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梁祝马文才]悠悠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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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四十六章

    那天虽说要同他秋后算账,可这种事,王悠着实不好意思提起。再加上隔日又有许多人向她提问,其中多是苏安这一类刚刚起步,对诗文一知半解的奴仆,她少不得要多花些功夫去解说,如此就又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等她通过马统约了马文才见面,已经是考核的第三天了。

    “给。”马文才将自己的签子给了她。王悠等着他问问题,可他半点也没有开口的打算。

    王悠只好戳戳他:“大姐要我背药方,二姐抽我俗语,英台与我联诗,山伯考我郡内的水道,闻之也问了我《论语》,你要问我什么?”

    “我什么都不问。”马文才在青石上躺下,他得承认王悠很会找地方。这里清幽又不容易被人发现,确实很适合放松下来约会。

    王悠笑笑地把签子插到扇袋里,捡起来时摘的一朵花在指上绕:“我这三天总共收了九十七根竹签,有凭真本事得的,也有用小聪明拿的,更有靠人情收的,唯有你这根跟他们的都不同。”

    “嗯?”马文才来了兴趣。

    “就算是明显给我放水的闻之,也还是提了一个问题。只有你是完完全全一个字不问的,虽然这破坏了规则,可我喜欢这样毫无条件的爱。”

    王悠俯身想给他一个奖励,可贴近唇边却又笑着让开。她缠着小花的手指就按在他的胸膛,发丝在风的不断吹拂下轻扫着马文才的脸,“不行,要是亲了你,那就变成我贿赂得来的了。”

    马文才也跟着她笑。他握住她的手,把那朵花拢在他们双手的缝隙之中。他再一次看着她的眼睛发问:“九九,嫁给我好不好?”

    王悠这回没把她的手抽出来,不过在他胸膛上点了点:“这就是你想了一天想到的解决方法?”

    她提及那天的事,马文才的愧色完全显现:“那时,是我孟浪了。你被我吓到了是不是?对不起。”他有点想去触碰她的脸,可当下又不敢动作,他同时也害怕她会拒绝。

    “你那天着实失控了。”王悠平静地回复。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从事发到现在,她只是觉得害羞和慌张,完全没有什么生气的想法。就算是那一两句出口的抱怨,也不过是在责备他留的印记太过显眼。王悠忽而有些惴惴:“马文才,你说我是不是不是个正常的女孩子啊?”

    她本来想把那些奇怪的现象通通说出,但又担心他得寸进尺,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但马文才似乎已经从她的问话之中捕捉到了什么,他撑起身子盯着她道:“你确实表现得很不一般,不过你告诉我,要换作是别的男人,你会如此吗?”

    “怎么可能!”王悠大声反驳,随即她也明白了这区别中显现出来的缘由。而在此刻,她的腰已经再次被马文才揽住。他的眼神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亮,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笃定:“悠儿,你爱我,也全身心都信任我!嫁给我,嫁给我好不好?”

    他的欣喜已经感染了她,他满眼透露出来的幸福几乎就要让她应下一个“好”字。不过还好关键时刻王悠向来清醒,她仍是抵住了马文才的胸膛,理智道:“可是你还没有答应我的条件,而且你也许还会有更好的选择。”

    马文才瞬间想起她此前的“威胁”,顿感头疼。王悠觉得此时可以更进一步了,她道:“其实我也不是要多么标新立异,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我只是想保留一部分现在的生活。比如婚后我可以像现在一样正常地和朋友来往,有时候就算你不在家,我也可以自己去赴正常的邀约。当然,我绝对会记住自己的身份,也绝对保证遵循礼法,保持好男女之间的距离。”

    说白了就是想玩。马文才看她说得认真,当下也仔细考虑起来。她的年龄,她的性格,她的成长环境,的确与他大不相同。要是完全按他们家的规矩来生活,那确实是太拘着她了。她不想变成笼中鸟,他也不想把她养成一个深闺怨妇。更何况,未来若是战事频繁,他确实会有很长时间不在她身边。想到这里,马文才就有些心疼王悠了,他揉揉她的手点头:“我在的时候和我商量,我不在的时候你自行决定。”

    王悠完全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她飞快地在他嘴角亲了一下,离开时觉得不够,又在另一边也补了一个。

    “这么开心?”马文才刹那间体会到了爱人的感觉,他紧紧抱住王悠,在她耳畔轻轻说道:“谢谢。”

    “难道不是应该我谢谢你?”她眨眨眼睛,又摇头,“不对,我也没有理由谢你,因为这是你娶我的聘礼之一。我堂堂王家大小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嫁人的,所以我也不用说‘谢谢’!”

    他实在爱极了她的小得意。马文才贴上了她的额头,两人又温存了一阵,他才继续道:“那么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王悠挑眉:“你怎么知道还有第二个条件?也许我很容易满足,只要一个就够了。”

    马文才摇摇头:“一定还有。因为哪有人只要一样聘礼的,至少堂堂的王家大小姐不能。”

    王悠实在太爱与他说话了。虽然她有好多次都被他的话气到,可她也不得不承认,他给她带来的甜蜜是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

    “好吧,那我就说了!我第二个想跟你商讨的是,婚后能不能让我继续行医?”

