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梁祝马文才]悠悠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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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八章

    马大爷还当真是个大爷样。王悠没好气,故意也不往他想要的答案答。她收好信笺,顺势就在窗口停住,看了看他又看向窗外,傲娇而道:“不怎么样,现在也没怎么样。”

    院子里桃花灼灼,大叔与祝英台又在亭中对弈,湖畔碧水荡荡,微风拂开远处山寺敲响的钟声。桃花小屋,静寂于林,世盛归隐之风,若能长久自在于此,也算不枉此生。她渐渐入神,马文才也伴着钟声走到了她身后,他试探着将手放到她腰间,果不其然先挨了一下打。王悠的眼神中明晃晃地透露着“得寸进尺”四个大字,但他厚着脸皮没放开,怀里的人也就没挣脱。

    目光相对时,马文才低声轻语:“放心,我有分寸。”王悠看看他岿然不动的手,正想揶揄两句,忽而瞧见与手齐平的窗台高度,顿时哭笑不得。马家公子文武双全,工于算计,真是半分都不差。她也歇了同他斗嘴的心思,按着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虚虚地将手搭上马文才的手背,指尖钻入他的指腹中,即刻就被握住。马文才低头,王悠怡然一笑,向后一倚,大半身都靠在了他身上。她却是没有收回目光,等马文才表现出疑惑,王悠才又调笑:“你耳朵红了。”从刚才一直红到现在。

    马文才猛咳两声,只觉得全身的热度又上升了几分,他机械而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喜欢这里?”

    “嗯,”王悠点头,复又补充,“在哪里都好。”

    他随她一道看向窗外,目光所及之景致全数被记到心头,马文才悄摸地贴近王悠的发丝,被发现之后又不自在地转开。情不自禁,情不自禁,王悠哪能不晓得这种感觉,但他们之间,却是不能这么快就有结果,因而她虽是未使脸色,倒也不曾遂了他的心愿。

    马文才少不得要找些旁的话题,他目光乱瞟,见着亭子中的大叔,随口便问:“你当真相信他是陶渊明?真的会有人给自己立坟吗?”

    这行径的确是匪夷所思了一些,但陶渊明本身就是个特立独行之人,若真做了这事,也不算奇怪。“先前万松书院、迎风书院都曾请过陶先生出山,他或许是烦了这些人的骚扰,假死以遁,换一个清静。”

    王悠征询地看向马文才,后者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按着她的推断接下话去:“万松和迎风近两年来的确是在力争上游,但比起尼山,他们的资历确实也是浅了一些。”

    “若论名气,你说的不错,可按我父亲当初所言,五柳先生并非是个看重名利之人,否则他也不会辞官归隐。我想,尼山能不能请到他,也还是个问号。”

    她下午做了一系列准备,马文才还以为王悠已经成竹在胸,不妨她却是说了这一番话。王悠知他所想,接着道:“我酿了酒,写了笺子,也只是给大叔一个去尼山的理由。可他去不去是另一回事,而去了又留不留,我也无法把控。”

    马文才揉了她的眉心,“按你所说,他来不来,都得看缘分,既然是这样,你又何必烦忧?刚才还说一切随缘的人,现在就要自寻苦恼了?”

    王悠展颜:“佛念佛念,原来你这个字取得很对,看起来你比我有佛缘多了。怎么样,下回要不要跟我到那边的山寺去,找里头的老师父参参禅?”

    他信什么她清楚得很,对于她的戏言,马文才也是一笑置之。他直接略过这一部分,转而问起了他感兴趣的一题:“我还不知道你的字是什么?”

    王悠也不扭捏,拉过马文才的手,直接在他掌心上写字,“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圆润的指头划过肌肤,本就让人有些心猿意马,笔画转动时,指甲再偶尔刮过,更带来丝丝悸动。马文才弯了弯指节,等王悠写完,还舍不得合上。

    “没了。”她顺带打了一下他的掌心,神色愉悦异常。马文才也跟着微笑:“容?也起得很好。”

    “叔父就起了这么一个字,”王悠耸耸肩膀,“大家都说适合我,可每个人还是习惯叫我‘悠儿’。”

    马文才眸光一闪:“那你希望我叫你什么?”

    “都可以啊,名字只是个代号,随你们喜好。”

    “那就,九九?”

    原本还从容着的人终于瞪大了双眼,马文才知道自己猜得不错,笑意因而更大了些。“你怎么知道?姐姐们告诉你的?”

    马文才忍不住刮了她的鼻子:“你自己的生日,九月初九,九九,很难猜吗?”

    “很难。”王悠煞有介事,点头撒娇的模样可爱到不需要威胁,马文才就直接妥协,“是,很难,我想了大半年才想到。”

    她着实喜欢这样被宠爱的感觉。王悠转身抱紧马文才,欣喜之中又带点羞涩:“允许你这么叫,不过只能私底下,而且不能让姐姐们知道,不然她们要笑话我的。”

    王兰和王蕙此时却是不及想念王悠。前几次就将书院弄得鸡飞狗跳的王卓然王大人作为方正考评官,再次被朝廷派遣至尼山书院执行公务,他一来,书院内就注定要少几分安宁,如今还有借机挟私报复的陈夫子裹乱,被选中服侍王大人的梁山伯前路可谓是困难重重。

    “阿嚏。”王蕙揉了揉鼻子,眨了两下眼睛后又接着磨她的胭脂。王兰见状忙让她去净手,王蕙却是不以为然:“横竖他又看不见,那么费事干嘛?姐,你就放心吧,有我这香喷喷、红艳艳的脂粉出马,王大人一定会对你的梁公子手下留情。”

    王兰闻言嗔了她一句,又道:“梁公子做事妥当,谨慎负责,王大人对他初始印象不错,照理应该不会太为难他,怕就只怕陈夫子……”

    说起这个王蕙就来气:“也不知道是哪个黑心肝的把梁公子和谢先生的婚事扯到一起了,还掰扯到了陈夫子面前。原本陈夫子就不太喜欢梁公子,现在好了,看他更不是鼻子不是眼的了。”

    王兰惊讶:“你这是听谁说的?”

