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心里一阵慌乱。

    沈遇白的眼神让他后背发毛，他能解释自己是被迫的，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是对方先动手的。

    可是在沈遇白眼里，他绿了他这就是事实，哪容得下什么解释。

    他紧张地看着一步步朝他走过来的沈遇白，心里想出好几种自己可能的下场。

    【目标男主黑化值10】

    小柔揉了揉摔疼的手，还想责怪季然，抬头却看到他慌张的眼神，这才回头去看，注意到沈遇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脸色顿时煞白。

    沈遇白眼中的怒火仅仅烧了一瞬，在小柔回过头去时早就已经无法察觉到了。

    但是空气中那股让人觉得压迫感的气息却一直没有消失。

    小柔身体不自觉发抖。

    沈遇白走过来，直接忽略掉小柔，将季然从躺椅上拉起来，不去管掉落在地的书，就好像他的眼中没有小柔这个人一样。

    季然心里觉得庆幸，沈遇白应该是不打算怪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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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道的是，小柔已经沈遇白有意无意的、快要吃人的眼神吓到腿软，一直瘫倒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

    秋意更近，将整个锦城染上金黄色，街道上在装电车轨，每天早上八点半准时能听见铛铛声，让喜欢赖床的季然再没睡个好觉，只能晚上早点睡。

    人力车夫拉着太太小姐来回穿梭在大街小巷中，没有客人时就闲下来，跑到那新装修好的凤来楼，听听那唱戏的声音。

    原本街边简陋的摊子不少，这天气凉了，摊子数量肉眼可见地少了一半，却也有不少人驻足，低下头看一看那摊子上的小玩意。

    时不时也有穷人忙里偷闲，到茶摊上喝口茶，跟卖茶老汉聊一聊这新装修好的凤来楼。

    “这凤来楼原本就是个不大的小梨园，后来啊，听说沈副官给这凤来楼不少钱，让它能够扩展到现在的规模。”卖茶老汉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好像自己当时就在现场一样。

    有人笑他：“别吹了，又没有什么交情，沈副官怎么可能给一个戏园子钱。”

    老汉急了：“嘿，你还别不信......”

    过了两三天，季然才冷不丁发现，好像有几天没见到那个小柔了。

    他这段时间跟老管家的关系还不错，一方面老管家年纪大了，对小辈都很慈祥，另一方面，季然装乖宝宝装得非常到位，别说是老管家，就是沈遇白都被他唬住了。

    一问老管家，才知道，原来沈遇白捉奸的当天，小柔就没出现在沈宅过，谁也不知道她是主动离开的还是被人弄到什么地方，怎么处理了。

    从那天开始，沈遇白都会在季然临睡前，拿着一杯牛奶到他的房间，一定要看着他喝完才肯走，说喝牛奶能够睡得更安稳。

    季然对奶类向来不抗拒，沈遇白愿意给，他就喝。

    更何况牛奶在这个时代也不是轻易就能搞到的，不喝白不喝。

    不过确实，他感觉自从每天喝沈遇白送来的那杯牛奶之后，晚上再也没起过夜，哪怕是半夜有人在院里敲锣打鼓，他睡得依旧香。

    “小少爷耳后是怎么回事被蚊虫叮咬了吗”老管家忽然注意到季然耳后靠近脖子那里，有一块红红的印子。

    季然表情先是疑惑，很快就懂了，不自觉伸手去碰那块印子：“这是擦出来的，不碍事。”

    这印子还得追溯到那天小柔在他耳后印上的唇印。

    其实也就是块口红印，他本想自己擦掉，可沈遇白偏说他擦不干净，一定要亲自给他擦，任他怎么拒绝沈遇白都不理。

    擦就擦，好嘛，那力道几乎要把他脖子上那块皮给搓下来。

    要不是沈遇白真的一眼都没看那个小柔，季然几乎要以为他吃醋，所以故意虐待他这个情敌。

    擦了没几下，季然就疼得叫出声来，沈遇白也知道自己力道太大，才控制了手劲。

    到最后，口红印是没了，脖子上反而多了一块红彤彤的擦痕，比原来那口红印的范围还要大。

    说来这个擦痕也有两三天了，竟然还没掉，一天比一天更红，这太奇怪了。

    季然对着镜子，打量自己耳后那块印子。

    他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事情，却又想不出。

    ——

    沈宅书房。

    沈遇白新增的两周假期才刚刚开了个头。

    这对沈遇白来说早已经无关痛痒，决定既已作出，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只要副官的这个身份还在，他就有资本去招揽更多愿意追随他的人。

    说起来那个协参领确实开了个好头。

    那人办事还算让他放心，只是送来的那个女人......

