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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六章震怒

    这世上有句俗话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有句话是“自作自受”,贤妃慢慢将眼前铺陈的一盘棋子,挨个儿的捡了起来,一边与惠妃道,“皇上眼下正宠那个小贱蹄子,咱们就好好看着就是,又何必再去做那出头鸟?”

    顿了顿,又讥讽的笑,“倒是皇后有些忍不住啊,也是……自己怀孕三月的孩子没了,换是谁都要忍不住的。”

    说是可惜,可话里的态度,分明就是幸灾乐祸。

    “她忍不住有什么用?自作自受。”

    惠妃说话,向来口无遮拦,如今这么咬着牙根的说出来,倒真是有种非常解气的感觉,贤妃忍不住失笑,却又劝道,“这样的话,惠妃妹妹以后还是少说为好。若不然,要是被人听去,再传到那边耳里,又是一阵麻烦。”

    “怕什么?她做得出,还怕别人说吗?”

    惠妃冲口就来,又理直气壮的,“想咱们姐妹当初,哪个没有过身孕?还不是都被她给……”

    “妹妹!”

    塌天的话,这时候是万万不敢随便说的,贤妃厉声打断,惠妃顿时就愣了下,却又不甘的恨道,“总之,我还是不甘心的。难道贤妃你就那么甘心吗?”

    这世上总有一种人,叫做唯恐天下不乱。

    贤妃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道,“就算再不甘心,又有什么用?眼下,已经不是你我能出风头的时候了。没见皇后娘娘都已经夹着尾巴做人了,皇上也都差点整月宿在甘露殿不动弹。而这时候,你我两人若再不知趣些,怕是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

    锦嫔上位,宸妃失宠,皇后屡屡出手,更是次次败北,这如今后宫的大好趋势,明眼人一看,就已经看了个差不多,她们两人的日子,虽然过得不好,但也坏不到哪里去,又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安分守己呢?

    “可我终归是不甘心的!”

    到底最后,惠妃还是嘀咕了嘀咕,便罢了。

    她只是一向口无遮拦眼皮子短浅而已,可也真没蠢到不可救药的那一步。眼下皇帝宠谁,谁就是后宫里的贵人,与她本身,并没有半点关系。

    最后收拾了好棋盘,姐妹两人便也不再去谈论这事,贤妃热情的留下惠妃用饭,惠妃却借口宝华殿有事,便很知趣的退下了。

    可心里却打定了主意,等得皇后落胎事了,她必须要去甘露殿走一趟,看看那个小贱蹄子,到底有什么妖精的手段,竟然迷得皇上都要为她独宠六宫了!

    望着惠妃骄傲的背影,利索远去,贤妃贴身宫女翠红便道,“娘娘又何必总是对惠妃如此热情?每次都不在好,她也不会留下用膳的。”

    看着时光渐隐,转眼又是一天。外面的雷雨轰隆,到傍晚时,也已停了下来。贤妃笑了笑,拿了干净的帕子,擦了双手道,“总归是在本宫这里,总不能失了礼仪的。她不留,是她的事,本宫请不请,却是本宫的心意了。”

    抬眼看着殿下的雨后彩虹,贤妃眼里闪过了欣喜,信步出了明华殿,仰首看着天上七色的云,不知不觉间,竟有些痴了。

    “娘娘,看这样子,明天一定是个大好的晴天。”

    翠红笑着跟出来,手里执一把羽扇,贤妃摇摇头,表示不用,“雨过天初晴,必然会有好收成。只不过本宫却要一辈子都留在这个皇宫里,四处不得自由,想想也是枯燥得紧。”

    这一句,已经是纯属于有感而发的感慨了。

    人这一生,当你得到了一些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时,你也终归会失去一些你原本有,可在这之后,却永远都不会再有的东西。

    这是一种交易的代价。

    娘娘这话说得随意,可翠红听得却很叹息,若有所思中,她也想到了自己这一生,是要永远一辈子留在这宫中,伺候贤妃娘娘,还是要等得岁数到了,出宫配人?

    主仆二人幽幽叹息间,天上彩虹已隐,夜色悄然而至。

    “回去吧。今晚的膳食,本宫觉得没什么胃口,随便弄些清淡的来就行。”

    贤妃踏步回转,明华殿三字,在夜色初起的凉风中,越发显得亮色闪闪,精致高贵,却是莫名又带了一些说不出的凄凉之感。

    “娘娘,奴婢这就去吩咐御膳监。”

    翠红屈了屈身,转身离开,贤妃又在门口顿了顿,片刻后,终是回身进了殿,明艳的烛光燃起来,将略染夜色的内殿衬得越发光华逼人,精致华丽,贤妃仔仔细细的放开了眼神打量着,慢慢便苦笑出声。

    “本宫,已经是什么都不缺了,可为什么心里还总是觉得空空荡荡?”

