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玉这一声还没喊完,另一个声音嗷嚎一声盖过了她。
“哥!你考了中了!考中了!”
迟玉被打断,瞧了过去,竟然是钟子健,而那个考中了的人,当然是钟子康。
迟玉瞧见了这兄弟二人,两人自然也看见了迟玉。
两人重重笑了一声,钟子健见她站在高名榜下,嘲讽道。
“怎么?还真去高名里面找钟复川?我看你应该去榜末去找,指不定能找到?”
迟玉听了,直接翻了个白眼,刚要说什么,钟友励和钟密父子也挤了过来。
钟友励连声问钟子康考中没有。
“中了中了!榜上有名!”
钟友励作为一族之长,目光都亮了起来。
“太好了!今次院试钟氏一族已有两名上榜学子!”
这话说完,他便也瞧见了迟玉。
钟友励蓦然想起了关于钟复川的赌约。
迟玉就站在前十名的榜下,钟复川是否在榜上,看来已经十分明晰。
“如何?!”他急问。
钟子健和钟子康兄弟从人群里挤了出来,闻言直接道,“若是中了,那姓迟的还不得跳起来?可见是没中了。”
钟友励讶然挑眉。
钟密在旁哼了一声,“前十之列,非是那么好考中的。”
几个人说话间,似乎定下来钟复川没有考中前十名的事实。
钟友励还回头看了钟复川一眼。
难道真的要禁考他三年吗?
倒是钟复川神色淡定,瞧了一眼从人群里挤出来的小矮子。
小矮子被挤得头上发髻都偏去了一边,瞧着像秦朝人的装扮,甚是滑稽。
她也听见了钟子康他们胡乱确定的话。
当下笑了一声,“你们怎么就知道,我家复川没有考中前十呢?”
钟子健怼她,“考中了你不高喊高呼?那可是前十!你瞧哪个不高呼?”
说完,还真有一人,似是考中了第九名,大叫了一声,响亮的刺耳。
迟玉连忙堵上了耳朵,钟复川在旁笑了一声。
她问他,“你倒是也不着急?你知道你考了几名?”
她跟钟复川聊了起来。
钟密倒是忍不住了,“别卖关子,到底有没有中?”
钟友励也说,“快说吧。”
迟玉笑了笑,拨弄了一下自己歪倒的发髻。
“那自然是中了。”
话音落地,几人都目露讶然。
钟子健不肯相信,但红纸黑字在前,迟玉说假话也没意思。
钟子康嘀咕,“肯定不在前十之列。”
但就算不在前十,迟玉也是从榜头出看到的钟复川的名字。
他的名字却在榜的中下部分。
被这么一比较,钟子康考过院试的心情,就有点不那么热烈而美妙了。
钟友励见迟玉推一下才说一句,急的不行。
“你这小友,倒是说复川到底考了多少名啊!”
迟玉嘻嘻笑,伸手一指,一下就指到了最高最靠前的那个名字。
那个名字排在第一位,用金色写在了大红的榜纸上。
“就,案首啊。”
众人纷纷瞪大眼睛看了过去,正好前面有人喊了一声。
“案首钟复川,是哪个县的哪位啊?怎么没听说过呀!”
他县试府试都只是中等名次,就算赌坊里有人压那几个极有机会夺得头名的人,也没有人压他。
迟玉眼下后悔自己没去赌坊再赌一把了。
她拉了钟复川的胳膊,“都怪你不肯借钱给我!”
钟复川笑了一声,迟玉看过去,见他眸中流出点点光亮。
柔柔的晶亮,迟玉仿佛瞧见了三年前书院里和她做同窗的钟复川... ...
只是钟子康兄弟打断了迟玉的回忆。
他们说不可能。
“头名?!案首?!他怎么可能说摘就摘?”
连钟密也不可思议。
“他竟然比许一沧还... ...”
迟玉朝着这三个人发笑。
“上次小考,复川没有作弊相信了吧?那张满分卷是真的,眼下的案首也是真的,我们钟复川就是这次院试的案首!”
她还好心问了钟子康一句,“子康兄第几名啊?”
钟子康和钟子健都说不出来话了。
钟复川考了个位数名次,他却考了三位数... ...
两人脸皮都难看了一时,迟玉瞧着呵呵笑了两声,转而又跟不可置信地钟密说了一句。
“我不知道你同窗许一沧学问如何,但是我同窗的学问,肯定不比他差。”
钟密一时抿了嘴。
钟友励早就激动地不行了,冲着钟复川两步上前,一巴掌拍到了他肩膀上。
“好孩子!我就知道你行!”
说着,又拍了两巴掌。
迟玉看着那力道,若是拍在自己肩头,怕不是要给她拍散了?
好在钟复川纹丝不动。
她瞧着他那只提笔答卷的右手,提醒钟友励。
“轻点,轻点... ...”
