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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章 收拾泼妇

    任胭气了个倒噎:“您怎么一露面就胡说八道呢,没有的事!”

    女孩儿么,害羞,这样事儿被剖开,谁也不会认。

    成世安自诩最善解人意,又问:“那你是哪儿不舒坦?”

    “这儿。”她拿手往心口比划。

    看吧,都生出心病来了。

    成世安陷在这个坎里出不来,总觉得小姑娘惨白着张脸,蹲这儿撕心裂肺,准没好事儿,一时间净往岔道上想。

    “是不是辜廷闻对不住你,我找他去!”

    他捋袖子,一副要揍人的架势,临了还不忘回头抱她安慰:“别怕,他不认我认,我给孩子当爹,保管亲生一样!”

    怎么这事儿还没完了?

    任胭哭笑不得,给人推个趔趄:“您找谁去,站那吧!”

    事无巨细给他言语一遍,生怕他还犯轴,她又说:“我给您说明白了吗,没孩子,你可别把我名声给糟蹋了。”

    虽然也没几两几钱。

    成世安耷拉着脑袋不言语,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他风流招的灾;在喜欢的姑娘面前抬不起头,盯着鞋尖耳朵根发红。

    任胭瞅他那羞赧纯情的模样不大习惯,清清嗓眼儿:“别光说我了,您怎么上这儿?”

    说起来还是闹心,他长叹一声,脆弱模样像是老了十来岁:“我不乐意跟家住,这儿热闹,来沾沾喜庆。往后还能保护你,收拾姓杜的那老嘎嘣儿!”

    遇上心上人,他内心自然而然地生了一股烈烈正气,像能扫荡世间一切不公;更甭提姑娘脚底下的路不平,他心甘情愿把手垫上去给人踩踩。

    可人不待见他,不叫他献殷勤;家里倒是有个该得他好的,但见了面就是斗鸡,吵得脸红脖子粗威风抖一地。

    什么事儿?

    他越想越不得劲儿,扭脸没瞅任胭。

    都这模样了,任胭心里明镜似的,连绣是个火药桶子,没火星都能自燃,何况遇上这位成天耍花腔的?

    所以说甭管姑娘还是爷们儿,找喜欢的人还真不能光看脸,这位的遭遇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当然,她不能捅他心窝子,心里再乐也得装副苦大仇深的样儿:“也好,就当散散心了。”

    他嗯了声:“能天天见着你吗?”

    任胭皱着脸:“过些天我倒是上工,能不能见着就说不准了。”

    回头跟掌柜的求,多给她两天假,等这位祖宗上家去了她再来;要不然连绣知道,还不得把她天灵盖儿给掀了!

    “没事儿,只要我知道跟你在同一地儿,心里就痛快。”他望着她乐,多早晚成了情窦初开的傻小子,遇上喜欢的姑娘就没了心机。

    这是打算跟鸿雉堂安营扎寨吗?

    任胭干巴巴地笑:“您该这么想,我在北京城,您也在北京城,哪地儿都一样。”

    “是啊,我忒喜欢北京城!”

    可,可不吗?

    任胭恨自个儿多嘴,讪笑着扭脸,下一瞬就把脸拧回来,头发丝都要立起来了——

    “连,绣!”她张着嘴无声地挤俩字,希望这位爷明白他家血祖宗来了,就跟身后站着,女鬼似的。

    成世安压根儿没看明白,还往跟前凑:“说什么,你哪儿不舒坦,我带你去找拜尔德?”

    “任胭,你个骚狐狸!”

    任胭后脊梁发冷,转脸就跑:“成先生成太太你们好好说话,院儿里的树好些年头了,水缸桌椅板凳也都上好的,砸得时候悠着点,都是脆生生的大洋!”

    她有点儿低估了连绣,跟家里把爷们儿打成猪脑袋都不要紧,出了门可不能跌脸子,所以她抄起墙角的担水扁担,奔着任胭就来了。

    这地儿虽然僻静,但架不住成少奶奶的嗓门敞亮,嚎了三五个伙计前后脚往这儿赶。

    任胭跑得快,连绣撵不上,一扁担挥出去没揍着任胭,倒把赶来劝架的俩伙计拍地上了。

    壮得跟山似的爷们儿砸一块,捂着鼻子眼,站都站不起来,叫大着肚子的小老板娘打身上踩过去,险些一命呜呼。

    两个女人,一个追一个跑,巴掌大的院儿里转磨盘,看热闹的越聚越多。

    连绣恼羞成怒,任胭看着不大点人,怎么跟趴墙上的蝎了虎似的,看着手笨脚蠢,结果一听着动静,瞬间跑没影了。

    时间久了打不着人,她暴跳如雷,把扁担对准任胭的后背掷了出去。

    没砸着姑娘,倒把枣树上的青枣扑下来一大把,叮铃桄榔全敲在成世安脑袋上,磕出一片红疙瘩,她还是不依不饶。

    成世安一把攥住她的胳膊肘,扭脸问跟来的丫头:“谁给她放出来的?”

    小丫头缩手缩脚:“少奶奶跟老太太说少爷外头见骚狐狸,老太太叫放人。”

    成世安那个气,家里打小培养的丫头,上外头比人家的闺秀也不差什么,才跟连绣几天,养出这副下作嘴脸!