    “木蓝啊,哦,她是听马统说的。木蓝现在不还在认人嘛,马统可是积极得很,就从他那儿听说谢先生和王凝之的婚事,其中有梁公子帮忙撮合的功劳。据说谢先生定亲当日是梁公子代替王二公子相的亲,也因此他得了谢丞相和王二公子的青睐,所以夫子才让梁公子上品状排行榜……”王蕙一时嘴快,急忙止住。

    王兰已是皱了眉:“小蕙,你这话可有五分真?”

    “应该……有吧,”王蕙心里觉得有七分,“马统说话虽然是偏向马文才的,但要没有的事情,他应该也不敢胡乱编造。王谢联姻,他们马家必然是去了人,得到消息应该也不难。”

    她越说声音越小,猛的磨了两下胭脂,即刻扯开话题,“可怜我这好东西,本来是给悠儿准备的,现在全便宜王卓然了。”

    这哀嚎恰巧被木蓝听见,她摆着手蹦蹦跳跳进屋,将一束新采的野花摆到桌子中间的花瓶里头:“没关系没关系,蕙小姐,我们家小姐不缺胭脂,广白姐姐给小姐装了一大匣子,昨晚我给小姐整理房间,她那儿也还存着小半箱呢。”

    小半箱……

    以箱论胭脂的,整个尼山也只此一家了。王蕙汗颜,想起去年王悠从马家回来,陆陆续续抬了三箱子的东西上书院,不由再次回忆起当时的目瞪口呆。就那些,据说还是精简过的。马家,真的无时无刻不在炫富。但她一想起马文才,就少不得要咬牙,“悠儿是不缺胭脂,但她缺我做的独一无二的胭脂!那些个里头,只有两盒是我做的!”

    被念叨的马文才也猛然打了个喷嚏,王悠放下手中刚接过的工具,小心扶着□□让他从屋顶稳当下来,“上头风大,晨间风冷,要你多穿件衣服是对的吧。”

    对是对的,可话是没听,冷也已经冷过了。马文才呼出一口气,料想王悠会来试他的手温,不想却是落了空。他的手还尴尬地停在半空,后者已经回过身去和旁人打招呼:“大叔,早啊!厨房里有醒酒汤,你可以趁热去喝一碗。”

    “老酒鬼最好醉死梦中,何须清醒?”大叔笑着走出,看看□□,又看看臭着脸站在一边的马文才,“怎么,你们两个一大早要给我老家伙拆屋子呢?”

    “才不是!文才兄是在帮您修补屋顶呢!您不是说这屋子经常漏雨吗?他就早起来帮忙了。”王悠指了指一旁的工具,大叔的目光再次投来,马文才直接别过了脸。

    他的反应让人有不了好气,大叔笑了一声,直接问向王悠:“帮忙?是你的主意?”

    王悠无奈:“何必管是谁的主意,重点难道不该是有人帮你修补好了屋顶吗?”

    大叔摇头:“非也,非也,若是按你所说,不寻缘由,那也无需知道经过了,我只要知道屋顶已经被补好,这样不就够了?”

    马文才直接甩袖:“走吧,跟他废话什么?我们早点回去。”他说完疾走几步,又回头,“我马文才不喜欢欠人家人情,这就当是我的房钱,你满意了?”

    “满意,哪能不满意?这下很好,咱们两清,可以不相往来了。”大叔面上很是高兴,王悠知道他是气话,便扯了他的袖子,又伸手去拉马文才,可马公子万分不耐,见她不跟他走,松了手独自就下楼去。

    “文才你等我一会儿。”

    她跑下又跑上,大叔看了都替她累得慌:“丫头,他一个大男人,你可不能这么惯着他。要他等,站在原地喊一声就是了,何必呢?”

    王悠从房里拿了包袱出来,双手递过信笺,“大叔觉得我惯着他,那是没见过他对我好的模样。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应该是相互的,他不高兴了,我多走几步路能让他安心,何乐而不为?”

    “唔,”大叔挑眉,将视线落到笺子内容上,“我原想说你这个女娃娃不害臊,也担心你是被那公子哥迷了眼,现在看来你们竟是很认真地在谈婚论嫁。嗯,怎么这个空下来的字是要我填?”

    王悠笑着擦了下脸颊:“总要有个确切的称呼才好,我拿不定主意,所以干脆把问题抛给您。”

    “那你是有什么主意?”她话里有话,他也顺着她的机锋往下。王悠乐得如此,将随身携带的一根墨笔尖点了又点,“您不愿讲,我思来想去,觉得有一个字最好不过,就叫您‘陶’大叔如何?”

    对面的人果然愣神,大叔见着王悠眉眼弯弯,也随即笑言:“这漫山粉桃,叫我‘桃’大叔确实适合。”

    “此‘桃’彼‘陶’都有意思,大叔莫要忘了山上有桃,也有亲人惦念,若是什么时候有空,走动两步也好。”他不承认,也就罢了。王悠施礼,让毛笔在指间打了个转儿,也就道了再见。马文才正在楼下等她,她三步并两步,将包袱交给他的同时,也把手塞进了他掌心。山下的生活自由且甜蜜,到了山上,到底要少点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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