这话,激动中的钟友励没听进去,倒是被钟复川听到了,回头瞧了她一眼。
迟玉刚要说什么,榜前来了两个官差。
“哪位是本次的案首钟复川?提学道大人请案首进衙一叙。”
这可是案首独有的殊荣。
榜前众考生不由地都发出了羡慕的惊叹声。
这次连钟密都忍不住朝着钟复川看了过来。
他那会只是中了第三名,除了案首能与提学道单独叙话之外,其他高名次的各位,也不过是能坐在一起说说话而已。
钟复川神色淡然地站了出来。
他本就个头高挑,眼下在众考生艳羡的目光里,更如鹤立鸡群一般。
提学道身边的官员,极其客气地请了他入内。
迟玉在他身边跳了跳,“我们在这等你回来。”
钟复川说好,不忘叮嘱了一句。
“不许趁机逃跑。”
迟玉:“... ...”
钟复川走了,迟玉作为案首的朋友被人问来问去,她还抽出空跟钟子康两兄弟斗了几句嘴。
但见钟复川一时不会从提学道处出来,而她也累了,便准备去一旁的茶馆歇一会。
只是她一转身,便瞧见了远处的一人。
那人独独在人群之外。
人群挤在红榜前,而他独坐在树下的轮车上。
柳树大片的阴影将他遮蔽,他抿着嘴看向她。
是表哥。
迟玉不知道他在那里看了多久了。
瞧见迟玉发现了他,李郁林带着一贯的嘲讽地跟她笑了笑。
迟玉不想跟他回去,但也没必要见了他就逃跑。
更不用说他都找到这里来了,自己逃也没什么意思。
迟玉跟阎尖说了一声,从人群里挤出来,走了过去。
“表哥。”她叫他。
李郁林见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袍,同不少来看出榜的人一样,求一个鸿运当头的好兆头。
她穿大红的衣裳极其好看,越发衬得人灵动出挑。
可她这般穿红,不是为了旁人,只是为了钟复川。
方才她有多急切地挤到前排看榜,又有多兴奋地跳起来,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李郁林开了口,他说恭喜,“恭喜你的钟三爷中了案首。”
他把“你的”咬的极重。
迟玉并不是听不出来,但他不知道李郁林想要表达什么。
她只是道,“那我替复川谢谢表哥。”
话一出口,李郁林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盯着少女,在她明艳而分明的眼眸里,问她,“你是钟复川什么人,凭什么替他道谢?”
迟玉皱眉。
先前是李郁林说“你的”,眼下有纠缠这个问题。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直接问他。
“表哥来做什么?要带我回去吗?”
她这话出口,耐心的丧失让人一下就听了出来。
李郁林攥了攥轮车,紧抿了唇地盯着她几息。
“不然呢?你以为呢?”
他除了阴阳怪气,就是句句反问。
迟玉目光不由朝着旁处看去,不再看他,低声道。
“我上次跟表哥说得挺清楚了,我不回去。”
李郁林一听,又忍不住笑。
“不回?还要跟钟复川在一起?还没玩够吗?你之前不是说,不是来找他的吗?”
确实不是。
她是被钟复川抓来的。又因为恰巧顺路,也跟着他一路北上。
但是她和钟复川之间的事情,和李郁林讲不清楚。
她摇头,避开了他的问话。
“表哥回去吧,不用担心我了,我在这里挺好。”
简单而敷衍,说完便没话可说了。
李郁林握着轮车的手发紧,指骨泛了白,可他笑得更加嘲讽了。
“挺好?你一个姑娘家,跟在一个不相干的男人身边,你觉得挺好?”
迟玉被这话说得一愣,李郁林继续呛声。
“钟复川就是这样饱读圣贤书考中案首的吗?他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和你应该避讳?!”
迟玉瞪大了眼睛。
“他又不知道我是女儿身?表哥这样说话未免太过了!”
她怒了起来,不是为了旁人,只是为了钟复川。
大红色的锦袍在李郁林眼里刺得难受,他盯住了她。
“他不知道,那你呢?你也不知道吗?!”
“你到底,懂不懂礼义廉耻?”
礼义廉耻的帽子,就这么一下子扣到了迟玉头上。
迟玉惊诧地看住了他,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紧抿了嘴,什么也不肯说了,眼眶红了起来。
李郁林看着,几乎要把轮车扶手捏断。
但她在下一秒,扭头就走。
李郁林一把攥着了她的手腕。
迟玉被他拽得手发疼。
她不肯转头看他,最后蹦出几句解释。
“他不知道我是女儿身,我也就当他是我同窗,我们什么都没有!若是表哥非说我不懂礼义廉耻,那就算是吧。我没话可说。”
她说着,手下的力道和李郁林较劲。
李郁林在她要从他手心里挣开的力道里,心下发胀发酸。
他似还要说什么,一旁的青岩急急投来了目光。
青岩焦急乞求的目光投过来,将李郁林到了嘴边的话,堵下去不少。
他再看迟玉,紧攥着她的手腕不松开,压着自己放缓了语气,重新问她了一句。
“不管怎样,钟复川院试考完了,你,能跟我回去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神经病神经病神经病...
晚安,明晚9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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