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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四十七章

    她不知道。

    马文才的火气几乎要随着她话语的出口而喷薄。可王悠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心慌。她说,便是到了现在她也不知道该不该拒绝褚闻之,因为那或许是她最后且唯一的一条退路。当她意识到自己陷得越深,就明白一旦事情不是往她所期望的方向发展,她的结局便会越发悲惨。她并不想要那个最坏的结局。

    什么是最坏的结局?马文才不敢问。可他已经见过一个女子的悲惨下场。他娘亲上吊的场景当晚又出现在他的梦里,他当真害怕王悠也会如此。按照她的性子,也许根本不会等到出嫁的那一天。

    不,那绝对不行!

    马文才原本并不把她的担忧放在心上,因为他想得到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可是如今冷汗浃背,他也禁不住要思索起王悠口中的那个可能来,倘若真的有人为不了的事,那么他们当如何?

    荀巨伯已经清醒,他在黑夜中借着窗边的月光看马文才,并没有几分起来安慰的意思。他知道这人做噩梦了,那一声声的“娘”叫得震天响,先时他以为只是普通的恐惧,心底还笑话来着。可看马文才保持一个姿势坐了那么久,荀巨伯着实感觉有些不对劲。

    再等等吧,要是马文才还没有反应,那他就学山伯当一次烂好人。

    荀巨伯在心里默数,然而片刻之后,马文才却是下了床,拿过衣服径直出了门。

    外界已是悄悄,荀巨伯想不出他这舍友三更半夜的能去做什么。他的好奇心一向很强,故而没犹豫多久,便也悄声跟上了不远处的人。

    马文才的目的性很强,一路直往王氏姐妹的住所而来。荀巨伯的心骤然提起,但见到他在院门前的大树下停住,且一站就又是良久,转而变得万分不解。终于,在他被蚊子咬得难以忍受之后,他跳上前,扯了人就道:“大半夜的跑来人家姑娘院子门口杵着,你有病啊?”

    马文才似是还没有回神,竟是直白地回覆了他的目的:“我只是想看看她是不是一切都好。”

    荀巨伯只觉脑门上恍若挨了个大棒槌:“你果然有病!”

    “你闭嘴!”他驳斥。

    这才算正常了些。对方怒目而视,荀巨伯完全不惧,他忽略掉这不愉快的一切,指了指来路,招呼着马文才转身:“行了,大半夜的她又不会出来,有什么事都等明天再说,回吧回吧。”

    按常人的思维,他这话说得很是不错。毕竟除了秦京生那个会梦游的家伙,黑天半夜的谁会闲着在偌大的书院里跑。然而他们走到半路,荀巨伯的脸就狠狠地被王悠打了一回。

    就在他们眼前,在秦京生的后面,那原本应该老实待在房间里睡觉的王大小姐,现在正提着灯笼,带着小丫头,蹑手蹑脚地跟在病人身后。

    荀巨伯侧头看了马文才一眼,他其实已经错过后者惊讶的神情,因而只瞧见一脸的波澜不惊。当真不是一般的般配。他暗暗翘了个大拇指,兴致盎然地看着老鹰大步向前提溜起了他们家小兔子。

    “诶诶诶!你吓死我了!”王悠果断先告状,如此直接截断了马文才的话头,“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这儿来吓人!”

    是谁吓谁?刚刚看见秦京生后头飘了个红灯笼出来,那才吓人好嘛!荀巨伯想回嘴,顺道质问一下对方为什么把灯笼提得那么远,但也明白现在不是什么说话的好时机。他和木蓝一样,眼下都是尽量降低着存在感,如此才能看事态按着他们想看到的方向发展。

    马文才已经十分熟悉王悠这倒打一耙的招数,他也很清楚,自己只要稍不留神,就会被她把重点模糊过去。因而这回,他完全不接招,伸手拿过灯笼交给木蓝,就黑着脸沉声:“送你们小姐回去。”

    这摆明了就是又说她“不成体统”。王悠噘着嘴,寄望于荀巨伯说几句话岔开话题,然而对方是眼观鼻鼻观心,成了一个风中自在的闷葫芦,只顾着自己的逍遥。真是误交损友!

    她势单力薄,唯有识时务,在马文才的注视下往院子里走,盘算着什么时候再熬个夜跟踪一回秦京生,把他犯病时的情形记录得更详尽一些。但她走出几步,又觉得这样的折腾着实太累人,因而立定夺了木蓝手里的灯笼,转身又大步走回马文才身边,十分热心道:“夜里黑漆漆的,我有灯笼,我先送你回学舍吧!”

