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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 师父

    算下来至浅已禁足于青玄殿数月,虽是百无聊赖,却无意间寻得一暗室,而那暗室中竟只有一卷被焚烧的残书与一刻刀。

    “刻骨……”那焚烧的卷面竟有刻骨两鲜红的血字,至浅似被这刻刀稿吸引一般,情不自禁的触碰,相思骨,舍我其谁。

    忽刻刀战战兢兢,幻化成一魂魄,那一张绝色脸颊是少有的。一袭迤地红衣,翩翩似红碟,勾人的双眸滴溜溜清波流转,朱唇轻启间,皓齿隐露。眉目间却是戾气横生,发出了男不男,女不女的腔调,“百年了,我终于可以出去了,哈哈哈哈哈哈……”

    一层青白色的流光瞬间从刻刀当中爆发了出来,强悍的光幕瞬间就将至浅包裹在了里面,一股近乎于结丹的暴虐之气弥散开来,悬浮在半空。

    威压之下,青玄殿竟在颤抖,至浅被束缚在半空中无力反抗,嘴角竟溢出鲜血,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半分的气力。

    “你究竟是谁?”强忍着撕裂一般的剧痛,古桀,救救我……

    “你竟然还未亡?”女子笑声令人发指。

    长目忽从至浅的身体中凝结而出,刺向女子,灵力消散,至浅垂直的跌落地面却被一男子拥入怀中,竟是温以初,他身穿一件佛头青锦袍,腰间绑着一根苍蓝虎纹绅带,如瀑墨发无风自舞,一双清澈的眸子寒意末到眼底。衣袂飘飘,清冷的背影仿佛与天地相融,似已把自己的心肺、身心,都缝入茫茫苍穹。

    “可有受伤?”

    “您是夜夜与至浅谈心的仙人?”仙人竟长相如此姣好,至浅忍不住多瞟了几眼。

    “初儿……”女子话语中竟是如此的悲凉寂寥,时隔多年,已经没有人再初儿初儿的唤自己了……

    “师父……”温以初心疼得像刀绞一样,眼眸微红,哽咽呢喃着,“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你还活着……”凋零的生命逝去的爱情和那遥远的悔恨,明明是自己亲手扼杀了师父的长生之时,明月流光,幽梦情长,像冷月寒江,不经意的闯入死水般的心底。

    “你究竟对仙人做了什么?”至浅右手一挥,悬在半空的长目瞬间回到至浅手中,剑指女子。“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吗?”女子瞬时凶神恶煞,“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是我的错……”希望能将快要涌出的泪光倒进瞳孔的后面,他在努力着,不想让悲伤蔓延,却无法压制住心疼的冲击,眼睛的泪水越积越多,随时都会决堤而出,他已经彻底被悲伤占据,突然低下头,双手捂着脸痛哭起来,颤抖的双肩,无声的散发着他的脆弱……

    “仙人,切勿被蛊惑了心智。”至浅双指灵光一现,幻化出了仙人曾赠与的夺魂箫。

    箫声,是幽幽的箫声,轻柔,涓细,似香炉中飘来的袅袅婷婷的烟,仿佛一片风就能将她们剪断,如今仙人陷入心魔,不知这偷学来的安魂曲可否助仙人度过此劫。

    忽然身体是凉凉的感觉,然后一阵刺痛,感觉很像肉快凹陷下去一样,女子已将这刻刀刺入至浅的腹部,血色玉珠沿着滑伤口落,嗒,滴落在地化作一朵艳丽的血红花朵。一滴,两滴,随着匕首渐深的划入,血色玉珠变已成一道血流顺着腹部浸湿地面。

    “至浅……”温以初如梦初醒,眼前的人儿早已血噬满地。

    “仙人无碍便好。”她微微笑了,吐气若兰,一缕刘海轻轻地拂过那娇小的额头,像受伤的小天使,她转过那清澈的眸子,又稍稍闭上,许是太累了,洁白如玉的脸庞像夜空的明月,苍白而美丽。

