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西厂的番役盯着卸石寨上的动静,还有另一方人马也派人盯着卸石寨。
到下人来报,有不是寨子里的人上了卸石寨时,应红雪就冷了神『色』。
“他还在和安远侯往来?真是不撞南墙心不死。可打探到他了什么?”
当初她得知石虎和安远侯来往,甚至幼文也被石虎动,想要投靠安远侯,拿红英军换自己的程时,就曾极力反对。只是那两人被利益蒙了心窍,根本不进去劝。
为了以防万一,她和幼文决裂,与贺山带着自己的直系出走。
红莲教虽尊幼文为教主,实际上却是她一手营起来,她带人出走并不是意味着要放弃之的营,只不过以退为进,由明转暗,以免受幼文和石虎拖累罢了。
“老鹞怕被发现,没敢靠得太近。只隐约到他在起益都城,似乎是想出兵攻打益都城。”
“益都城?”贺山大为费解:“不是太子现在就在益都城?他这是上赶着找死呢?”
红英军现在看着人是不少,其实大部分都是活不下去来投奔的平百姓。看着势浩大,实际上不中什么用。当初朝廷派了安远侯来平『乱』,还是应红雪设了局,利用他轻敌得了胜。
如果正对上,硬碰硬,一盘散沙的红英军是决计打不过朝廷军队的。
不然他这次出走,也不会带了两千多人。
应红雪表情有些凝重:“他这是想拿红英军演一场戏,换自己的富贵程。只是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命去享受。”
二皇子和安远侯来平『乱』不成,紧接着朝廷派了太子来。
这怎么看都像是太子和二皇子的党派之争。
更何况现在安远侯还暗中联系红英军,让红英军攻打太子所在的益都城,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陪着演这一场戏。
可偏偏幼文和石虎仿佛被猪油蒙了心,一门心要往火坑里跳,拉都拉不住。
“那咱要管吗?”贺山习惯『性』征询应红雪的意见,神『色』有些踌躇:“还有不少弟兄都在山上呢。”
应红雪垂眸深,平心而论,她并不想掺和到这里去。
幼文虽是她师姐,两人在庵里时感情还算不错,这两年间她已忍够了幼文的鼠目寸光和猜疑。只不过红莲教是她一手营起来,这一直忍耐着没有撕破脸。
眼下正是个分道扬镳的好时机。
“他要送死的话,不必去管。”
完见贺山一脸欲言止却忍着没有开口,问:“怎么?舍不得你那些弟兄?”
贺山这人『性』情爽直,和谁都能称兄道弟。
“是有点。”贺山叹了口气:“看着他去送死,心里总有些不得劲儿。”他完,小心觎着应红雪的脸『色』,给自己找补道:“我都你的。”
应红雪这笑了。她本是艳丽的长相,鼻深目,轮廓深刻。尤其是一双狭长的眼睛,似狐狸一般,不笑不动时总仿佛透着几分妖气,叫人觉得难以捉『摸』。
此刻,她的神『色』看起来却有几分温柔。
“这几日你带人去沙古道守着,他若是要打益都城,必定要走沙古道。到时候能拉多少人回来,就看你的本事了。”
贺山闻言,立即振奋起来,“诶”了一。
目光闪闪看着应红雪,磨磨蹭蹭没走:“你昨天不是腿疼了吗?我留下来给你『揉』『揉』?”
——应红雪早年腿受过重伤,因为医治不及时,落下暗伤。不只是走路时会有些微跛,平日里伤处的骨还会时不时疼痛难忍。
若是少劳累多休养还好,这几日他离开卸石寨,在山里跋涉寻找新的驻扎地,着实费了不少力气。虽然贺山大多时候都将人背着,难免还是有劳累之时,旧疾就犯了。
应红雪看他一眼就知道他转着什么心,笑了下:“白日里要忙,你晚上再来吧。”
*
殷承玉正在书房里翻阅红莲教重要目的生平。
——那被捉住的叛军是幼文的心腹,知道不少东西。为了保命,这几日搜肠刮肚将红莲教上下有些姓名的目都交代了个干净。
殷承玉挨个看下去,目光就定在了右护贺山的名字上——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到应红雪这个名字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了。
应红雪正是贺山的夫人。
上一世,大约在隆丰二十四年春时,山东也曾生过叛『乱』。
叛军目名叫贺山,天生神力,虽然断了左臂,却异常勇猛。他带着五千叛军,从山东青州一路打到了直隶真定府,直『逼』京师。
叛军人数更是由五千激增到五万人之众。
当时大燕已遭受疙瘩瘟肆虐,军力损失过半,库更是空虚,实在无力再出兵抗衡,只能采取安抚之策。