    他兀自生气,没想连绣张嘴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他疼得缩手,人就跑了。

    发了疯的女人也不顾其他,见了什么都扽手里朝任胭招呼;掌柜的问询赶来清理了闲杂人等,作揖求饶请她罢手,还叫她丢了几只小鸡崽儿在褂子上。

    俩伙计上跟前都拦不住连绣,又顾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敢使劲,由着她闹。

    遭灾最狠的,还是任胭。

    好好一姑娘,叫她砸的满身杂物,褂子襟上还兜着条活鲫鱼,张着嘴跟那瞎扑腾,要回水里。

    任胭先头难受的不成,这会在院儿里兜圈子跑快断气了,她也没劲儿了,站那摘了鱼丢连绣:“给我站好!”

    她撂了脸子看着吓人,真把连绣给唬住了,活蹿乱蹦的鱼把跟来的小丫头也吓得花容失色,主仆俩瞬间刹了脚,站那没敢动。

    任胭扑棱扑棱一身狼狈,皮笑肉不笑:“我有喜欢的人,跟人家好得很;我跟你爷们儿清清白白,你听明白没有!”

    “你放屁!”连绣骂了句,又要扑上来,可见着小姑娘手里的家伙什就没再敢往前。

    “好好跟你说,不听是不是?”任胭手里抄着把菜刀,对着光瞅瞅刀口,眯着眼睛乐,“你是不是想跟这鱼一样的下场!”

    手起刀落,菜刀旋着风冲连绣飞过来——

    扑——

    刀尖钉进了那尾鲫鱼肥厚的肚皮里。

    刚还抖着漂亮尾巴叫嚣的鱼,这会抽搐两下倒在血泊里,抖着身子,快要不动弹了。

    小丫头一声尖叫。

    连绣也吓得退了步子。

    任胭不知道多早晚到了她跟前,攥了她的旗袍领子直瞅着她:“再敢上我跟前闹,你就跟这鱼似的,我把你开膛破肚挖出你的小崽子,反正成世安也不想要他,是不是!”

    “……是。”那位爷儿倒不含糊,附和一句。

    连绣又是一哆嗦。

    任胭放开了她:“最后一次跟你说明白,别惹我,我能收拾泼妇的时候,你大概连羊都不会放!”

    不成器的爹给她找了一堆的大妈小妈,娘被欺负的时候,她永远冲在最前面,揍挨得多了,就知道怎么威胁怎么自保。

    可她并不爱跟姑娘家使这些手腕子,女人打架,尤其为了爷们儿,跌份儿!

    要不是连绣欺人太甚,她也不会下狠手,何况人肚里还有个小的,舞刀弄枪再吓着孩子。

    都这会了,连绣还不输阵儿,瞠着眼睛警告她:“阎王爷会收拾你的,到了十八层地狱把你吊在油锅上,炸鱼似的把你炸了,让你不得好死!”

    任胭一把给她推进了成世安怀里:“死都死了,你管我是被炸还是煮了,等我真不舒坦,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说完了,她起身,往外走。

    不知道是不是真被她发火给唬住了,人还没到跟前,瞧热闹的自觉分成两溜,当中腾个宽敞的道给她,点头哈腰送她离开。

    任胭越走越快,出了院门更是跑起来。一面是觉得自个儿泼妇似的丢人现眼,一面她琢磨上了连绣那句话,给她吊油锅上当鱼炸了。

    第一回去俱乐部见着了肝膏汤和糖醋河鲤,当时就琢磨着怎么能把这两样菜合成一道,不过这是突发奇想,想了好些时候也没想明白,也就慢慢搁置了。

    毕竟炸鱼炖鱼或是鱼汤,南菜北派都有自家的绝活,她那些雕虫小技上不得台面,想不出别致新颖的倒不如不做,如今连绣的话给了她启发。

    鱼肉最是柔软,若是炉灶上炖汤,将鱼悬吊在锅上;等汤气上溢熏蒸鱼肉,到了时候鱼肉发软就会脱落进汤盅里。

    这样自然而成的鱼茸,又融进了汤味,会不会比刀剔再煨成的鱼肉更鲜美?

    任胭打定了主意,上市场拎了条鱼和一只雏母鸡,一路飞奔回家切洗干净炖灶上;自个儿搬了条凳子,守在灶边等着。

    等汤气上来,她就眼巴巴地瞅着掉在锅上的鱼,多早晚能成,真想尝一尝。

    时间一长,她精疲力竭,脑袋磕在灶上迷迷瞪瞪。

    “啪嗒——”

    鱼肉掉下来砸进汤里,飞出来的汤汁溅在胳膊肘上,任胭疼得一激灵,人彻底清醒了。

    脑袋上悬着一半鱼架子,一半肉,看来是要成。

    她兴奋地胡捋手肘,来回乱溜,等着大功告成。

    溜到门口时候,正碰上禾全一路小跑跟着辜廷闻进门:“七爷,您可慢点儿,喝了那些酒,当心栽跤!”

    辜廷闻皱眉:“啰嗦。”

    人倒没客气,径直进了任胭的屋,仰脸儿躺沙发里了。

    任胭小声叫禾全:“怎么了?”

    “肖师傅路上被人刺杀,下落不明。”禾全抱着手里的西服叹气,“七爷今儿一直在寻人,心里头不高兴,叫人多劝了几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