女官了,他这么出手就打,皇上……皇上会不会砍了他的脑袋?

    如此一想,顿时吓得腿软,颤着手捅捅身边的锦言娘,脸色煞白的道,“怎么办?老婆子,要不要进去求求闺女,求她高抬贵手,放了我们?”

    锦言娘不理她,眼里的泪流出来,很快被寒风冻在脸上,心里的泪,却是慢慢流成了河。

    刚刚女儿说得对,凭什么,她这一辈子嫁了他,就要如此的折腾?

    当牛做马不说,还将自己的亲生女儿一下子卖了死契扔进了宫,他这一辈子的心里,也从来就没有她们母女俩的位置,这个自私自利的人,他只爱自己。

    心里用力的恨着,锦言娘真想就这么一死了之算了,可转念又一想,这都是命啊,女人,难道就不该是这个命吗?

    身边男人又在催着她向女儿求情了,锦言娘终是轻叹一声,“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你,你这个臭婆娘,你敢教训我?”

    男人一听,顿时又怒,“这可真是翻了你了,别以为你女儿当个什么女官,你就能跟着沾光了,我告诉你,就算她……就算她以后再发达,你也只能是我的婆娘,一辈子都是我的婆娘!”

    男人低低喊着,边上盯着他们的内侍太监便嚷嚷着上前提醒,“干什么呢干什么呢?都给我好好的跪好了。没见女官大人伤势颇重,连太医都到了么?今日若是大人无碍,也就罢了,若是大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就等着掉脑袋吧!”

    爹娘又如何?

    进了宫卖了身,便是天家的人了,谁都欺不得!

    “我,我……”

    锦言爹一听,又吓得够呛,小太监却已经懒得再理他们,转身又到门口去当值。

    两个宫外的平头百姓,就这么又惊又吓的整整在乾元宫的偏殿门外跪了小两个时辰,这才被人喊着起来。

    刚刚拿着拂尘闯进耳房的大太监梁总管出来了,并又亲自送走了太医院的人,这下一见这对夫妻还在这里跪着,眉头就一皱,喊着人道,“女官大人心里善良,不忍这大过节的再闹出什么人命来。你们两个,今夜出宫是不可能了,就与底下小太监挤一屋,凑合凑合吧。”

    话落,立时有人应声,上来带了他们走。

    锦言爹只以为这回是死定了,可没想到到底最后还是自己的女儿救了他们,一路连声喊着感谢的话,又被人带了走,锦言娘也要走,却被梁总管拦下,带着笑意道,“这位是大人的母亲吧?女官大人已经醒了,想见见夫人,夫人请。”

    锦言娘惊魂未定,夫人?

    不不不!

    她不是夫人,她只个平头百姓,受气的乡下老婆子而已,可梁总管却不容她拒绝,立时喊了两名小太监前来,扶持着锦言娘进了耳房,他又在门外顿了顿,便冷着脸出去了。

    “将夜里伺候的阿青阿花,都处理了吧!”

    该当的值不当,真是该死!

    小和子一脸冷汗,喏喏应着,常年跟在皇帝身边的人,又岂能没点戾气?

    一念之间,阿青阿花便被人连夜找到,秘密拉出去处死,这一切,锦言都不知。这次醒来,她与自己的娘亲说着话,又说自己实在没什么银子,只能将身上一些不重要不显眼的首饰,拿了一些来,去给娘亲变卖了当银子花。

    另外就是告诉娘,家里的哥嫂既已成家,就不用管了,总之那就是个无底洞,累死了亲娘也伺候不起的。

    正聊着,门外的烟火散了,看看时间也已晚了,按宫中惯例,锦言娘是不能在这里歇息的,可锦言身份特殊,又伤得实在厉害,锦言心里也想让娘留下陪陪她,可这话又不敢随便说。

    恰在这时,皇后着人来说,体恤她这里身子不好,便特许锦言娘留宿宫中,照顾一晚。

    锦言十分感谢,这之后又与娘说了会儿话,便有些精神不支要睡去,这时门外早已又起轩然大波。

    半夜中被惊醒,门外的小和子一脸急色的匆匆进来道,“大人,不好了。淑妃娘娘那里,有宫女被男人强暴玷污,经查,正是大人的父皇。现下,淑妃娘娘气得已让人拿了凶手,正要乱棍打死。”

    锦言听着,顿时就眼前一黑,身子猛的晃了一晃,翻身就欲下床。

    小和子急忙拦着,正急切间,皇后娘娘闻讯已经踏了进来,先是摒了众人下去,开门见山道,“想救你爹吗?”

    锦言一怔,立时就“扑通”一声,跪下道,“求娘娘救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