    马文才即刻就皱了眉。王悠忙抵住他的嘴:“我知道你要说抛头露面不好,也知道你要说天下还有其他的大夫,并不缺我一个。可是我想你也不能否认,有些时候确实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我只想在这种时刻出去尽一份力,生命总比那些虚的名声来得重要不是吗?”

    如果她的要求只到这里,马文才也许就答应了,因为她说的这种时刻并不算多。但王悠接下来为了避免争吵而提出的“事先声明”则让马文才改变了态度。

    “医术不像其他,不是仅仅靠读就能获取。嫁到你们家之后,我肯定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有可以练习的机会。所以我想,到时候能不能让我以男人的身份在我家的药铺坐馆?我不会天天去,不过一个月去个两三天行吗?”

    马文才不大乐意,但看在王悠恳切的目光上还是让了步:“除非你只给女人看病。”

    这个要求委实有点无理。王悠噘起嘴:“一个只给女人看病的男大夫,到时候还怎么会有人来找我?也许我即刻就被送官法办了!”

    马文才倒是想说官府也是咱们家的人,但他不想多一个与她争执的可能,因而把最核心的问题说了出来:“我不想你看别的男人、碰别的男人,这一点我完全不能忍受。”

    “可是在大夫眼里,真到了救命时刻,哪还有男女之分?不过就是一个个人,一块块肉罢了。”她嘟囔着,发现马文才还是不为所动,便主动搂了他的脖子示好:“好了好了,反正我的愿望你也知道了,这一部分我们就先跳过,各自回去想想看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反正还有时间,我们总能处理好的。”

    王世玉夫妇的“禁吵令”一下,王悠感觉她和马文才两个人的脾气都好了不少,至少现在说起事来多了几分耐心,也更懂得规避对方的锋芒了。

    有了台阶,马文才不下也得下。他顺势问出第三个要求,王悠却是摊摊手,言道这回当真是没有了。

    “你看我人就这么大点儿,心自然也大不到哪里去。现在你就占了这么大一部分,旁的人再占点儿,哪还剩下那么多位置安放那么多心事?”

    倘若现在有一盘零嘴儿在她面前,她必然还要抓一把吃起来,以闲情证明自己的绝对安逸。马文才由是想起另一件事来。他并不直接开口,而是顺着王悠的话往下:“除此之外,你当真一点事都没记挂?”

    王悠敏感地觉察到前方已经下了个套。她转了转眼珠,回想这几日内发生的事,试探着把先前准备好的解释脱口:“前天我身边虽是围了好几圈人,可是他们都是在看我答题,并没有什么出格行为。巨伯跟我玩闹,只是因为他把我当成小妹妹。你别为这个生气,好不好?”

    “他已经跟我说过了。”马文才望着她,本还想让她再想一会儿,但转念觉得这样的试探属实已不大有意义。他于是直接问道:“褚闻之和你说什么了?”

    王悠脸色霎时一变:“你,你都听到了?”

    “他和你说了什么?”马文才又问了一次。

    王悠这下很拿不准他到底是听没听到他们的谈话,由此也很矛盾要不要把这话和盘托出。

    “我……好吧,我全都告诉你。”她犹豫许久,终究还是不愿意让他多想,“那天我在犹疑我做的决定到底对不对。如果我始终对你若即若离,在事情定下前并不投入太多的感情,那么即便结局不圆满,我也不至于输得太惨。但是我现在是反其道而行了,我……”

    她对着他,怎么都说不出下面的字来,但马文才已经懂得。他想起孟颦传授给他的技巧,若是想避免不必要的争吵,最好就是跟对方坦诚相待,把话都给说开了,事情自然就好解决了。因而他掰开王悠扯着裙子的手,缓声询问:“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想法?新给你的话本结局不都改得圆满了吗?”

    有一段时间她也缠着他问过一些问题,那时候他如这般反问,王悠只是笑着说了一句可能是看话本看的。他于是叫马统让人把准备送上山的故事通通改成了喜剧,然而看来,那次砸了重金的效果也并不如何。

    “跟那个怎么有关?”王悠这才知晓木蓝说她看过的戏和本子上的不同的缘由,她原以为马文才只是特意筛过而已。这时的她,既想笑他傻气,心里又觉得感动。可不论是哪种情感,都不适合在这个时候插入。王悠把话题掰了回来:“我只是突然想到婚姻不仅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而已,也不仅仅只有你需要被选择。”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不过没有给马文才说话的机会。王悠很快继续了下去:“我不知道闻之是怎么看出我的想法的,可是他把每一点都说得很准确。最后他问我,倘若事情真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我愿不愿意成为他的正妻?以一个交易的形式嫁入他们褚家,他可以保我衣食无忧,自在无虞,而我也可以让他避免受扰,继续逍遥。”

    这就与他听到的部分对上了。马文才点点头,仍是问道:“那你怎么答复的他?”

    他知道那时她没有拒绝,可在他面前,他希望她至少表现出一点不愿意的态度。

    “我说,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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