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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

    第190章 人证死了

    小印子被带进宫来的时候,还以为是我在宫里传唤他,所以表情轻松、毫无准备,等到一进金銮殿,看到上面的皇帝和下面的太子、洪之渠和我,当场的气氛森严,他已经料定不是什么好事。

    “奴才小印子给皇上叩头,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小印子这个时候心里是紧张的,因为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他脸上的表情依然泰然自若、亲和放松,这是长期在宫里当差训练出来的本事。

    皇帝自然认识他,即便不大记得样貌,也肯定记得这是当初亲自下旨从宫内指派给我的人。“小印子,朕有话问你,你要老实交代——若有半句假话,你知道后果吧?”

    “奴才不敢。”小印子跪在我身后半米远的地方,将脑袋贴着地面,连头都不抬。

    “朕问你,你在太傅大人府上可是做总管的差事吗?”

    “是。承蒙大人信赖,奴才确是在太傅府做总管。”

    “那,你可认识跪在你后面的那几人?”皇帝没说什么事情,而是直接让汪郁、文成扇、张淳三人当堂对质。“你——现在走到那三人对面去,让他们仔细辨认,看是否认得你……”

    小印子默不作声地站起身,后退着走了数步,差不多快到门口的时候,他才转过身去,在他对面跪着的三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他:

    “就是他——就是这位印公公收了我们的银子,还说一定保我们金榜题名。”

    异口同声的答案,让我心中翻了个儿。我看不到小印子背对着我的表情变化,但此刻,我只能暗中祈祷:小印子这个人,也是被冤枉的,是被诬赖的。如果事情是这样的,那他就会挡在我的前面,以使我免受明枪暗箭。

    “小印子,你还不如实讲来。你是不是利用太傅大人主持春闱主考的机会勾连朝中官员,买卖官职——你到底是受何人指派?”皇帝震怒,拍响了龙案。

    “万岁,奴才——罪该万死!”小印子訇然跪地,鼻涕眼泪立刻流了一把。“奴才愧对皇上的信任,身为太傅府总管,却犯下这等祸乱朝纲的大错,请皇上治罪!”

    小印子的话让我更加紧张,这明明就是豁出命来的人——还未用刑先自招供,他是果真与人有勾结、买卖功名了吗?

    “你一个小小的七品宫内管事,居然能手眼通天?说出去叫人笑话北陈官场,你到底是与何人勾连,都受了哪些人的贿赂,还不快快招认!”皇帝怒道。

    小印子话说到这里就截止了,再也不开口,只是一个劲地说自己是死罪,让皇帝赐死。这可把皇上气坏了,着人把小印子拉出去痛打——

    我的额角上冒出丝丝冷汗,无声无息的时间缓慢地流去——这个时候已经快到中午,按理该是皇上的午膳时分了。可皇上哪还有吃饭的心情,刚才他那句,“给我拖出去打,就是死人也得讲出实情!”让我打了寒颤。

    又稍过了一会儿,行刑的人进来禀报。“万岁,他招了!”

    “招了?”我、太子、丞相,连带皇上都竖直了脖子听着。

    “小印子说,他是受了太傅大人的暗中授意,才敢那么做的。”

    我“轰隆”了一下,果不其然,这根本就是冲着我的。

    “那奴才呢?让他签字画押!”皇帝说。

    “回皇上,小印子已被打死。”回话的人,说话不带丝毫的暖意,冷冰冰的感觉,像深秋下了一层霜。

    小印子死了,而临死前他招认是被我暗中指使收贿卖官的。到底他是不是招认了?我也很难判断——他如不招认,那他先前那么痛快地就认罪是为了什么?

    “谭大人,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洪之渠看着我,阴笑起来。

    “皇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臣没有授意过小印子受贿,请万岁明查!”此刻,我知道辩解已经没用了,但我不能承认这样的栽赃——小印子已经死了,指使小印子诬赖我的背后之人,到底是太子还是洪之渠,或者是二人合谋——我也不想再探究,最关键的问题是,要让皇上继续相信我。

    刚才,小印子被拖出去打了半晌仍然闭口不语,大有忠心护主的架势——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他已经晕死了三次,最后才讲出实情——皇上也不得不信——我从皇上的眼神和话语态度中看出,他对我受贿、买卖功名的怀疑已达百分之八十。

    “此事今天就到此结束,太子,你将那三人革除功名,赶回原籍;另外,再彻查一下放榜名单。谭锦心有负皇恩,朕十分失望,着交大理寺关押。朕也累了,改日朕亲审此案。”

    我知道,自己这次的牢狱之灾是在所难免了。

    洪之渠还想说什么,被皇帝一伸胳膊给拦住了。“丞相不必多说了,退朝!”

