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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九章

    从大叔家回书院,走后山会快上许多,唯一不好的便是那里的路崎岖难行。祝英台心系梁山伯,而王悠挂念着一道油盐炒枸杞叶,两人一拍即合,商量过后仍是决定走这条道。

    自水路转陆路,眼瞧着前头两人始终相牵的手,祝英台颇有些牙酸,她甚至开始后悔自己才刚没有绕到他们面前,如此省得让她反复想起梁山伯的身影。在书院时,总有人说她和梁山伯形影不离,即便是不开口说话,中间也有一种让人插之不入的感觉。往日她只当同学说笑,如今看了王悠他们,她才当真有所体会。

    “英台,你跟着些。”胡思乱想之际,王悠回过头来喊她。祝英台愣愣地应了一声,又见马文才似有不满,低头跟王悠说了句什么,就听王悠娇声再道:“我担心他跟丢了嘛。”

    祝英台料想马文才在心中对她大抵已是翻了几十个白眼,而若是没有王悠在,恐怕他早已经甩下她直接回了山。她正想着,刚要说一句她走前面,就见马文才揽了王悠的肩将人往旁边带:“你先走。”

    他们难得有意见一致的时候,祝英台未逞多让,大跨两步越过了二人身侧,他行至前边又止住,目光盯向马文才还未移开的手,提醒道:“悠姑娘还未出阁,你注意点分寸。”

    “她乐意,你管得着吗?”马文才又是一用力,使得王悠直接跌进他怀中。虽说祝英台不是旁人,这两日也见惯了他们的亲近,可突如其来的一下还是臊得王悠咬牙,她在马文才腰间狠掐了一把,又不得不压低声音,“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马文才满脸的无辜与委屈,但王悠一瞪,他也就讪讪先住了嘴。横在肩头的手被拨拉开去,小姑娘没好气地走了几步,往前同祝英台一道说话。马文才奈之不何,愠恼地斜了祝英台一眼,才气不顺地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书院内,梁山伯正望着面前破了个大洞的瓦缸发愁。天气炎热,半个时辰前他还在后山溪石抚琴静心,以寻清凉也慰藉相思,不想王大人却是巴巴地找了过来,要他备好洗澡用水。

    为了为难他,王卓然早已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到杂院时,几口大缸整整齐齐地横倒在地上,表面被苏安擦洗得锃亮,内里是半点水都没有。梁山伯一瞧,心中多少有了点底,但他性子向来温朴,也未曾抱怨,就准备下山去挑水。

    就在他的书童四九发牢骚抱不平之际,即将干完活的苏安感念梁山伯平日对他的照顾,也提出帮忙之请,这本是一件好事,可坏就坏在,苏安在完工之前不小心将瓦缸掼倒在地,致使上头多了一个脑袋大小的破洞。

    且不说这洞难补,他们一筹莫展之际,偏偏祸不单行,被以监工之名前来找茬的王大人和陈夫子抓了个正着。这下可好,缸要修,洗澡水得挑,时间也被缩短到了次日天亮。不到一天的时间,在场的人就是全部上阵,也难以将这些活做完。

    尼山有溪,绕院而过,然而能用于饮用的水却需得从山下由人力挑上。山路远且岖,书院仆夫并不能日日打水,故长期以来皆用杂院里头的这几口大缸进行储水,以供日常取使。溪水质地本就一般,再放置几日,也仅是到了能入口的地步。马文才伸手掬了一捧泉水,试过之后松了神色,才抬眼叫王悠过来:“悠儿,过来吧,这水挺甜,要比书院里好喝得多。”

    “真的?”王悠闻言惊喜,从溪石上站起,小跑着就往马文才的方向去。这地方石块虽大,平整之余却也带有斜度,马文才见她连跑带跳,急走了两步向她伸手:“小心点,当心脚滑了。”

    王悠却只是一味笑着,她拨了头发,就着马文才手里新盛的水也尝了一口,顿时笑得更开:“果真是甘甜清冽!”她的脑子里已经闪现了十来道可以好好利用起此泉水的菜谱,然而再一想路途之辛遥,不由也扁了嘴。她回头望,见祝英台还坐在那大太阳底下,便也招呼了他过来,同装好水的马文才为他让出一个位置。“英台,你是不是跟山伯待久了,也犯起了他的傻?怎的文才兄没叫你,你就不过来了?”

    她原意只是想同祝英台开个玩笑,然而一提起梁山伯,脑子里便生出一个新的想法来:“英台,山伯不是一直在研究治水吗?你说他有没有办法将这泉水引到书院里去?”

