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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丧母

    朝歌的风和日丽,润红的骄阳为晴天添抹一丝色彩,妲己依旧在熟睡,沉沉入梦。皇太后却已经不耐烦了,忿然作色。

    “都什么时辰了,皇室的女人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皇太后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

    “母后,妲己她或许太累了。”帝辛似有些偏袒之意,那日大殿之上的衣决飘飘,相视而笑的神情,心如鼓擂般的震撼,一切美的似一场梦般。他一次次的劝诫自己,那日的心动只不过是妲己与至浅有着同样的皮囊,却不知早已无法逃离命运的纠葛。

    “累?她难道有日理万机的皇上累吗?”皇太后布满血丝的双眼中露出了穷凶极恶的神情,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她为何拥有着和那只狐妖一样的皮囊,这真是天意吗……诶!”

    “母后为何对至浅如此偏见。”帝辛扶住了皇太后。

    皇太后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万里江山,没有理会帝幸,“别让她毁了先皇打下的江山啊!”

    “母后……”

    “大旱,百姓民不聊生,朝歌能渡过此劫吗?”皇太后苦笑一般,自己已经老了,已经没有能力守护自己的孩子了。当初争权夺利,为了登上皇后之位对那些才人,婕妤们痛下杀手。我一生活在虚荣中,我最爱的男人被我亲手毒害。

    夫君,我好想你。

    ……

    “姐姐。”至浅只觉得妲己颇为亲近,似曾相识般。

    妲己从梦魇中惊醒,看着床榻旁衣着太监服的至浅,拥入怀中,或许是女子之身的缘由,泪水也变得颇多,“还好,还好。”还好你没有香消玉殒,还好你在我身旁。

    “姐姐?”这似曾相识的温暖,至浅不忍逃离。

    “糟了,没给那老太婆请安。”妲己突然如梦初醒,披上华丽珍稀的长衫,坐于铜镜之前,“千儿,来为我梳洗打扮。”

    “是。”千儿是从小便侍奉妲己的丫头,千儿兰质蕙心,武功却是万夫莫及,深得妲己喜爱,更是将千儿看做莫逆之交。

    “姐姐无需紧张。子受今日前来,见姐姐熟睡不忍打扰,便为姐姐寻得借口不便去请安。”至浅接过千儿手中的檀梳,梳理妲己长而直的青丝。

    “那便好。”妲己看着铜镜中的至浅,脸上总是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而这笑容,是妲己不忍打破的。

    “看到姐姐,至浅便会莫名的安心,姐姐不会嫌我烦吧。”

    “怎会。”曾经不会,如今更不会。

    “那至浅可以搬来韶其殿吗?”韶其殿便是妲己的寝宫,如今复轩殿空无一人,至浅难免伶仃孤苦。

    “当真?”妲己满心欢喜,百年了,你终于再次回到我身边。

    “那至浅便去收拾。”至浅可以忍受伤痛,可以忍受叽言,唯独忍受不了寂寞,她只想有一人一直陪伴相随。

    “千儿,随九……随至浅前去吧。”

    “是。”

    你是否愿意忆起关于九婴的过往,忆起江兮,忆起我,忆起那些名门正派口中所谓的浩然正气;是否愿意忆起那场杀戮,那血流成河的灭族之恨?

    我不愿……

    “听闻至浅要搬来韶其殿?”帝辛推门而入,看着出神的妲己,不知这美人在想什么。

    “怕我伤害她?”妲己看出了帝辛眼中的困惑与怀疑,如今已遇见九婴,妲己便将来皇宫的任务所搁浅。她是有意所为,她只愿九婴的笑容长存一些。

    “昨日你对朕的态度不是这样。”昨日大殿上的她温情脉脉,柔情似骨,今日为何变得这般模样。

    “昨日大殿上群臣相望,妲己只是给陛下留些颜面。”妲己知道,自己无论怎样的污言秽语,帝辛都不会拿自己怎样,因为这副皮囊,昨夜酒后他一直呼唤至浅,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你是不愿嫁给朕?”这女人!若不是有着与至浅一样的皮囊,朕早就将她碎尸万段。

    “是。”若不是寻七窍玲珑心,我会出卖自己的灵魂?