    这天的朝堂,散的最晚,而第二天,权势滔天的太子太傅谭锦心因买卖功名惹怒龙颜被收监的消息就轰动了整个北陈朝野。

    我在牢房里,待遇还算不差。去年因为谭须年的事情和大理寺的单充有些交情,所以他对我很友善。虽说是进了牢房,可牢房是单间,里面还算干净。

    刑狱司的头目我也认识,就是和童千很熟的王小刚。

    我刚一进大理寺的牢房,太傅府就得了消息,童千和刑狱司打了招呼,上上下下的人基本都算熟识,所以我没受到什么杀威棒之类的责罚。当然,古代有刑不上大夫的说法,所以,我这么高级别的罪犯也就不会受什么特别的肉刑。

    我只是想不出,小印子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出卖我的?也许,他根本就是丞相或者太子的人,皇帝把他指派给我,如果我行事不端,影响了他们二人的朝廷势力——那我,势必会被他们打压迫害,而小印子这颗棋子则是早晚会被启用的。

    我实在感到有些难过,因为小印子给我留下的印象很好,言语谦恭,做事稳重,管理有方——是难得的管家人才,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如果不是他之前已经被人拉拢收买,我是断然不会怀疑他,也不会想到连皇帝亲自指派给我的人,也会是身边的一枚定时炸弹。

    单充接连两天都到牢房里来看我,很热忱地带些丰盛的饮食,令我有些不解。

    “单大人,如今谭某是获罪之身,可不敢劳动大人如此相待啊。”我的言外之意是,我是皇上要亲审的重犯,不是来大理寺做客的。

    没想到,单充笑笑说道:“谭大人,你的案子还没审,皇上也没有宣布革除太傅的官职,所以,太傅也不必太担心。太傅不是说过,清者自清。——这大理寺是个冷清的地方,若不是大人获罪,我只怕想见大人也是很难的。如今有机会与大人对面言欢,单某十分开心啊!”说罢,单充照旧拿出几样小菜,一一摆在我面前。

    “单大人,锦心有话就直说了。大人在这里,见过的官员多,各类案件也处理得多。我想请问大人,依你看,皇上对我这件案子到底会如何裁定?”

    单充摇头,“圣意难测啊——不过,如若大人是被栽赃陷害,那我劝大人还是多从别处入手,若能找到有利于自己的证据,事情就好办的多。当日早朝的事情我听说了,皇上明显是对大人留了余地的。皇上要亲审,也是怕其他人审讯不得章法而冤枉了大人。所以,依我看,皇上对大人仍然有几分信任。”

    我自然知道要为自己找证据,可证据在哪里?唯一的人证,居然还死了?!

    第191章 当庭对峙

    我在牢里的日子虽然并不那么难熬,也不会受什么欺压,可每天生活在信息闭塞、毫无交流的牢房里,对于像我这种性子的人真也是一种折磨了。单充每隔七八天来看我一次,大约过了近四十天,我就跟长在牢房里了似的,根本听不到任何皇上要审讯我的消息。

    童千来看了我两次,期间,我又跟他打探司马晦的病情如何了、疾风可有到府里找我。童千说,疾风和司马晦都知道我这次被人陷害的事情,可能也在想办法。不过,司马晦的病还需再修养一阵子,现在不能运功。

    “哎——”我叹了口气,这个时候本来是应该我帮他的,却奈何出了这样的事,倒反过来让他再帮我想办法了。

    “府里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我又问童千。

    “没有了。三天前,兰轩公主到府里去了,两可和彩娥接待了她一下,她坐了一会就走了。”

    “没说什么?”

    “没有。若是有,两可肯定会让我带话给大人的。”童千摇头。

    我让童千着意打探朝堂和太子、丞相的动向,有什么异常设法通知我,童千答应了。

    又过了一天,王小刚神色慌张地跑到牢房外面,急切地道:“大人,皇上今日要到大理寺坐堂审讯你的案子了,你可做好准备!”

    我听了立刻精神紧张起来,“你听谁说的?”

    “童千大哥告诉我的,我就赶紧来通知大人了。大人做好准备应对就是。”

    说罢,王小刚又急匆匆地出去。出来进去连二十秒都没用上,速度简直堪比旋风了。

    我赶紧整顿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把身上的衣服从上到下地检视一遍,发髻重新整理,因不太会梳,所以就挽了个节,用发簪插好,因为官帽已经被摘,所以我用自己的手绢当包头布,把挽好的发髻包住,以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早饭刚刚吃过,果然有狱卒来传旨说即刻上堂,狱门被打开了。两名内宫的侍卫左右站着,押解我上堂受审。

    大理寺的审讯大堂我来过两次,第一次是自己当主审官,审讯谭须年,这一次,我成了罪犯,上面坐着的却是当今的九五至尊。风水轮流转,堂上坐着和堂下受审的感觉还真是——天上地下。

    皇帝的左右坐着太子、洪之渠,大理寺卿单充坐在左下首陪护。

    我不敢怠慢,进了大堂正中,立刻跪倒:“罪臣谭锦心给皇上叩首”。言罢,我朝上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头。

    “谭锦心,在牢中数日你可有反省自己的罪行吗?”皇上语调低沉。

    “臣一直在深刻反省。臣治家不严、有负皇恩,现已知罪!”

