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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三十九章

    过了春季,就好似一切在那时候萌发生长饶有盼头的情感也都要随着时间流走。王蕙对爱情的幻想,随着祝英台女儿身份的揭晓彻底破灭。状若无事的王兰,实际上也因着梁山伯对祝英台不同寻常的关照而黯然神伤。

    天性使然,王蕙的悲伤形于外,王悠听着木蓝送饭时提起她的状况,心里多少还有点底。但再问王兰,得知她仍旧与平常无异,倒是担心得多。她大姐姐有自己的一套派遣方法,可此刻她二姐神伤,她又被罚在此处……没人与她开解,还不知暗地里要难受成什么样子。

    “木蓝,你晚些时候去寻巨伯,就说我有事托他。他若问什么事,你不必说,也不要他来找我。”

    “啊这?小姐,这也太奇怪了!”木蓝隔着一扇门,看不见她家小姐的神情,更弄不懂她在想什么了。

    王悠挑了两粒饭粒,“你这么回他,他会想到的。”

    “那,那二小姐呢?”她此回来,本就是多为了王蕙的事。向来爱美的她,如今为了祝英台伤心得连妆都不上了,整日披头散发,行若游魂,书院里的那些促狭鬼还当着她的面大吼大叫地说着见鬼。

    “二姐的事,倘若我预估得不错,褚二少应当会再上山一趟,到时候也就有眉目了。不过我没想到她对英台用情至深若此,倘要真正解开她的心结,恐怕还是得等英台劝解才行。”

    木蓝大喜:“那我一会儿也去找一趟祝公子!”

    王悠连忙拦着:“别!事情是祝英台惹的,你让她自己处理,我还要看看,她对我二姐往日的情谊究竟是不是出自真心。”

    木蓝可当真猜不透她家小姐了。明明她尽心帮了祝英台,可偏偏还要对后者做出试探,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信不信任对方。木蓝自己想不明白,这回却也是没有机会再问,只因王悠已经将用过的饭菜送了出来。

    “小姐……”

    “回去吧。”

    碗盘里的东西几乎就没动几口,木蓝转过几回台阶,就被等在这里的马文才盘问。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状况,自然更加说不清楚,支吾三两句也就被摆手打发了。马文才正想往前,远远就听背后传来褚闻之的声音:“马大少爷可是要破坏规矩?我听说悠妹妹可不让你上去!”

    木蓝的一句“褚少爷果然来了”已经足够让马文才心烦,再听得褚闻之的挑衅,二话不说就上前给了他一拳。

    “诶诶诶,君子动口不动手!”褚闻之堪堪避过,见马文才脸色更加差劲,越对着他显露出喜色,“我这招是卓岑大哥教的,怎么样,还不错吧?以前输给你呀,那是小爷我让着你,今儿包准你打不到我!”

    “哎呀二少!”木蓝当真不知说什么好,这两人一见面就跟两只斗鸡似的,不分出个输赢不罢休。偏偏褚闻之还每次都喜欢先出口伤人,怂且嘴碎说的真就是他了!木蓝还想劝和,马统则是拉了她站到更远,“别去,我们家少爷心情坏着呢,你正好让他发泄发泄。”

    要说起来,褚闻之还是有点功夫底子在的。自从王悠说他此前是为了让她瞧见伤势故意为之之后,马文才与他对上时便多留了个心眼。他如今仍不确定这褚家二少究竟能力如何,但藏拙是必然了。

    马文才赤手空拳,褚闻之以扇为兵,乍一看占了兵器之长,但架不住前者天生力大,正面对上还是稍显弱势。他也是机灵得很,一味扬长避短,也不争个人面,该躲则躲,间或觑个空当出手,打中目标喜滋滋就往回缩,激得马文才好大火气。

    “褚闻之,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临阵不脱逃,我当然是个男人!”他理直气壮,便是被人当着面如此说,也半点没有羞赧的模样,“我不过不是条好汉罢了。不过要傻乎乎地让人打肿脸,那这名声还就真是充胖子得来的,我可不要这虚名。”

    马文才从没遇过这般难缠的人。他先前还以为这人和桓辕有些不着调上的相似,如今才知,对方是完全的没皮没脸,做起事来也没有半分规矩可言。

    他皱眉时,褚闻之控制着走位,已经和他掉了个个儿。还不等马文才出手,他就朝小厮使了个眼色,自个儿一溜烟地往静思堂的方向跑出了一大段路,“文才兄,今日过招就到这里,我还要见悠妹妹去,青头紫脸的可不好看,咱们下次再约!”

    木蓝忍不住“噗嗤”一笑,她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她家小姐和褚二少的关系会缓和得如此之快了。这性格,正投她家小姐所好啊!