    “好!”帝辛握紧了拳头,直视着妲己的双眸,“自此朕不会宠幸你!”

    “多谢。”妲己竟做出了送客的姿势?

    “你……”帝辛怒不可遏的离去,她竟然不求着朕,一定是欲擒故纵的技法,朕万万不可上当。她设法蛊惑至浅搬于韶其殿,料得朕深爱至浅,定会去韶其殿,长久之时,便可寻得法子得朕宠幸,没错,定是这样。

    千儿随至浅来到了复轩宫,虽冷清却是很有韵味的地方,种满了寒梅,只因是夏末,没有梅花的盛开。

    “千儿自小便服侍妲己姐姐?”至浅收拾着衣物。

    “是。”

    “千儿知道妲己姐姐是苏护大人的亲生女儿吗?”至浅暗暗认为妲己并非苏护之女。

    “是。小姐未出生时千儿便在苏府,小姐出生之际,千儿便一直照顾。”千儿帮着至浅整理复轩殿,“见到上卿时,千儿也着实吓了一跳。”

    “可能是我多虑了。”这一切真的是机缘巧合吗?

    至浅的衣物交于千儿送往了韶其殿,自己端了一盆寒梅去左府看望一月姐姐,左府低矮破旧的南房,屋里终年不见阳光,昏暗潮湿,墙皮早已脱落了,墙上凹凸不平。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灵位摆于正房,至浅将那寒梅放于一月的灵位让。

    “一月姐姐,至浅要搬于韶其殿了,里面住着帝辛新纳的妃子,苏妲己。”

    “妲己姐姐竟和至浅长的一模一样。”

    “至浅觉得她很亲近。”

    “九婴到底是谁……”

    “我不愿对古桀的情付诸东流……”

    “……”

    无人应答,无人知晓……

    待至浅离去,角落里的黑影微微的笑一般。

    待在韶其殿数日,妲己百无聊赖,什么三从四德,便与至浅一同出去透透气,至浅身着太监服甚是可爱。

    原来皇宫如此之大,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一条笔直的路的尽头一个巨大的广场随着玉石台阶缓缓下沉,中央巨大的祭台上一根笔直的柱子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与那宫殿上的凤凰遥遥相对……

    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

    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堪比当年潘玉儿步步金莲之奢靡。

    如此穷工极丽,妲己倒还是第一次见呢。

    “娘娘,娘娘。”千儿匆匆赶来,对至浅行了李。

    “慢慢说。”妲己拍了拍千儿的背。

    “听闻朝歌挖心事件已殃及皇室了。”

    “谁遇害了?”至浅秀眉微蹙,千万不要是姬发,千万不要是姬发……

    “皇太后。”

    至浅一下子就愣住了,接着她咽了两三口唾沫,好像是嗓子里发干似的,众妖只会在城外活动,今日为何会取皇太后的心肺,“帝辛呢?”丧母之痛,那个孩子能承受的住吗?

    “在皇太后的寝宫。”

    至浅匆忙赶去,甚忘了与妲己告别,至浅是对皇太后的所作所为鄙夷不屑,可她终究是帝辛的母亲,如今归于极乐,帝辛别怕,等着姐姐,姐姐这便前去。

    至浅看到帝辛时,帝幸静坐在书案边紧锁着眉头,手指不由自主地点着。忍泪佯低面,含羞半敛眉.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

    “子受……”

    帝辛见至浅时眼中泛起盈盈泪光,就在那一瞬间,至浅仿佛听见了全世界崩溃的声音,他的母亲被妖物所害,而我便是妖……

    帝辛苍白的伸出了右手,至浅搭上他的手,一拉,直接把她拉在怀中。这突然袭来的动作,惊讶得忍不住轻哼一声,“姐姐我好怕……”

    “别怕,有姐姐在。”一遍遍的轻声安慰,万句千言,荒烟残照,一丘一壑谁共调;辗转流光,了犹未了,白发多时故人少。人心最可怕的,不是无情,而是利用感情。时间从来只留恨,不留人。初遇倾心,再见痴心,用尽苦心,不顾良心,终生费心,欲得芳心,难道你心,不懂孤心?

    参不透红尘,望不穿恩怨情愁,众生苦,苦为情生,往来纠缠心间的一缕执念,此时只余了渺远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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