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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庆云帝驾崩...)

    一盏茶功夫后, 守在院子外的宿南听到主子传唤,进去更换被褥。

    时逍再无睡意,索性披上氅衣, 点灯查看昨日送上来的密报。

    宿南收拾好后, 给时逍添了热茶,静默退下。

    不过,在这个退下的过程中,宿南发现……主子手里的密报, 好像拿反了。

    他下意识的瞥了主子一眼, 发现他正看得聚精会神。宿南当即佩服的五体投地――密报那么小的字都能倒着看, 主子真乃神人也。

    在听到关门声后, 时逍放下密报, 浓密的眼睫垂下, 遮住黑沉沉的双眸, 在眼底打下一道阴影。他右手掐了掐鼻根,仿佛要将所有不合时宜的想法从脑海中摒除。

    他很清楚宋微答应和自己结盟的原因――他们只想还朝堂一个清明。太子比起周王和文王来, 是最适合的储君。只有他即位, 才能让二王互相制衡彼此,保家国一个太平稳定。

    时逍想, 如果这时他表露出对宋微姑娘的非分之想,宋微肯定先怀疑他另有所图――比如那尚在黎洲的八百万两银子。

    有了这银子, 再加上贵老将军相助, 他时逍就算得不到圣眷,也能秘密打造一支军队, 与两位哥哥分庭抗礼。

    毕竟, 算上认识宋九的时间,时逍认识宋微已经不算短了, 他要喜欢早就喜欢了,何至于在得知八百万两银子后再表述真心?

    时逍眼帘缓缓掀开,昂头看着光影在墙壁上勾勒的线条,心想,这可真是一个让人骂娘的时机。

    天擦亮时梦就得醒,人也得整装出门。

    庆云帝气息一天比一天弱,说不定何时就撒手人寰,他这个当儿子必须服侍左右,尽孝道。

    时逍的马车刚走,于丁接宋微的马车就到了,他大老远看到那个燕王撩开帘子跟宋姑娘说话,宋姑娘抱着那从武库拿来的旧刀,好像完全没把他昨天苦心孤诣说的事情放心上。

    ――但他还是认定那燕王就是想从姑娘这里套消息,谁能对八百万两、富可敌国的银子不感兴趣?

    “姑娘。”于丁的马车稳当的停在宋微面前,她没用脚蹬,足尖在地上轻点,轻飘飘的就上了车。

    于丁眼睛一亮,将手里新鲜出炉的葱油烙饼递给宋微,说:“姑娘伤势可有恢复?”

    宋微颔首,“这些天没有动武的机会,就恢复了些。”

    不过她没接于丁递过来的烙饼,说:“我吃过了,你快些吃。”

    于丁说:“这就好,姑娘身体还是得静养。我已经接姑娘了好几次,自是知道姑娘用过早膳了的。这烙饼……以前九哥喜欢吃,老板前些日子都没出摊,我以为他们遇到了不测,结果今儿个又出摊了,就顺手买了。”

    于丁说到这地步,宋微便接下了他的心意,说:“谢了,于哥。”

    “姑娘趁热吃,还热乎着呢。”

    宋微一口咬下去,还是以前的味道,老板揉面的手法很讲究,一层一层,咬下去口感劲道,配着酥脆的外皮,着实让人无法拒绝。

    吃完后,马车就到了刑部门口,于丁再次遇到昨儿个跟自己打招呼的检校幸坏之。

    幸坏子年纪看起来与于丁相当,见到他就拱手见礼:“见过缇骑。”

    “检校安好。”

    幸坏之身后的软帽带着两根长长的飘带,看起来儒雅又不失风流,他看到宋微下车,并没急着走,而是等她走到近前,说:“想必这位就是宋缇骑。”

    “见过大人。”

    “在下幸坏之,久闻缇骑大名,今日一见,总算了了在下的一桩心愿。”

    他这人长相标致,说话诙谐,让人不由的心生亲近。宋微脸上也带了笑:“大人过誉了。”

    简单寒暄完,宋微和于丁去他们的档房继续查阅卷宗。

    八百万两银子丢失是大案,即便当时庆云帝没处置任何人,但刑部也不敢在其中摸鱼,他们把能调查的人都调查了,有的甚至还调查了不止两遍,将他们的所有口述皆记录在案。

    半晌午的时候,于丁和宋微正在吃饭,幸坏之抱来了一床被褥,这是他给于丁的:“今晨观缇骑神色匆忙从刑部出去,便知道缇骑昨晚留宿于档房。此档房虽有门窗,但最近天色稍凉。今儿估计还要下雨,我担心一床被子不够,这床被褥留给大人。可别着凉了。”

    于丁赶紧道谢,但他无功不受禄,更别说档房里有一床被子,昨晚姑娘给他盖在了身上。只是没想到他推拒的时候,居然还偏头打了一个喷嚏。

    幸坏之笑着说:“那就怪我乌鸦嘴了。大人还是收下吧,一个人盖的话,两床被子叠在一起,也暖和。”