    “咔——”

    手中的毛笔被从中间折断，墨汁将雪白的宣纸溅上大小不一的墨点，形状并不圆，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吻痕。

    沈遇白嘴角扯出一个愉悦的笑。

    人类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他们区分于普通动物，有自己的思想和小算盘，可有时却又具备普通动物的特性，就比如划地盘这一点。

    他们总喜欢在自己爱的人身上做出一些专属于自己的标记，这样才觉得安心。

    “铃铃铃——”木质拨盘电话声像是破锣一般，每次响起都很吵。

    沈遇白心情好，竟没觉得这电话声烦，拿起听筒等待对方说话。

    齐莽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瞬间将沈遇白的好心情打消一半。

    “遇白，我这有个事交给你去做。”

    他一开口，沈遇白就知道，他估计又遇到什么难题，周围人都没法帮他解决，所以才来找自己。

    直接拒绝不现实，刚好他也想听听，能让齐司令打破自己的命令，放下身段来找他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司令，您说。”

    齐莽像是真的在犯愁，叹了口气：“我派人拦截到电台消息，华北军部养了一群暗兵，人数大约在五千人。”

    沈遇白眉毛微挑。

    暗兵这消息可真值钱，齐莽能把这件事跟他说，那就说明真的遇到麻烦事了。

    “这群暗兵作战能力非常高，而且有组织有纪律，我派人到华北查过，几乎将整个华北翻了个遍，连这群人的影子都没找到。”

    五千人，这可不是一个小的数字，照理来说应该非常好找的，可是齐莽派的人却无功而返，这真的是个问题了。

    “所以您......”

    “我给你七天的时间，务必找到这群人，如果找不到，你就不用做了。”说完电话被挂断。

    沈遇白讽刺地嗤笑出声。

    任务完成了不说给什么奖赏，完不成倒是要革职处理，这老狐狸算盘打的是真好。

    七天的时间，也就够到华北一个来回，这老狐狸估计是觉得他也没戏了，直接找个借口把他踢出局。

    他倒是想直接给那老狐狸甩脸子，让他赶紧滚蛋别在自己眼前晃悠，但是这暗兵还是得找的。

    若是这暗兵一直找不到，他们整个华南地区就一直处于威胁中，不说动乱开始之后司令部还能不能存在，就说锦城那些百姓，可能到时候都要置身水深火热之中。

    所以这件事他不能不管。

    只是怎么管......

    沈遇白眉毛紧紧蹙在一起，眉心形成两道深深的纹，原本好看的脸显得有点凶。

    “二哥。”季然来惯了，几乎都把书房当成自己的领地，一点不见外，门也没敲直接进来。

    听到这声“二哥”，乌云密布的愁绪一瞬间就烟消雾散，沈遇白温和的笑起来：“然然找二哥有什么事”

    他眼神慢慢移到季然的耳后，看到那块红印，脸上的笑更加真切了。

    季然拨了拨刘海，走到沈遇白的书架那边：“没什么事，就是有点太无聊了。”

    他这几天把整个锦城玩了个遍。

    刚开始的时候，路边见到个卖糖葫芦的都觉得新鲜，到后来，他开始想念现代那些电子设备，而这个年代最先进的也就是收音机，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收音机还只会单曲循环“夜上海”这么一首歌。

    想到这，他无力地叹了口气，手随意放下来，却一不小心碰到书架上的书，一本《三十六计》掉落下来，从中间大开着。

    季然可能是无聊透了，竟蹲下去看打开那页的内容。

    这几个字还算是比较像简体字，他一下就能认出来，不知不觉念出声：“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

    口中认真揣摩了一下这句话，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他不会。

    一个文盲的悲哀大概就是如此了，好不容易能认清所有的字，结果发现自己就算能读出来，也还是不懂其中的意思。

    他转头求助沈遇白：“二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沈遇白看着他脸上的迷茫觉得有些可爱，心里一片柔软。

    “事物之间并不是对立的，还可能互为依存关系，阴阳消长转化过程中，你的敌人也可能不在对方的领域......”

    不在对方的领域。

    齐莽派人将华北翻了个底朝天却找不到，可是谁都没想过，那群暗兵说不定根本不在华北，而是在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