贺山一开始拒不接受招安,后来改口,要求派出一位皇子亲自来谈判,以表重视。
原本为了确保能顺利招安,殷承玉想亲自与他谈判。当时老二见他太子之位坐得日益稳当,为了与他争功,将招安一事揽在了自己身上。
结果两方会后一切谈妥时,贺山却猝不及防动了手。
贺山擅一把长.枪,谈判之时为了确保安全,双方都将兵器留在了帐外,贺山的长.枪亦然。
只不过谁也没有想到,他在身上还藏了两柄匕首。在两方坐下来谈了半个时辰,眼见着条件谈妥达成了共识时,贺山却忽然发难,将匕首扎进了殷承璋的胸口。
若不是殷承璋惜命在衣裳里穿了软甲,有部下拼死相救,都不用后来殷承玉动手,他就折在了贺山手里。
即便是这样,他也受伤不轻,被送回望京后,四五个太医轮流照顾着,修养了小半年好。
殷承玉之所以将这一节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贺山翻脸之后,带兵打到了河间府。
当时京师岌岌可危,却没有可堪匹敌的武将应敌,最后是薛恕亲自带兵御敌。
他命人调查贺山来历,知道在他幽禁的那五年里,山东也曾生过一次叛『乱』,当时的叛军目正是贺山的妻子,名叫应红雪。
这段记载十分简略模糊,只那场叛『乱』最终由二皇子殷承璋平息,他亲自斩杀了叛军目,立下大功。
至于其他,并未详述。
他查清贺山生平,本是还抱着招安的心。
怎料贺山坚决不受招安,无可奈何之下,薛恕亲领两万四卫营将士赶赴河间府,鏖战了一月有余,险险以多胜少,平息了这场战『乱』。
贺山被斩于刀下,而薛恕亦身受重伤,命悬一线,是被心腹抬回京中。
殷承玉至今还记得那时的场景。
薛恕满身是血地躺在担架上,一杆长.枪斜『插』.入胸口。『露』在外的大半枪杆已被锯掉,透着银『色』冷光的枪深深陷入身体里,十分凶险。
当时连太医都,能不能活,得看天意。
那时他已重新坐稳了太子的位置,老二老三虽尚未除掉,却已没有威胁。
心腹臣子劝他,正好趁此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将薛恕这个隐患除了。
理智上他知道对方得没错,他与薛恕本就是利益交换。
当初他势弱,不得不求助薛恕,受他掣肘。可随着他逐渐掌控大权,立场转换,薛恕便从盟友成为了需要提防和斩除的敌人。
薛恕掌着东西两厂,有四卫营勇士营等他调令,是世人皆知、权倾朝野的九千岁。
日后他若是登基掌权,薛恕必定是最大的阻碍。
那一日他独自坐在弘仁殿沉了许久,想起的却是薛恕来向他请命的模样。
他:“殿下不必忧虑,只要咱家在,这望京城就破不了。”
他甚至轻佻地捏着他下巴,笑『吟』『吟』地许诺:“只要咱家在一日,这天下之主,便只有殿下当得。谁想坐这龙椅,得先问过咱家手里的刀。”
次日,他便领了两万四卫营将士往河间府平『乱』。
当时正是朝廷最为困难的时候,兵力不足,库空虚,人心动『荡』。
而叛军却有五万之众,一路势如破竹,士气如虹。
相处一年,他早知道薛恕这人冷心冷情,天下苍生从来不在他眼中。
他本可以稳坐望京城,让其他人去送死。
薛恕是为了他领兵平『乱』。
他在弘仁殿里坐了一夜,次日清晨,去看薛恕。
昏『迷』不醒的人难得显出几分苍白脆弱。因为热不退,脸颊泛着红,看起来甚至有些惹人怜惜。
最后他到底没有从心腹的建议,让太医全力救治。
现在想想,中间好几次太医都不行了,可薛恕却硬生生挺了过来。
还当真是孽缘难断。
殷承玉沉许久,提笔将应红雪和贺山圈了出来。
如今应红雪未死,贺山也还未成长至上一世那般悍勇。趁着其尚未长成,或者可试试招安,收为己用。
若是不成……
殷承玉眼神微冷,提笔在名字旁画了两个叉。
放下笔后,他想了想,命人将随行携带的软甲取了出来。
这软甲乃是工匠特制,质地轻薄可藏在衣裳里,虽不及盔甲坚硬却十分有韧『性』,除非贺山那等神力之人,否则一般刀枪都难破,是保命之物。因用料珍贵,工艺费时,只供给皇室用。
这一次他来山东平『乱』,以防万一,将之带了出来。
殷承玉抚过冰凉软甲,脑海里闪过的却是上一世薛恕重伤命悬一线的模样。
“去宣薛恕。”
薛恕过来时,就见殷承玉正负手立在窗边。
他拱手行了礼,行到殷承玉身侧,目光殷切地望着他:“殿下寻我?”
殷承玉“嗯”了一,将那件软甲拿起来扔给他:“新得了件软甲不错。过些时日你要御敌,便赐你防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