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堪玉罗留红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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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流放过去

    红叶醒来还是在自己的住处,她还记得自己几天前被抓进宫来,赵罟在她面前用尽各种办法、软磨硬泡想打动她,她却一直没有将自己的态度软下来,那时她很好奇这个人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拐弯抹角,也不直接杀了她。

    “娘娘,该喝药了?”

    阿元把太医专门为解红叶身上的毒而开的药端给她,却见红叶一脸迷惑,便知道红叶这次又忘了之前的事了。

    “药?我为什么要喝药?”

    “这是皇上吩咐的,小人也不知道,皇上只吩咐小人每天按时把药端给您,看您喝下去小人才能离开。”

    阿元是知道这药是做什么的,不过太医说在红叶服药期间不要刺激红叶,否则她很可能再次毒发,到时候这药的作用就不大了,因为这药需要长期服用才会逐渐发挥作用。

    红叶听阿元这番解释,猜测赵罟是想控制她,所以才给她喝这药,这药估计不至于立刻要了她性命,恐怕一天喝一点的,时间久了才会显现影响。可她现在又不得不喝,在这宫里头谁敢不听皇上的话,更何况她如今还是阶下囚。

    “看来,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得找到办法离开。只要活着,就不怕没有杀他的机会。”红叶心里想着,接过来阿元手中的药一饮而尽。

    阿元离开后,红叶起身好好地打量了自己住的地方,不由得感叹皇上竟然为了一个替身也这么上心:这里很宽敞,琴棋书画样样都准备有,许是怕她无聊,衣服首饰也很多,看得她眼花缭乱。红叶觉得历史上的昏君也不外如是,有这些钱拿去赈灾多好。不过她转念一想,好像在京中她也很少听到百姓们的抱怨,估计他也还算一个合格的皇帝吧。

    红叶想,既然赵罟如此千方百计讨好她,若是她干脆假装顺从,是不是就能找到机会出宫呢?反正自己也是被他欺骗的,再反过来骗他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就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赵罟得知红叶醒来放心了不少,但一想到太医的叮嘱,他还是抑制住想去见她的心,决定在她痊愈之前都不踏进她的住处一步。

    红叶想到这个办法后,接连好几天没见到赵罟,心里有些失落,猜测这人可能没了耐心。是啊,对一个女人而已,还是个替身,作为皇上有的是三宫六院,在她这里浪费精力不值当。红叶后悔,要是早一点想到这个法子就好了。

    赵罟从赵灼府上回来后不久,朝中开始传来一些流言,大抵是关于赵灼谋害先皇和未出世的皇子的事情。后来,还有官员拿出了所谓的罪证,请求赵罟重罚赵灼。赵罟知道就算那些罪证是假的,到时候在审问赵灼的时候,他也会毫不犹豫承认,所以再谈论证据的真假已经没有意义。但是,赵罟倒好奇是谁想置赵灼于死地,所以他私下询问了那个最初拿着证据指责赵灼这一系列罪行的官员,那官员只交代有人匿名将东西送到他的府上,对他说如此可立功进而加官进爵,他并不知对方身份,如此唐突就相信了。赵罟暗道,这确实是一个九品小官能做出来的事。

    所谓流言,也许就是说那些话能像水一样轻而易举在众人之间绕来绕去,甚至绕到更远的地方,难以停歇。不久,要求严惩赵灼的官员越来越多,不停有人上疏请求早日将赵灼废除并处以死刑。甚至有人罢朝以威胁,这是他们惯用的计俩,每次这种时候,赵罟都觉得自己身上仿佛被千万根数不清的藤蔓缠绕着,喘不过气来。

    终于,赵罟还是得给所有人一个交代,他是平齐的皇上,这个身份大过他其他所有的身份。

    大殿上,赵灼双手双脚被铁链束缚着跪在地上,着一身灰布麻衣的囚服,头发却还梳得一丝不苟,脸也洗的很干净,一点没有憔悴和恐惧之色。

    “这些罪你可都认了?”负责此次案件的是魏迟,他向来都是有罪罚、无罪放,不愿冤枉任何人,“如有异议,还可重申再审此案。”

    “全是本王做的,无异议。”

    “你可想清楚了?”

    “没有比现在更清楚了。”

    赵灼一直面带微笑,在他脸上看不到一点惧色,围观的众臣中间就有人不满他现在的表现,纷纷指责他没有良心没有孝仁,害死了自己的父皇和皇兄的孩子,如今一点悔过之意都没有,面对众人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既如此,本官便不再多费口舌。遵照皇上旨意,从即日起,将九皇子赵灼贬为庶人,且不可再以赵冠姓,驱逐出平齐,流放北疆,永世不得再入平齐。”

    很多人不满这个判罚,觉得太轻了,他们只是以旁观者的眼光看待赵灼,所以都觉得自己很客观,他们认为应该对赵灼处以极刑而不仅仅是流放。可这已经是赵罟做的最大的让步,对自己这个亲弟弟,他仍然保留着一丝亲情,那是除却他所有身份后剩下的自由,让他能在束缚里呼吸到的一点空气。

    “此外,鉴于田大人如此忧虑国家社稷,其忠心可嘉,特封田大人为七品随行官,负责将罪人押解入北疆。”

    田大人就是最初指责赵灼罪行的九品小官,现在他升官的目的是达到了,不过这差事就不是人人都想得到的了。尽管不愿,但这是皇上的旨意,他也只能自认倒霉地接受了,想着等到路上把赵灼耗死了,自己又回来,还不是美事一件。

    “谢皇上隆恩!”

    田大人走到赵灼旁边跪下谢恩,看到赵灼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浑身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行礼完毕后起身飞快走回自己刚才的位置。

    “多谢皇上不杀之恩。”

    赵灼也笑着深深地朝赵罟磕头行礼,然后从容地站起身来,任由狱卒架着他往殿外走,到了门口,他又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看了看在场的所有官员,然后将目光转向高高在上的赵罟,开口道:“总有一天,你会为你这虚伪的善意后悔。”

    “太狂妄了……”

    “真是不知好歹啊……”

    “皇上对他还是太仁慈了……”

    ……

    群臣议论纷纷,只有赵罟始终不说一句话,该说的他已经同赵灼说过了,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

    眼见赵灼离开的背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尽头,赵罟已经听不到外面的声音,朝臣议论的声音仿佛夏天的蚊子在人耳边扇动翅膀,始终让人听不明说了些什么。

    赵罟没让明锐宣布退朝,自己慢慢起身离开,只剩下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官员们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地愣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赵罟知道,赵灼这一去,他们恐怕一辈子也不能再见面,曾经相依为伴的日子已经远去,剩下的路他们只能各走各的。

    在坐上如今这个位置之前,他曾深深地明白帝王最不需要的就是情,所以不管是对待下属还是亲人,他的态度一向冷静,和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刚刚好的距离。红叶的出现,让他冰冷的心被温暖了,他竟自以为有能力成为一个江山社稷和亲人兼顾的好皇帝。他后知后觉的温暖,对赵灼来说太晚了些,现实残忍地告诉他,不要忘了帝王向来无情,否则又怎么成为帝王呢。

    赵灼被流放出了京中,再出了平齐,跟随着他一起流放的,是他们已经逝去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