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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十二章

    亏得梁山伯的好人缘,书院里头一下来了十来个帮手。大家各司其位,各尽其职,一路将需要的材料往后山运送,慢慢的也成了规模。

    来回几趟,众人脸上、身上皆显出些狼狈,唯有王悠仍是齐整模样。她提着裙,一手掌灯,缓步行走在队伍旁侧,为几个落在后头的姑娘照明。虽也是走了同样多的路,但显然要轻松得多。

    这自然又是马文才的“杰作”。

    他们到杂院时,各人的任务已经分配得差不多,只剩不甚配合的马统带着他们马家固有的傲气嫌弃地站在一旁。王悠将人留给马文才处理,自己凑到了王氏姐妹和木蓝身边说话。这样惠泽书院的活动,她是不介意一起干点活的,可马文才扫过一眼院子里的东西,巴巴地就从檐上挑了个灯笼给她。他说一不二,难得有这般和风细雨的时候,众人见他自顾自地扛了竹竿而去,也就没再多说,心领神会地给王悠钩了个把手,由着她在道旁走。

    他的疼惜落在旁人眼里,自然是引得几人暗自点了头。而特立独行的王蕙,为了与马文才较劲,则是憋足了一口气,铁了心不要王悠帮忙。她从小到大最会偷懒,何时做过这样的劳力,加之身宽体胖,不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王悠心疼至极,忙退回她身边要把一捆绳子拿到自己手中来。

    “别,你别动!”王蕙别过身,也借机休息了片刻,“我跟你说,你不准帮我!我得让马文才瞧瞧,并不是只有他心疼你,我这个当姐姐的,半点都不比他差!”

    王悠霎时哭笑不得,怎么也想不出这两人是怎么杠上的,“我只当你是为了祝公子,不想却是与马公子较劲。先不谈你这劲较得有意思没意思,我只问你,他俩在你心里,什么时候成了不相上下了?”

    倏地一撞,调笑意味不能更加明显,可王蕙还是急脾气地入了套:“呸呸呸!你可别乱吃飞醋!我心里永远只有祝公子一人,我跟马文才作对,那完全是为着你。都说男人得到了就不会再珍惜,他心高气傲,目中无人,难保有一日会始乱……待你不如从前。他百般对你好,我更要千般万般护着你,这样他才能知道你也是有娘家人倚靠的,日后才不敢胡来。”

    厚实的双臂在腰间一插,自然地将王悠挡到了身后,蓦的让她鼻头一酸,几乎就要落下泪来:“二姐姐……”

    “诶!你可别哭!”王蕙倒没想到是哪句话触了王悠的心思,她手忙脚乱,伸手去抹妹妹脸上的泪。三两下不成,只觉得那洪水是泛滥成了灾,少不得朗声又叫了起来。这一回,果真是把马文才给招来了。

    “怎么了?”灯在一旁,只映了大半身人影出来,面容在黑夜中并不真切。但见她们的动作,马文才不用猜也知道他家小姑娘是哭了。他紧张地提了灯,蹲下查看坐在石块上的王悠,目光扫过王蕙之时,毫不掩饰地显露出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嫌弃,“可是哪里伤着了?”

    烛光从下往上照亮,王悠摇摇头,吸了吸鼻子正视马文才,却见眼前人怔愣之后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气得她先在他肩膀上来了一下,“老话说的对,男人果然是得到了就不珍惜,我都哭了你还笑!”

    这才真的令人忍俊不禁。马文才放开握在她腕上的那只手,曲起手指去擦王悠脸上的几道黑痕,生生把王蕙隔离在了二人之外,“又瞎看了什么杂书?还是听了什么鬼话?哪有这样的老话?即便有,也应不到我们身上。”

    “你别扯我,我是女人。”他们私底下亲密如此,倒也不算什么,可如今在王蕙面前,王悠的脸皮到底要薄一些。她抬眼偷瞧了王蕙,见原先坐在她身旁的人已经悄悄挪到了几步开外,顿时一阵烧热,嗔怪着拨下了马文才的手。

    王蕙可是瞧得清楚,她妹妹的脸上,本只有她抹上的两三道痕迹,如今浓墨重彩地又添上了一两笔,倒比她们两个真正干活的人还显狼狈,“悠儿,他他他……”

    她指着马文才刚想说话,就被蹲在地上目不斜视的人抢先一步截了话头,“帕子给我,脸上脏了。”

    巾帕在皮肤上来回擦拭,柔滑的布料和马文才不重的手劲并不让人觉得疼痛。但王悠仍有些坐立不安,她再次瞄了一眼始终坚守一旁的王蕙,微微侧了脸,羞赧又焦急地同马文才道:“需不需要我再哭几滴眼泪出来给你浸湿巾帕?”