    秦京生这人,委实奇怪得很。平日里看着都好好的,可没想到到了晚上,入睡之后就会突然从床上坐起,神神叨叨地往外跑,做上一些奇怪的动作,同时再说一些没头没尾的话。

    荀巨伯先时和他住在一起,一开始就被吓得够呛。后来习惯了,便也只是觉得扰人罢了。他嘀咕几句,被王悠听了,正好成了现成的解围工具人,可以帮后者脱开一会儿身旁的低气压。

    “说起他犯病时候的样子嘛,”他看到身旁两人袖子底下原来是相牵的手,会意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每次都会摘朵花,然后直挺挺地向前走,要送给一个叫小玉的女人。不过有意思的是,他的嘴里倒不是念叨着什么‘我爱你’之类的话,而是每回都要道上好多次歉,‘小玉,我不是有意的’‘小玉,是我对不起你’,诸如此类。”

    王悠已然清楚这一点,她刚刚才见过这戏剧性的一幕。她道:“我听大姐姐和华姐姐说,这梦游症的症状各有不同,但起因要么是家族遗传而来,要么是身受巨大的压力。这秦京生看起来像是后者,只是不知道他心里藏着什么巨大的秘密,又是不是与那个叫小玉的女人有关?”

    马文才心想难道你还要帮人治病?但这回他明智地没有讲话。因而他听荀巨伯再道:“王悠,你的切入点与旁人真不同。你知道吗?上回山伯和英台也见到秦京生梦游的样子,可他们感慨的是,没想到秦京生也是个痴情的人。三人之中,明明你才是陷入爱情的那一个,也明明你才是女人,为何你却要比他们冷静理智得多?”

    马文才很是不屑:“那两个笨蛋能跟她比?”话音一落,手就被轻轻捏了一下。

    “呵,巨伯,”王悠真想说祝英台才是那个最感性的女人,不过她到底没有开口,而是半开起玩笑来,“你还是很不了解女人。陷入爱情中的女人啊,其实最善于思考,不然怎么抓到你们这些狡猾的男人的把柄?而一般的女人嘛,其实也不都是以感性为先,不信你就带着秦京生的这个症状去寻我大姐,她必然会好好跟你说一番梦游症的相关。”

    王兰的理性荀巨伯已经见识过。上回他跟着她去采药,面对漂亮的花木,王兰全然不似普通女子会欣喜赞叹,在她眼里,这些植物就是有毒与无毒,药用如何的区别。而当他被蛇咬了,她也没有他印象中女子该有的慌张模样,而是冷静地为他处理了伤口。

    想到此处,荀巨伯已有所悟。他满面笑意地看向王悠,道:“你说得对,并不是个个女子都相同,你们王家的姑娘更不一样,我绝不应该像想普通女子那样想你们,更不应该像对待普通女子那样对待你们!”

    他越说越高兴,似乎已经想到了更好的追求王兰的方法。王悠看着他越过前头的秦京生,又见梦游的那位仍是茫茫然然,笑了一笑,晃了一下马文才的手:“看见没有?学着点。”

    马文才有些吃味:“你特意把荀巨伯找来与我一处,就是觉得我不如他?”

    “又钻牛角尖了不是?”王悠踮起脚,用额头去碰他的额头,轻轻敲了一下,“我的意思是取长补短,巨伯有巨伯的好,他的态度向来很积极,有时候你不知道该怎么疼我,观察观察他,也许就能迸发灵感,找到方法了。”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到底不中听。马文才才要偏头,侧脸就被王悠掰转了回来,她也不顾木蓝在场,仰头就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更知道怎么爱我。旁的男人就算再怎么好,我喜欢的也只有你一个。”

    “嗯。”马文才只回应了一声,但王悠知道,他的那一点点醋意已经在刚才烟消云散。她牵着他快走了几步,跑到离秦京生两三步远的地方,仔细观察着他上台阶、开门。见他动作自如,王悠试探着又喊了他两声,又叫了几声“小玉”试图刺激,可完全没有起到效果。

    他们继续跟着,眼看着他进了学舍,又好好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顿时大感惊异。而因为此刻和秦京生同住的是王蓝田,王悠和马文才怕节外生枝,并没有过多靠近他们的住所,只在远处张望。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离去的时刻,房内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声,随即就是王蓝田的咒骂和秦京生的求饶。

    王悠慌忙让木蓝把灯灭了。她想开口问马文才要不要插手,后者直接捂上了她的嘴,带她径直走到了学舍门外。

    她心领神会地没有问为什么,马文才对此显然很是满意。他看着已经从浓云中现身的明月,制止了木蓝点灯的动作:“现在由我送你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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