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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十四章

    马文才选了一篇《逍遥游》。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王悠并没有告诉过他自己最喜欢的就是这一篇文章。放在往日,她也不会去在意马文才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但先前的一番你来我往,他透露出的话中有话之意,让她不免心生警惕。

    马文才思维敏捷,观察力极强,且善于行动。许多事只要露出点蛛丝马迹,就能被他抽丝剥茧,层层理清。她与他目前相处和乐,可实际在大方向上他们还有诸多问题未能达成一致。王悠有自己的盘算,也做足了一步步的准备。她并不希望,在时机到来之前,他们就因为矛盾陷入到争吵与怀疑之中。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无忧无怖则无爱,忧甚怖甚亦不成爱。来之前,她曾想好退路,可如今她已身在绝路。王悠迈步向前,夕阳的余晖透过云层洒在她身上,也照耀着球场的一切。她站定,由高台往下看,目光自然地就被意气风华的马文才所吸引。他在人群之中永远亮眼,她不去寻,也总能望见。

    学子们说,球场是马文才的天下。跟他对上了,总是占不到好处,赢不了球。王悠想起刚开学那会儿的那场乌龙球赛,想着那时候为着看马文才败阵,一群人愣是将黑说成白,将她的输说成了赢。嫣然的一笑镀着光又晃了好几人的眼,旁边叫好声的戛然令马文才有感回头,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先反应过来的荀巨伯就大声招呼起了王悠:“悠姑娘下来玩吗?快点!我们队就差你一个了!”

    杠子头打的什么主意,王悠了然于心。她倚着栏杆只是摇头,“不了,我今日只想看球。你们好好踢,可别让我看笑话。”

    “不带你这么灭我们威风的!”荀巨伯闻言叉腰,“我们诚心邀请,你不来就算了,怎么还挖苦人?这不是偏心吗?”

    王悠和马文才的关系一确定,他们这几个近朋开玩笑就变得更加肆意起来。荀巨伯虽是也不理解王悠的选择,可比祝英台好的是,他并不干涉他们决定。单这一点就很让王悠欢喜。

    “你们今日可猜了输赢?”

    书院生活沉闷,学子们苦中作乐,总会找点小乐子逗趣。就如同每次球赛,多少会有十来人赌结果,只不过书院明令禁赌,他们美其名曰“猜”罢了。

    荀巨伯只当王悠是转移话题,他顺着话头下接,叉腰而道:“猜了啊,怎么,你也要加入?来,是朋友你就猜我们队赢!”

    这话一出,与马文才同队的秦京生就不乐意了:“荀巨伯你想得美,悠姑娘跟我们……文才兄可是一队的,你别想设离间!”

    “那这可就没有意思了,悠姑娘若是回回都猜文才兄,那她还不如不玩儿。”

    荀巨伯激将,王悠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但除非她愿意,否则谁也不能左右她。莲步轻挪,栏杆拍遍,王悠笑而答道:“不错,人生总要充满些不同才好。”

    马文才的目光盯向停住的身姿,那一处正对斜阳,美则美矣,可也令人看不真切。一旁的荀巨伯已露出快意之色,马文才心下一冷,正准备抬步,就听王悠状若苦恼再道:“蹴鞠比赛,不是这队输就是那队赢,若是一贯都猜输赢,未免太过无趣。这样,我同你们打赌,今日马文才能连进五球,若是我输了,接下来五场我都参与到你们的队伍里如何?”

    “好!”荀巨伯朗声应下,他们那一队的士气瞬间高涨。得王悠者得马文才,书院里的人隐隐都有些共识,故而此赌约一出,王蓝田他们也嚷嚷开来了,“王悠,你站哪边的呢?胳膊肘可不能往外拐!”

    马文才一直未尝说话,王悠朝向他,捎带着回怼王蓝田:“王公子,我站在哪边不是清楚得很吗?你们都在球场之中比拼,而我在高处观看,观众自然是站在旁边了。”

    “好一个站旁边啊哈哈哈!”荀巨伯大笑,隔着老远给王悠竖了个大拇指。

    王悠挑眉,又对着王蓝田挖坑:“王公子,你刚才那番话,意思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文才兄?又或者兼而有之?若你无路可选,我想巨伯他们那一队说不定也欢迎你。”

    吓得王蓝田慌忙表忠心:“你个臭丫头不要离间我们!我永远是马公子这一队的人!”秦京生也连忙附和。

    “哼。”马文才嗤笑。

    王悠见他终于有了动静,这才开口:“马公子,能做到吗?”

    马文才不用看也知道她有多得意,他抬头,冷静的一声:“你等着!”