    于丁看了宋微一眼,宋微颔首后,他才接下,说:“哪里的是,检校能送来被褥,我感谢检校都来不及。”

    幸坏之走后,于丁关好门窗,四处留意了一下周围有没有人旁听,最后才凑到宋微身边,小声说:“姑娘,我觉得这个幸坏之不对劲。”

    他热络过头了。

    宋微想了想,说:“我们不知他所求为何,只能静观其变。”

    于丁点点头,随后宋微在看卷宗的时候,他把幸坏之送来的被褥给拆了,没发现里面藏有任何迷药,这才放心。

    宋微仔细记录了小半个时辰,再分神去查看周围情况时,发现于丁正愁眉苦脸的对着拆散了的被子,看样子他正跟棉絮较劲。

    这可真应了那句俗语‘一拳打在棉花里’。

    宋微的视线太过无奈,于丁终于察觉到她的注视,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她。

    宋微果然接收了于丁的信息,起身走过去,凑近了瞧于丁造出来的东西。就在于丁准备把主位让给宋微的时候,宋微摇摇头,爱莫能助道:“我不会女红。”

    别说被子,她连香囊都没做过。

    于丁:“……”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他也是见过别人缝衣服的,于是他在去王府带晚膳的时候,顺道买了针线回来。

    天公不作美,午时还是艳阳高照的样子,这会儿已经乌云盖顶,于丁觉得用不了多久就会下雨。

    ――那个幸坏之被子送来的还真是及时。

    回去后,于丁赶紧挑灯,将被子缝了起来。撇去针脚功夫,单单说缝合程度,于丁的完成度还是不错,至少棉花不会漏出来。

    宋微的含情眸里带了笑,说:“这样我就不担心于哥晚上会着凉了。”

    窗外大雨瓢泼,窗内灯昏人美,于丁快要被宋微的笑容晃了眼。

    他转过身去,藏去所有心思,认真将被褥的每一个脚都掖平整,但于丁又觉得刚刚宋姑娘说了话,他得回应一点什么。

    于丁搜肠刮肚,终于想出来一句:“雨这么大,邺都可别被水淹了。”

    这在早几年是发生过的事情,春雨连绵不断,邺都沟渠虽可排水,但排水速度抵不过降雨的速度,路面上满是泥水,官员上朝都很麻烦。

    宋微原本没往这方面想,被于丁一提,她突然想到什么,连卷宗也不看了,说:“我得去找燕王。”

    “姑娘,外面大雨!”于丁顾不得其他,赶紧拿了伞出门去追宋微。

    两三步追到后,他给宋微撑了伞,自己浑身几乎湿透了,说:“姑娘,怎么了?”

    “急事。”刑部耳目众多,宋微来不及解释,她面色肃然的往外走。走到外院的时候,正好遇到检校幸坏之抱着一堆蓑衣跑过来。他看到宋微和于丁的时候,显然也是吃了一惊,“这么大雨,缇骑……”

    没有解释,宋微只是看了他一眼,脚步都没挺,继续往外走。

    幸坏之的话隐没在滂沱大雨中。

    于丁的马车就停在侧门不远处,宋微上了马车,于丁驾车,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问:“姑娘,咱们去哪儿?”

    “回王府。”宋微觉得时逍现在应该在皇宫,但她现在不是中所锦衣卫,没有穿召不得入宫,还是去王府等时逍更合适些。

    燕王府的地址是当年皇后亲自选的,距离皇宫不算远,那个深得盛宠的女人把一辈子的心血都给了丈夫和两个儿子,自然也是希望小儿子住的离皇宫近些。

    可即便这么近,时逍还是鲜少去拜见皇后――天家无亲情。

    还没下马车,宋微就看到燕王府门口的匾额旁挂了丧幡,她的眼睛在雨幕后瞪大,手上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力气。

    ――庆云帝驾崩了?

    张伯在侍卫的通传下出门来,他已经患上了白色的丧服,正指挥着侍卫们布置王府。

    他看到宋微后,下意识想请宋微进门,在招了手后又察觉此举不妥――庆云帝驭龙宾天,时逍作为儿子,应该戴孝三年。这时候再让宋微进府,只怕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

    张伯想到的这些,宋微岂能毫无意识,她不好再下车,让于丁过去给张伯说他们落脚在朱雀大街的悦来客栈,稍后于丁再来拿她的行囊。

    虽然一句都没提时逍,但张伯显然知道,宋微回来的急,肯定是要找王爷的。他对于丁说:“王爷如今在宫里,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我做主,宋姑娘如果有需要的,王府的侍卫皆听从宋姑娘指挥。”

    于丁过来给宋微通传后,宋微遥遥给张伯作了揖,随后进入车内。

    “那,姑、姑娘咱们去悦来客栈吗?”于丁已经被张伯的话震惊到话都说不利索。燕王府的管家真对姑娘这么好心?

    宋微来不及给他解释,她努力理清思路,目的是明确现在的处境。

    她简单扼要的说:“去悦来客栈。还有,叫韦阑速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