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让我当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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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恨

    夜的微风里,有了一丝异样。

    阙婵坐在镜子前,低头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黑色的发丝下,白皙的手臂被衬得格外鲜明。

    这时,手机亮了一下,是褚轩的消息。

    透过发丝的缝隙间,阙婵抬眼瞥了一眼,看到一行字闪过,又一行字浮现。

    “鹤总喝醉了,提前和您说一声。”

    “喝醉的人本不该□□神类药物,会加重药物的影响。鹤总还是吃了药。”

    “她可能会很规矩,也可能会失控。”

    阙婵刚读完这条消息,就听到沉重的上楼的脚步声。

    军靴的声音那么响,她绝对不会认错。

    身后的门开了,鹤见归跌跌撞撞地进来,身后搬着墨菲的声音:“司令,您慢点,司令……”

    砰的一声,鹤见归把门摔上了,把墨菲关在门外。

    阙婵没有回头,只是低头拢了拢浴衣,从镜子里面看了一眼身后的女人。

    军装微开,露出敞开的胸口。

    胸口挂着一个金属链条,上面是当兵时的身份牌,要是死在战火中,就凭这个辨认尸体。

    鹤见归醉醺醺地瞥了阙婵一眼,一把拉开椅子坐下,就那么坐在阙婵身后,沉默地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虽然是背对着鹤见归,但是依旧可以从镜子里看到她的侧脸。

    终于,死一样的沉默里,还是阙婵先开了口:“你喝醉了?”

    鹤见归没回她的话,只是阴沉沉问道:“为什么离我那么远?”

    阙婵从镜子前转过身来,问道:“我给你倒杯水吧?”

    鹤见归不耐烦地咕哝道:“你过来。”

    阙婵只好顺从地走过去,不明白她到底要干什么。

    她刚刚在鹤见归面前站定,对方就一把将她恶狠狠拉到怀里去,像是箍着犯人一样死死箍着她,另一只手从腰上取下枪,用枪|口指着她的脖子,忽然大喝了一声:“你为什么总离我那么远!你怕我是不是?”

    虽然早就听说她这人情绪无常,但是也没想到会到好端端就发疯的地步。

    阙婵被她的手臂扼住,几乎动弹不得,咽喉还被枪指着,连气都不敢喘。

    被窒息的恐惧冲上头顶,阙婵立刻拼命挣扎,没想到她越挣扎对方箍得越紧。

    这时,鹤见归低声说道:“别动。”

    阙婵还想挣扎,就听到她手上的枪下了保险栓。

    清脆的一声响,阙婵立刻消停了。

    当兵的手上力气没准,喝醉了更是下手毫无情面。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墨菲的声音传了过来,担心地问道:“司令,夫人,你们没事吧?”

    阙婵丝毫不敢动,只是看向鹤见归的眼睛。

    一黑一蓝两只眼睛,像是冷冰一样,盯着她。

    终于,阙婵换了冷静的声音回答:“没事。你走吧。”

    墨菲走了以后,鹤见归依旧没动,还是这么死死地盯着她。

    终于,带着酒气的人哑声开口:“你把墨菲支开,就是为了去家里翻东西?”

    阙婵心口登时一凉。

    鹤见归哑声说道:“我的家里,我的密室里,你觉得我会不装监控吗?”

    “还是说,你已经睡了太久,不知道监控是什么?”

    阙婵明白什么是监控。

    她很清楚地记得下午她和玛利亚说了什么。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鹤见归装的监控,到底是不是有声音的。

    她翻东西好圆,但是她说出口的那些话,不好圆。

    那一瞬间,世界死一样的寂静。

    心跳声,呼吸声,寂静的声音,都像是爆炸一样,在她的耳边轰炸。

    紧接着,她就听见鹤见归说道:“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女疯子,对她比对我都亲,是不是?”

    阙婵绷紧的心一瞬间放下来。

    监控没有声音。

    她只是看到了暧昧的画面。

    阙婵这个人,总把威胁的话语,说得像是情人间亲密的低语。

    鹤见归活动了一下手腕,冷酷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新娘,轻声问道:“你这么喜欢她,我把她杀了给你看,你会不会很开心?”

    明明是尚有生疏的关系,眼睛里却燃烧着妒忌的火焰。

    时间仿佛在那一秒停滞。

    人们用什么来衡量爱?

    用痛苦,妒忌,怀疑,以及对背叛的憎恨。

    那一瞬间,阙婵的头脑飞速运转。

    她不能让鹤见归去杀玛利亚。那个疯子,为了死前看一场好戏,什么谎话说不出来。

    鹤见归将手里冰冷的机械进一步逼上了阙婵的咽喉:“没有想到,我的两任妻子,感情倒是很好啊?”