    王悠是想过把荀巨伯引为知己的,但褚闻之嘛,听着外头喋喋不休的话音,她抖了一抖,直截了当道:“你做梦!”

    褚闻之讶然:“不过就是杭州三日游嘛!为什么不行?我想了好久才想到这个绝佳的要求,你再拒绝,你二姐的伤心过度都要好了!王悠,你别忘了,现在是谁在求谁!”

    “很明显是你在说服我。”隔着一扇门,王悠确保自己安全无虞,开起条件来就半点也不含糊,势必要把便宜往最大了占。

    她脸皮一时变得这么厚,倒叫褚闻之也不免觉得要甘拜下风一次,“诶,我说,你是不是找到别的什么男人了?”

    王悠翻了个白眼,再次强调:“二少,请十分百分千分地注意你的用词!”

    外面并没有回响,褚闻之保持着和她相似的一个姿势,靠着大门百无聊赖之样,半点没有搭理这句话的意思。王悠等了半天,只好再道:“倘若我是个男子,答应你也不是什么问题。毕竟吃喝玩乐你是行家,跟着你我只管享受,何乐不为?但问题是,我是个女人。”

    “女人怎么了?”褚闻之打断,“你又不是没有女扮男装过!我都摸清楚你的底细了,每回下山都扮作男人,叫什么王华对不对?这次你尽管再这样又何妨?哥哥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再让你体会体会温柔乡,之后再毫发无损地把你送回来,对外只说咱们游山玩水,谈诗词歌赋人生理想,如此不是圆满至极?”

    “圆满你个头!”马文才从拐角转出,厉声呵斥,“褚闻之,你自己荒唐,不要带着悠儿胡闹!那些酒馆青楼不是她可以去的地方,你莫要败坏了她的名声!”

    “呵,”褚闻之嗤笑,“谁说要去那地方?马大少爷,一看你就是不会享受生活的人。那混乱地儿,我自己去那是感受氛围,有悠妹妹在,自然要文雅些。就花个钱,在家里搭个台子,找那些个名伶名妓来挨个唱曲弹琴跳舞不就得了。悠儿喜欢哪个我包哪个,爱赏多少钱我花多少钱,只要她乐意,我用金子铺路都行。横竖这些个用的都是我的名,败坏的都是我褚闻之的名声,你担心个什么劲儿?”

    褚闻之浑身都写着有钱的豪横,他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紧接着再道:“你看我不顺眼别拿悠儿当借口,倘若你真心在意她,今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说的话你全然不听,那你又有什么资格管她?”

    马文才气急:“她一个女人,难道我还要听她的话?荒谬!”

    “嗬,是荒谬,”褚闻之火上浇油,“悠儿会喜欢你,那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她就是入世未深,才会被你这副看起来人模人样的皮囊给骗了。就你那破脾气,她能忍到现在我都佩服。不过你放心,等过段时日,她就会清楚了解,什么样的男人才是真正对她好的男人,到时候她也不用再受你的气了。”

    “褚闻之!”沉默了好一会儿,王悠终于忍不住开口低喝。然而她的声音并未传到门廊阶下的马文才处,因而后者只听见褚闻之与她道:“悠儿,你放心,你的要求我答应了,不仅你二姐,你大姐我也给你照顾得好好的,就当是我额外的奖励。还有我的条件,你嫌前一个不好,那我就换一个简单的,我要你叫我闻之,从此以后都叫我闻之。二少什么的太生分了,连名带姓也凶了点,就闻之最好!”

    那笑容看得马文才一阵膈应,他顾不得许多,跨步上前,揪住褚闻之的衣领将他压制在门板上,“褚闻之,我警告你别太过分,否则我保证你出不了杭州!”

    褚闻之仍是在笑,不过因为对方的用力而连带着咳嗽了几声。他道:“马文才,这事要悠儿决定,你我说了都不算。你要与我较量,咱们另外找个地儿,别让悠儿看了心烦,我奉陪到底。不过先说好,要是我赢了,你就跟我公平竞争,要是你赢了,悠儿从此就是你的,我不再靠近她三尺之内。你敢不敢答应?”

    “我有什么不敢?”马文才大吼回应,王悠心却是凉了半截,她失声斥道:“马文才!”片刻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从一开始,褚闻之就在话术中处处设套没错,可面对这样的挑衅,他却还能毫不犹豫地答应,在他心里,她到底算是什么?她阿爹从不会把她阿娘作为赌注,她叔父叔母也不会。巨大的冲击使她大脑产生片刻的空白,她颓然滑下,指尖抓着裙角掐得发白,末了咬了嘴唇回应:“闻之,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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