    “你倒是会避重就轻,果然只是治家不严?”皇上加重语气问了一句,然后突然提高嗓门:“来,给太傅大人看看自己家的东西可否还认得。”

    我诧异,这时有公差抬着箱子进来,待他们把箱子打开,我才看清里面的物件:这不是洪之渠送的那个城市模型吗?怎么给抬到这里来了?

    “太傅,朕已经找人验查过了,这个东西重约三四十斤,是用黄金和黄铜制作的,金、铜的比例是7:3,也就是说,这里面百分之七十是黄金。这么贵重的东西,是谁送给你的?收受如此贵重的礼物,还说没有受贿,朕如何相信?”

    我听了这话,头都大了。

    洪之渠不是说这东西是铜质鎏金的吗?怎么现在成了百分之七十的金了——也怪我自己,光听洪之渠说,怎么没想到找个金匠验查一下呢?

    转念一想,这个东西是洪之渠主动送上门来的,又没告诉我实情——即便我有收受贿赂的嫌疑,好歹只能算作蒙在鼓里的受贿,而此事与洪之渠业脱不了干系,他想拉我下水,自己的鞋子只怕也不干爽,恐怕他也没想到皇帝会拿到他送我的东西。

    果然,洪之渠脸色微变。

    “你还不老实交代?这东西是谁送你的?你为他人办了什么事?”皇帝追问。

    “万岁,臣不敢隐瞒。这件东西乃是洪丞相送到臣的府上的,那天洪丞相并未跟臣言明这是黄金做的,洪丞相只说这是铜的,臣并未疑心,所以就收下了。当日,臣刚刚被皇上召见,委以春闱主考重任。圣旨还未宣布,丞相忽然到访、送来了这个礼物,还曾——曾给臣留下了几个丞相府门生的名讳,让臣在考试时照顾他们。皇上,臣所讲的句句属实,皇上不信可以到臣的府上搜查那张写着人名的帕子。”

    “你所说的,是这条帕子吗?”皇上阴沉着脸,变戏法似的从桌案下面抽出了一条方帕子,我仔细辨认,正是当日洪之渠交给我的那一条。

    “回皇上,正是这条帕子。当日,丞相还对臣说:因为怕皇上猜忌他笼络举子势力,所以才不敢在皇上面前亲自保举自己的门生。于是拜托我为这几人保举功名,为国出力!”

    未等皇上再说话,洪之渠已经站起来,“登登”几步到了我旁侧的位置,向上拜倒说:“皇上,太傅所言并非全部属实——请皇上明鉴!”

    “哦?并非全部属实?那你说说,哪些不实啊?”皇帝眯起眼,神态微愠。

    “臣确实在那日拜访了太傅府,送了太傅这一金属模型。但——臣只是恭贺太傅受春闱重任,又暗喜皇上得贤良重臣,所以前去道贺而已。至于这方帕子,也的确出自臣手。但臣交给太傅时,上面并没有字迹,请皇上明察!”

    啊?!这个洪之渠,更是避重就轻。什么帕子交给我的时候没有字?什么恭贺我受春闱重任,全都是谎话,可他撒谎撒的义正言辞,还真看不出一点破绽。“皇上,臣跟随您多年,上对得起君王之恩,下对得起黎民百姓,凡事皆三思而后行,不敢有丝毫徇私利己之心,皇上明鉴。”

    明鉴个屁呀明鉴——

    我心里骂着,这个洪之渠,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想来,那帕子上的字肯定不是他写上去的,不定是他府上哪个师爷写的?只怕为防后患,写字之人也早已放出府去了。要对比字迹查询,更是难上加难。

    可他把“在帕子上写人名”这事栽赃到我头上,我更不能认啊——

    “皇上,丞相他——在欺君!那日,明明是他带着礼物、拿着名单来找我走后门的!”我一着急,连走后门的话也说出来了。

    皇帝看着我,疑惑道:“丞相为何不走前门?”

    我哭笑不得,“皇上,臣是说——丞相来太傅府,就是来送礼徇私的。”

    皇上一脸的若有所思,看看我,看看洪之渠,再看看我,再看看洪之渠,之后他忽然扭脸问旁边的太子:“克儿,你看这二人,谁说的话可信啊?”

    司马克恭谨严肃,郑重道:“父皇,儿臣不敢妄下断言。父皇英明,儿臣听父皇的。”

    这个司马克,这个时候倒聪明的紧,有他老子在,他自然是谨言慎行、少说为妙。尤其现在,一个是他名义上的师傅,一个呢则是当朝的首辅重臣,皇上也不知道会信任哪个,他自然该三缄其口。

    我撇撇嘴,偷眼看看洪之渠,这老家伙一张脸绷得跟铁板似的。

    是我受了冤屈,又不是他——他倒装的跟贞洁烈妇似的——可恶啊,实在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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