    明明是嘲笑的话语,声音里却充斥着痛苦。

    见阙婵始终沉默不语,鹤见归一咬牙,说道:“你还没见过血吧?今天我带你见见。”

    她说完,一把松开了阙婵,转身就要走。

    阙婵也狠下了心。

    今天这个傻白甜的学生人设她演定了。

    阙婵立刻假装害怕地大叫了一句:“不要!”

    鹤见归本来就因为药物和酒精的双重作用在难受,听到阙婵这么一叫,向前踉跄一步,扶着桌子才站稳。

    阙婵隔着她站远,说道:“你……你这样我就报警。”

    像鹤见归这样的人,根本就对人没什么信任。

    与其和她解释辩解,不如就坐实了她的猜想,阙婵就是很喜欢玛利亚。

    到时候她急了一枪崩了玛利亚,死无对证,那个疯子死前也说不出来什么。

    阙婵的主意打得挺好,然而她没想到的是,鹤见归看着她,又看看她和自己的距离,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要报警?报我的警?”

    阙婵看着她一急就挥舞手枪的那架势,生怕她手里的武器走火,连忙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说道:“你……你这样,我很害怕。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鹤见归拿着枪上前几步。

    阙婵立刻后退。

    虽然知道这人占有欲很强,但是不知道疯到这种地步。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们两个差不到哪儿去。

    要是搁着平时,但凡这种事出来,阙婵当天晚上卷了钱就跑。

    但是,鹤见归这人,比她想象中有钱得多啊。

    这么大一笔钱,豁出命去也不亏。

    阙婵就索性装成那种不懂事的小女生,一边擦眼泪一边委屈,说道:“你、你再这样,我不和你过了。我害怕,你比实验室还吓人。家里还有关了那么多年的前妻,天知道我以后会落得什么下场,呜呜呜……”

    她哭得情真意切,捂着脸开始擦眼泪,一边哭一边说道:“我本来以为爸爸妈妈都不在了,你会照顾我。我不要相信你了,你好吓人……”

    她可是很会哭的。

    以前为了一口饭骗钱,最会红着眼眶说着虚假的情话,骗那些涉世未深的姑娘,或是骗那些久经时事沧桑的女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什么人骗不来。

    鹤见归本来见她护着玛利亚心如刀绞,如今又见她哭,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却也舍不得再凶她。

    她拿着枪,跌跌撞撞走了两步,想给阙婵擦去眼角的泪水,然而她一动,阙婵立刻惊恐的后退两步,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那副梨花带雨、眼角含春的孩子气……

    那被泪水浸湿的睫毛,和委屈颤抖着的嘴唇……

    哪怕是铁血冷心的人,也软了心肠。

    鹤见归把手里的枪放下了,虽然心里仍有芥蒂,却舍不得凶她,只好说道:“对不起,不该这么对你。”

    明明是咬牙恨了一路要指责的心,现在倒是变成她在道歉了。

    鹤见归想靠近阙婵,阙婵却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似的,她前进一步就退一步。

    骗子是什么样呢?

    骗子就是明知道那颗孤独的心啊,迫切地想找一个人靠近。

    可是却依旧可以借此来算计,把一切都作为手上的筹码,做出你最喜欢的样子,把你的心牵着像遛狗似的遛着转。

    鹤见归说道:“我虽然生你气,但是我不想伤害你。你别怕了,好不好?”

    阙婵说道:“我也想不怕,可是我怎么能不怕呢?我要求不多,我就希望等你厌烦了我,把我关在地底下的时候,你下一任妻子能比你多一分人情,对我好那么一点。”

    鹤见归沉默了。

    她叹息一声,说道:“你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都快碎了。我不会那样对你的。”

    阙婵抱着腿坐在角落里,见她换了态度,立马哭得更加嚣张。

    哭谁不会呀。

    把她心哭碎了才好呢。

    鹤见归见她越哭越伤心,悔恨地抹了一把脸,说道:“我以为你是——”

    “我以为你是很喜欢她,才找我要她的。我不知道你是害怕自己也那样……”

    阙婵想,她和玛利亚比有那么一点优势。

    第一点,她不是一个真正的公主。没有曾宠她爱她,给她想要的一切。但凡是她想要什么,她都要自己想办法挣。所以她才不会那么愚蠢,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任何一个人。

    第二点,她不爱鹤见归。

    人啊,只有在爱的人面前,才会无比脆弱,满身弱点。

    鹤见归放下了枪,在角落里保住了阙婵,在她身边悔恨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阙婵把头轻轻地靠在她的身上。

    她能觉察到,鹤见归抱紧她的时候,在迷恋地嗅着她头发的香气。

    阙婵倚着鹤见归,心里很清楚。

    自己从来就没信任过她。

    从未信任,有谈何失望呢?

    只有赢得,和输掉。

    至少今天晚上,她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