    以初无碍便好……这是南音的逝世的最后一句话,失去的不再回来,回来的不再完美,始终不忍心,不舍得,将一切天长地久变成斑驳在记忆里的荒凉。

    他的眼睛很混浊,像死人般的停滞不动。

    “初儿……”女子蹲下来,轻轻抚摸着他的青丝,以初长大了,“初儿把师父的柔体藏哪去了……”

    “烧了。”若之前对她心有愧疚,如今却已只剩下恨了。

    “什么!”女子的脸颊温柔之色瞬间消失,暴怒至极,似要将这人儿生吞活剥般,“我养你育你,初儿便是如此这般报恩的吗?”

    “本王从不后悔。”直视着师父的双眼,这早已不是当初那温润贤淑的师父了,她是恶魔……“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居起来,本王不想再杀你第二次。”

    “如今连师父都不叫了吗?”女子虽是煞气横生,却在眼角的深处藏有一抹淡淡的哀愁。

    “你我早已恩断义绝,断石崖边,你难道忘了吗?”

    我至今忘不了……

    硝烟飘到了遥远的尽头,战场已被风沙掩埋,呐喊在空寂里沉默古剑在残风中腐朽,我与古桀便在众多神王候选人中出类拔萃,踩着鲜血淋漓的尸体,我记得那里有曾经一起练剑的师兄,也有一些不熟悉的陌生人,那场腥风血雨里没有仁爱,只有杀戮。

    物欲横流的权利把悲剧建立在无知和贪婪上,而抵抗宿命的人,把悲剧建立在良知和无奈的人……

    师父,您可曾在心底认为初儿能得到神王之位?

    您不曾……

    您只在意古桀罢了……

    我不忍杀了古桀,我也不甘神王之位拱手他人,这是我这一生的信仰,正如您一般。

    古桀的战帖上邀我去诛仙台,那是故地,是南音消亡之地,也是我绝处逢生之地。

    诛仙台上他盘膝端坐着抚琴,星月相映下,只见他目如朗星,而神情之温文,风采之潇洒,却又非世上任何男子所能比拟。

    全身上下,看来一尘不染,竟似方自九天之上垂云而下,这琴声叮咚,妙韵天成,但其中却似含蕴着一种说不出的幽恨之意,正似国破家亡,满怀悲愤难解,又似受欺被侮,怨恨积郁难消。

    天地间便似充满一种苍凉肃杀之意,天上星月,俱都黯然无光,名湖风物,也为之失色。

    我闪出腕中的剑光霹雳一般疾飞他所在的风中,只听得那破碎一样的寒光闪过他的面前,古桀纤指轻轻一拨,那弥散在天空里的声音*下来,用真气一震剑端,化解了我的攻击。

    “你我当真兵戎相见?”他说的很轻,如此这般悲寂。

    我定定地站着,惆怅与冷漠交织地看着他,“今ri你我兄弟二人必将一亡一生。”

    “如今你已无磐石,不是我的对手。”古桀的琴声霎时戛然而止,寂静的可怕。

    “这是历代继承神王之位的规律,败寇之人的鲜血只为神王登位血祭罢了……”

    “我不愿!”他的呵斥声穿透了整个诛仙台,“我不愿受这律令的束缚,我要主宰这命运。”

    “你今日不杀了我,明日我们皆被血祭这神王之位。”死亡,对你来说也许是一种救赎;于我而言,亦是一种解脱。那奈何桥头,南音或许还在那里游荡。

    “以初,你怕这天下人指责吗?”

    “无畏。”

    “你恨师父吗?”

    “恨……”

    “你愿意为南音与九婴报仇吗?”

    “愿意。”

    那日被鬼迷心窍般失去了理智,恨蒙蔽了双眼,使人发疯发狂,匕首刺入师父心脏的一瞬间,我彻底清醒,在我悔恨中我登上了神王之位,受尽万人责骂……

    我自认为刻骨之术已失传……

    却在至浅的妖骨上寻得……

    原来……

    受利最大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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