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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流光藏尽昔年恨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光影斑驳间若颜仿佛看见了阿姐,看见了笙哥哥。好像她还是当年护国公府的二小姐,是那个晃着腿磕着瓜子坐在阿姐或是爹娘怀里听戏的小姑娘。眼泪悄无声息地划过她的脸颊,是什么错了?为什么会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自那之后半个月云晚都没再私下见过她,李亦哲偶尔来一趟也不过是留着吃个饭,并不怎么说话。眼见着已经入夏了,一堆琐碎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前线虽经常有消息传来,喜忧参半,却还算是好的。洛寒笙虽有受伤,但那批药材到的及时,也没什么大碍。因着那批药材救了大半将士的命,连带着朝堂上大臣也进言夸她思虑周全,甚为仁善。

    最忙碌的日子过去了,若颜总算是有时间去皇陵看看她的阿姐了。

    这一日的天气有些阴,若颜带了雪莺去。凌音则留在宫里主事。这些日子过去,雪莺和凌音也都养成了默契,雪莺记性好,对宫里的事情都熟悉一些,所以时常陪着若颜受嫔妃参拜或是出去。凌音本就是相府教养出来的管事丫头,后宅的事情更是一把好手,打理阖宫上下的琐事井井有条。

    雪莺安排好了轿辇陪着若颜刚出了宫门后面林公公便追来了。雪莺撩开帘子问道:“公公这时候来可是有什么事?”

    “娘娘今日出宫去皇陵,陛下本来不去,但是想着沈太妃在皇陵日子也久了,怕太妃为难娘娘,这会轿辇已经安排上了,马上就来。陛下便是让老奴来同娘娘支会一声。让娘娘稍等一下,陛下马上就过来。”林公公跑得气喘吁吁的。

    “雪莺,给公公倒杯水吧。公公一路跑过来一定累坏了。”若颜吩咐道。

    林公公笑了起来:“老奴谢过娘娘。”

    “哪里,公公年纪大了,劳公公跑这么一趟,本宫心里也过意不去。”若颜从马车里的小桌上的糕点碟子里拿了两块海棠糕包进帕子里递给雪莺让雪莺给林公公拿去。

    林公公接了糕点笑得更开怀了。

    若颜这么体贴的姑娘搁了谁不喜欢啊?便是脾气差些那也是这些年吃了太多苦的缘故,他看着仍旧是越看越喜欢。后宫里这么些妃嫔里难得有若颜这样子好性儿的。孟婕妤倒是个稳重妥帖的,但自恃身份贵重,向来瞧不上阉人,虽然也是温温和和的,但总是有些不那么好相处,难以亲近。赏人虽是厚赏,但他已经这把年纪了又没有子嗣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只要够后半辈子养老,能给几个远方的侄儿留一点就足足够了。

    若颜赏人手笔大方是大方,但更让人舒坦的是想着你该渴了便给杯水,饿了便塞些糕点给你。这里头的心意才是最叫人受用的呢。

    三人在宫门口等了一会,李亦哲的马车便到了。若颜没说什么便叫雪莺吩咐继续走了。

    哪知道李亦哲忽然开口叫住车夫:“慢着。”

    若颜撩开帘子瞥了他一眼:“陛下有什么事吗?已经耽搁了些许工夫,怎么还不走。”

    李亦哲没理她,只是吩咐雪莺:“雪莺,把你主子扶过来。林公公年纪大了,你们乘一辆车。朕与贵妃有话要说。”

    雪莺的额角隐隐出了些汗,可李亦哲是皇帝,她不能忤逆李亦哲的意思只能应声说是,扶了若颜上了李亦哲的马车。

    若颜上了车后李亦哲便下令让侍从们继续赶路了。若颜瞪了眼李亦哲:“陛下这又是唱的哪一出?非得臣妾过来一起乘这车。”

    “朕的女人自然是朕亲自看着才放心了。”空气有些闷热,李亦哲微微把领子拉开了一点。

    若颜别过脑袋不去看他。

    “都是圆了房的人了,我身上哪处你没见过?害什么羞?”李亦哲笑她。

    “陛下没脸没皮惯了,臣妾可是个脸皮薄的。那日黑灯瞎火的臣妾能看见什么,陛下又有什么好让臣妾看的?可莫要这样凭空污人清白。”若颜出言讥讽他。

    “清白?你的处子之身都是我的了,你我之间还有什么清白?不过阿颜,”李亦哲笑得意味深长,“你方才说那晚上你什么都没看清是吗?要不今儿晚上让你看个够?”