    这么会儿说话的工夫,好事者又聚集了不少,赌盘瞬间开得更大。王悠站在高处,转头就瞥见角落里马统处在一群奴仆中间伸手,想来是当了庄家。出神间,马文才却已是进了第一个球。

    “好!”

    叫好声传来,王蕙和木蓝也到了她身旁。“悠儿,这是怎么回事?我看到我们药舍看病的连队都不排就跑了。”

    王悠随口:“他们那是别有用心。”

    王蕙一拐她:“那是重点吗?那些人隔三差五就要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是听说,今儿唱的这一出叫‘冲冠一怒为红颜’,嗯?”

    “不过是大少爷要证明自己的实力。”

    “不再有?”

    “不再有。”

    “我看还有一个,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调侃得王悠红了脸,王蕙也就乐颠颠地专心看起了球,只可惜她的祝公子今日不在,否则也可一睹他的风采。

    比赛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球场两侧喊声震天,在进了第三球之后,马文才又迅速取得主动权,将第四球也射进了鹄口。他抽空看了眼高台,见王悠的目光仍在他身上,满意一笑,才将关注点重新落回藤球。

    第五球也不是太远的事,王悠扫了眼下方,趁机问起王蕙关于梁祝二人的事。这几天她身子不爽利,一直闭门不出,两耳也不闻窗外之事,倒不想,一出门就见公告栏上贴着关于梁山伯的惩处通知。

    “二姐姐,祝公子的品状排行怎么降为下下等了?”

    “唉,”一提起这个王蕙就来气,“还不是那王大人,他和陈夫子沆瀣一气,指责祝公子未经宗族大会认可,就私自与梁公子结义,连夜赶出了这么个东西呗。要我说,他们就是故意找茬子,可怜祝公子无辜受累,也好在他说他并不求功名。”

    事情的发展倒是出乎了王悠的意料,可再问,王蕙也就不知道更多了。这事若要解决,还得找与王卓然相熟的马文才才快。王悠一想,也就将自己的疑问暂且按下,只等第五球进鹄口,就悄然离开了高台,“我赢了,先回去了。”

    她的动向被马文才关注着,甫一离去,就带走了他的部分心思。马文才再踢片刻,就停下动作,径直离了球场。旁人大呼,还是荀巨伯为他打了圆场:“他五球踢完也没心思了,咱们玩自己的,快去再叫一个人来。”

    王悠徐徐行着,走到半路就被马文才追上。见他满头的汗,她取出帕子递过:“喏,自己擦。”

    说得倒好像她会帮他。马文才摇头,与王悠并肩,询问道:“累不累?”

    这句话莫名好笑,王悠侧头:“这话难道不该问你?”

    马文才收了帕子只管挑眉,并不答话。

    “哦,我什么事都没有,”想到他所想,王悠原地转了个圈,顺势将巾帕从他手中抽出,“之前就说了,以后再不随意给帕子了,你用完了得还我。”

    他自己种的因,如今还确实是得自己食其果。不过现下在书院,马文才也确实不好带着王悠的贴身物件。他不大在乎此,只跟着她一路又回了她的院子。

    木蓝如今独有一间小房,王悠从嘉兴和广陵带回来的东西,有放不下的,好一部分都存在了她房间里。马文才见她来来回回,先是回房里取了套雕花银盏,又往木蓝住处拎了一小酒壶出来,禁不住扶额:“这一年你倒是真变成个小酒鬼了。”

    “我只是喜欢酿酒。”王悠在马文才对面坐下,轻车熟路地开了封口,将溢着果香的酒水往他盏里倒,便介绍:“这是去岁棠梨果正盛时,配上前一年冬天储存下来的雪水,简单酿造而成,现在差不多也能喝了。我第一回酿酒,不敢拿大,没另加旁的什么东西,但是按着方子来,味道应该也不差。”

    色与香已皆有,入口后酸甜清冽,虽与他日常所饮的糯米酒在口感上大相径庭,但与一般果酒比起来,也确实不差,尤其适合她们这些酒量浅的小姑娘。

    王悠听马文才这般说,笑得莫名,她自己尝了一杯,又给马文才斟满,就开始自夸:“我娘很会酿酒的,我是她女儿,自然不会差到哪去。”

    对面的人此刻正接过酒壶拿在手里研究,闻言暗自欢喜,惹得王悠侧目:“你笑什么?”

    “不可说。”马文才故作神秘。王悠亦是想不出来他又想到了些什么,也懒得纠缠,撂开了这个话题,只问起他关于王陈梁祝四人的事。

    对此原因,马文才言简意赅:“看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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