    是没有了人气,还是没有了自我……一切,她或许知道,可又或许,不愿意去承认。

    这之后,又是数日时间过去,锦嫔的甘露殿,自从皇上那一日踏足,被人家给无情“驱逐”之后,皇帝似乎也赌了气,连续数日不曾过来。锦言这会儿也真是顾不得他,青枝大雨当日被送回,已是皮开肉绽,奄奄一息,锦言在惊怒交加的同时,也更是意外的冷静着。

    请太医,抓药,问诊,这一连串的事情做下来,她都必须要亲自过问,才能安心。

    至于原本安排在青枝身边,细心照顾的两个小宫女,都为锦嫔娘娘这样的仁慈之心所感动。

    此生能在甘露殿伺候娘娘,是她们莫大的福气。

    “娘娘,奴婢已经好多了,娘娘也可以省些心了,以后,这些琐碎的小事,还是交于她们来做吧。”

    连日来的精心照顾,青枝终于能起了身,便第一时间与锦言说了,“奴婢皮糙肉厚,挨些打不要紧,只是娘娘千万不要再这么操累。”

    她只是一个低贱的宫女,而娘娘肚子里还怀着皇上的龙子,这万万马虎不得。

    “这样的话,我以后不要再听。人从一生下来,谁也不比谁多一双眼睛,一双手。以前是你伺候我,现在你伤了,便要换我来伺候你。其它的事情,哪个敢多一句嘴,我不会放他!”

    沉沉的脸色,难得如此严肃,犀利。锦言骨子里,其实是一个非常护短的人。

    她一向性子安稳,又不愿意与人争抢什么,所以她现在即使身在皇帝的“宠妃”地位,她也尽可能的不想去招惹谁,可她不招惹,也并不表示那些麻烦并不会主动的招惹上她。

    “青枝,你再跟我好说说,当日宁安宫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皇后小产,几乎要把你给打死?”

    宁安宫的事情,她也只是听得一星半点,具体,她也并不太清楚。更甚至连在她之前,皇后曾经身着染了红花的衣服,来她甘露殿招摇过市,她也从来不知。

    皇帝将她保护得太好,青枝也将她保护得太好。

    “娘娘,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还提那些做什么?是奴婢当日不够机灵,才会惹得皇后震怒。若不是皇上在,奴婢可真要死过去了。”

    嘴里说着话,身上的伤势,又一抽一抽的痛着,她忍不住吸一口气,锦言手里端着的药碗就“砰”的往桌边一放,冷着脸道,“为什么不说实话?红花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如此冰冷的语气,是在她身上难得一见的威吓。

    青枝心中“咯噔”一跳,顿时又叹息,“娘娘……”

    “我说,告诉我实话。红花的事,为什么会与你有关?”

    锦言厉声打断,她竖起的眉间带着烦燥的不好,“为什么皇后娘娘三月落胎的事情,是与你有关的?你难道真的给她下了什么红花之毒?”

    所以才会这样打得半死的被人送回?

    不!

    锦言猛然一口就否定了自己的推断,“我信你,所以,你告诉我,我就信。我一直认识的青枝姐姐,是从来不会算计人的人。就算这整个天下的人都说,是我甘露殿的锦嫔争宠害了皇后的孩子,我知道我的青枝姐姐也不会!”

    不论是从前宸宫里的一个小小的洒扫宫女,还是今天甘露殿的宠妃娘娘,锦言都一直保持着她的善良,与仁慈。

    同样,她也不信她身边的人,会有这样心狠手辣的人。

    尤其是青枝,她不会。

    “娘娘,宁安宫的事情,您到底是听说了……皇后娘娘的确是红花落胎,可那些红花,并不是奴婢的手段,是皇后她自己害人终害己。”

    皇后当日进甘露殿,锦言立时就觉得不舒服,并弯腰就吐,后来,是青枝机敏,她带着锦嫔远离了皇后,皇后身上的红花味道,这才没有再进一步对锦嫔造成什么伤害。

    可惜的是,皇后一心害人,却是恶有恶报的,最终忽视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她原本三个月的身孕,就那么没了,而若不是青枝赶着前去,皇后已经是要将这红花之毒,扣在甘露殿的头上了。

    所以,她哪怕是被打得半死,她也认了。

    而这一番话说完,锦言已经是极度震惊了,“可,皇后她……为什么要对我这样下手?”

    她都已经是母仪天下的一国之母,皇后娘娘了,她为什么还要对她下手?

    双手下意识扶了自己尚未显怀的腹部,她背后冷汗,一层层的冒了出来。

    明明正值七月的天气,热得能让人中暑,她却只觉得浑身寒凉,如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