    “陛下觉得,祭拜完阿姐臣妾还有心情同陛下共枕而眠吗?”若颜冷笑了一声。

    “前线这两日粮草有些吃紧呢。户部跟我说,国库里存粮要给别的城池拨些。那前线的粮草要不便减一减?”李亦哲笑得像只狐狸。他永远清楚对于若颜来说洛寒笙便是最大的弱点。

    “陛下可别欺人太甚。”若颜生气了。

    “云蘅的伤这几日好得多了。你说要不我叫敬事房的人给他净了身送进宫来?”李亦哲指尖不急不缓地在小桌案上轻轻叩动,他不急,他有的是法子让若颜乖乖听话。

    “你别!”若颜急了,咬着唇眼泪都要下来了,“你这样欺辱我有意思吗?”

    李亦哲将她一把拉进怀里,凑在她耳边轻轻说:“阿颜,你还不明白吗?我从头到尾想要的只有你。只要你听话,朕同你保证,他们都会好好的。”

    若颜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瘫软在李亦哲怀里,她抽噎着说:“可我不爱你。”

    “我爱你就够了。日子还长,我可以等。”李亦哲抹掉她的眼泪,“别哭,只要你别总气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什么都可以给我?”若颜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除了离开我。”李亦哲补充。

    若颜垂下头,凉凉的笑了:“可我只想离开你怎么办。”

    “只要你不离开我,这条命都可以给你。”李亦哲轻轻吻了吻若颜的发心,“阿颜,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若颜沉默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李亦哲。只是坚硬的内心似乎稍稍裂开了那么一点点缝隙。

    边疆。

    洛寒笙安排完布阵派兵刚同楚长溪进行了一场生死交手得了场小胜歇了下来。一只信鸽停在了他的帐子前。

    鸽子腿上绑着一个小竹筒,纸条上写的是若颜同李亦哲这几日的事情。洛寒笙看过后拳头攥得生紧。他开始恐慌,他怕等不到他得胜回去,若颜便爱上李亦哲了。

    玖娘子难得悄悄来了军营,大大咧咧坐到了他的垫子上,两条腿往边上一伸,翘起了二郎腿,一只手撑在毯子上,端的是风情万种。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洛寒笙:“怎么?相爷急了?”

    “玖娘子有何见教?”洛寒笙看了她一眼。

    玖娘子挑了挑眉:“这行军打仗最忌一个急字。你越急便越容易出岔子。”

    “你这次来可是带了什么有意思的消息?”洛寒笙岔开了话题。

    “若不是十分重要的有意思的消息我犯得着亲自跑一趟吗?军营的味道可不好闻,又脏又臭。”玖娘子还带着一点点稚气的脸上却都是精明和机警,“你不想知道当年阻碍你去刑场救若颜爹娘的人是谁吗?他们可不只是一群喝醉了的痞子。”

    洛寒笙皱起了眉,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喝醉了酒却还只是打断了你的腿,下手虽然有些遮掩,但这几年你的腿伤可都是我在看顾的,一直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如今才查出了些端倪。”

    “当年打你的那些人虽然多已经被处死了。但有那么一个漏网之鱼。是那几个人其中一人的弟弟。改名换姓躲藏了这么多年,估计是觉着时间够长了。没人注意了。前些日子置了房产和田地安稳度日了。手笔,啧,真是大方。”

    “所以幕后的人是谁?”洛寒笙问。

    “你怕是不会信的。”玖娘子从他桌上端了杯酒灌下去,“啧,够劲。”

    “是谁。”洛寒笙的声音已带了几分阴沉。

    “萧逸。”玖娘子吐出了一个让洛寒笙完全无法接受的名字。

    “怎么会是他?萧逸他为人正直,更是有一颗世间少有的赤诚之心。他这些年对我也是十分仗义。我们二人更是交心之谊。怎么可能?”洛寒笙一惊。

    “赤诚?他确实赤诚,但他是皇帝的人。他听命于皇帝。不瞒你说,如果当年若颜没有被她奶娘拼死送出去,李亦哲也不会处死她的。李亦哲本来早已经备好了一手,准备偷天换日把若颜换出来。找个亲信大臣之家养着,到了年纪便接进宫里。可那个奶娘打乱了他的计划。你求了旨,他给你不是为别的,便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在若颜面前减轻些罪恶感。可你那样求旨,他以为是你把若颜藏了起来。为了让若颜怨你,他找了萧逸,让萧逸找些人去刑场附近拦着你。”玖娘子眯着眼睛笑着,“萧逸也这么做了。因为在他眼里,与你的友情不过是他证明他忠君的法子罢了。”

    洛寒笙的手都在抖。

    “包括后来你爹病死。”玖娘子又抛出一个炸弹。

    洛寒笙的心脏开始抽痛,他爹的病……不会也是?他无法再想下去。

    “当年闹起时疫,你爹帮着安置病人,李亦哲安排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太医将病人用过的面巾换给你你爹。你爹这才感染上疫症。后来那小太医也没活多久。可他既然做了,总有证据可以查到。”玖娘子递了杯酒给他,“难受吗?喝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