    有道是一言惊醒梦中人,王悠一提,余下两人眼前皆是一亮。祝英台兴奋不已,马文才却又是别扭地转过了脸。三人各怀心思,在阴凉处歇息了片刻,就又起程回了书院。

    房内,王世玉夫妇正在案上品评诗作。二人相视一笑,还未来得及多言,就听见门外传来响脆的呼声:“叔父叔母,我回来了!”

    “是悠儿!”两人眼中具闪出欣喜,他们搁笔,刚行出几步,就被一路跑来的王悠抱了个满怀。“叔父叔母,我想死你们了!”

    孟颦自然是慈爱地将人揽在了怀里,王世玉笑过之后却是板起了脸:“还说想我们,往外跑得可是积极。这话怕只是为了逃避罚骂吧?”

    “哪有的事!”王悠一跺脚,佯装气恼地倚在孟颦肩头向王世玉撒娇,“悠儿在山下可思念叔父叔母还有姐姐们了,所以事情一了,就走了后山抄了近路回来。还带回来好些个枸杞嫩叶,准备晚上亲自下厨,好好孝敬一下二老呢。”

    “你啊!什么后招都想好了。”王世玉摇头,孟颦也宠溺地点了王悠的额,“苏大娘前日还说呢,你不在,后山的野菜难得长得茂盛了些,还打算过两日天气阴凉一点,带着苏安上山采摘呢。现在可好,八成又被你采秃了。”

    王悠念起往日心虚犟嘴:“哪有?后山那么大一片,苏大娘是白担心了,更何况,我这回可是帮她们省事来的。”

    目睹了几株枸杞都几乎被薅秃了的祝英台和马文才咧嘴,在王世玉的目光投过来之时,恭敬地行了礼:“学生见过山长、师母。”

    于途中,二人已经从王悠处得知,陶渊明与山长夫人是表亲关系,他们虽多年未见,可感情依旧深厚。因而在谈及陶渊明下落时,未免有几分担忧。这话,商量过后还是由平日里说话较为婉转的祝英台开口:“此事有些复杂,还请山长和师母听英台把话讲完,莫要着急。我们行至城郊一处山寺附近,借宿在一位卖茶的大叔家中,从他处得知了陶先生的死讯,他也带我们去了坟前祭拜。但,悠姑娘认为那位大叔有可能就是陶先生。”

    这一席话说得叫人可是心情跌宕,孟颦捂了心口,神色稍稍松泛,忙拉了王悠的腕询问:“悠儿,你这猜测可有依据?”王世玉与陶渊明也是多年好友,他听到此处,也将期许的目光投向了王悠。

    在二人的期待中,王悠默默摇头,又缓缓地点了下脑袋。她将先前同马文才所说的推测重新叙述了一遍,又把最后对大叔的那番试探和他的反应说了一通。王氏夫妇二人的脸色由疑惑转化为了然,王悠心底也更加有了底。

    这最后一道确认就在他们身上了。马文才清楚王悠的盘算,转头望去时果见小姑娘挑了眉,他微微一笑,就听王悠接着解释道:“大叔目前还没有上山的打算,不过我给他留了请帖,也说山上会有人等他,假以时日,他应当会来书院一趟的。”

    王世玉夫妇总算松了一口气:“这果真是渊明兄的作风,罢了罢了,夫人,咱们也不必强求,就像悠儿说的,等着他来就是了。”

    孟颦也擦了擦眼角的泪:“还好,还好我们与表哥还有相见的机会。”

    此事暂告一段落,得王世玉褒扬后,几人先行退下。王悠本想将后山那股清泉一事告知,临了又改了主意想给王世玉一个惊喜,便暂且压下,让祝英台先去询问梁山伯的意思。她心情愉悦地往药舍走,而马文才手里提着她的东西,自然也是跟她同路。

    马大公子自从刚才脸色便一直不好,回了书院,众目睽睽,他们也不能像前几日一般越矩,因而王悠只是偷偷扯了下他的袖口便放开手,“怎么了?我提山伯你不高兴了?”

    马文才仍旧是别扭着不肯开口。王悠叹了口气,只能揣测着他的意思进行安慰:“我对山伯、英台、巨伯都只有朋友之情,我会寻山伯帮忙,也只是因为在这方面,他的确是个中能手。”

    “那你的意思是他比我强?”

    “就水利这方面来说,确实如此。”王悠直视马文才瞪大的双眼,“你有你的长处,他人也有他人的优点,无谓的比较只会催生不良的情绪,并没有什么好处。文才,我明白你事事要强,可这世间许多事,并不是靠单打独斗就能完成的。这一次我们选择分工合作,或许才能将事情更快更好地办完。”

    王悠尽量去掉话中的棱角,但马文才还是不想与她继续这个话题,她见他抬了手,生硬地转走:“这枸杞叶子我也帮忙摘了,晚餐可有我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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