    “呵。”马文才轻笑出声,又在几处明显的痕迹上揩了两下才算放过。他站起身子,将帕子重新放回她腰间,空着的手仍是牵起了王悠,缠缠绵绵的样子令人没眼相视,也着实是羡煞旁人。

    王蕙绕着指尖的细辫,嘴里泛起一股酸。正想上前插入两人之中,就先瞧见她的宝贝妹妹异常娴熟地晃了他们相握的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软糯,“绳子……”

    王蕙禁不住一抖。

    灯影变换,一捆麻绳就落到了马文才手中。

    他抬步欲走,却是被另一头的人又扯住,王悠再次抬头:“我们把灯留给二姐姐?”

    “留留留。”

    这急切的敷衍准确无误地重击王蕙的心灵,她越发觉得她的存在果真多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原来有情人的妹子,也是难收。她当真难受!

    拳头握紧之际,迈向前的王悠终于停了步伐,然而她的转身并未停留多久,而是在确认王蕙有跟上来之后,就伸手扒拉起了马文才手上的麻绳,软声而问:“你累不累?”

    马文才有怎样的回答已经不重要了。王蕙只觉得自己一片真心被喂成了狗,再听这两人酸倒牙的对话,更抬不起打算紧跟的步伐。她脚一跺,身子因着懊恼扭动得更加放肆,把一盏灯笼晃得都要烧将起来,在前头两人听见响动纷纷回头之时,痴缠地娇吟:“祝公子!人家也要你来陪啦!”

    王悠还真想知道祝英台听见这番大胆的告白会有怎样的反应,但被人痴心念着的祝公子,满心满眼里记挂着的却是他的结义大哥梁山伯。整个搭建活动过程中,梁山伯在哪里,他就出现在哪里,形影不离的程度比起马文才和王悠这对真恋人还要更显得难舍难分。

    她甚少有这般可以细致观察众人的机会,帮着绑完几个架子,王悠擦着手站到一旁,抱臂推测起隐隐流动在各人之间的关系链条。她先始还会伸出手指,在半空中虚化出几条线,过不久却是收了动作,只把目光落在祝英台旁侧的某个点上,皱着眉沉思起来。

    “又想什么呢?这么认真。”马文才递完最后一个架子,也不再动,将零碎的活计全都扔给了马统,抬步挡在了王悠面前。他今日能做到如此,已超出她的预想许多。见马文才来,王悠也没有多话,只仗着夜色紧靠着挽了他的手臂,“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英台若是个女子,必然是喜欢极了山伯。”

    马文才撇了撇嘴,不以为然:“他就算是个男人,对梁山伯的喜爱之情也是溢于言表。书院里谁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水不离波,秤不离砣’。”

    王悠从他的话音里捕捉到一丝苗头,不由失笑,但也没即刻绕开这个话题:“你知道吗?这句话在市井之中,前半句可要通俗得多,‘公不离婆’,我指的是这个意思。”她说话声音渐小,尽管离着老远,还是担心祝英台听见她的戏言。开学之初,因着他的身材样貌和一些与众不同的举止,书院一度疯传过祝英台是个女子的谣言,王悠不知道这事最后是怎么了的,但今次她回来,倒是没听人再在此事上做文章,因而也不晓得祝英台如今还介不介意这个玩笑。

    “他不是。”马文才略显僵硬的声音传来,他着实不乐意王悠提起另外的男人,即便是先前也有过类似的怀疑,可落到如今,他首先就要起了醋意。

    听他当真变了语调,王悠暗自摇头,也就先撂开了不谈,只把头歪到了马文才肩上,顺道闭眼小憩,“我明日先不去上课了。”

    隔日有琴课,按理她应当继续跟着到学堂学习。然而白日晚间这么折腾下来,王悠实在怠懒,就自个给自个儿放了个假。她的琴艺早已在众人之上,缺个一两堂也不算事,马文才点头,见她神色倦倦,转手揽了人在怀里。这已是过分的亲密,他料想她会挣扎,也做好了不放手的准备,可出乎意料的是,王悠并没有其他动作,她仅仅是些微调整了一下她的靠姿,就继续窝在他怀里休息。

    “悠儿……”

    “嗯?”

    直等到她发出细细的一声应,马文才才跟着轻声开口:“我先送你回去?”

    “不要。”

    她人迷糊着,拒绝起来倒是半点不含糊,直接也就断了马文才强硬将人抱回的心思。山壁下,粼光斑斑,位于源头处的梁山伯那头已经开始搭建水道,马文才的目光从中间段扫了一遍,最后定在了一身浅蓝短衣的婢女身上。他扶直王悠,自己抬脚向施工处走去,吩咐道:“木蓝,去陪着你们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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