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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尴尬

    赵锦衣的纤纤玉手,忽地就停滞了。

    同时一颗心狂跳起来。

    这声音虽然不算太熟悉,但她记得,是宁咏的。

    但是宁咏怎地会出现在这里呢?

    她脑子飞速地转着,同时唇边漾起得体又好看的微笑。

    她缓缓将手放下,与宁咏的凤眸对上了。

    宁咏没笑,俊秀的脸上冷冷清清。

    赵锦衣也不敢太过热络,而是轻轻的朝宁咏一福:“宁二郎。”

    宁咏身边的小厮不近不远地候着。

    春日的阳光算不上太热烈,但也算不上太和柔。宁咏有些白皙的脸沐浴在阳光下,晒得有些红。

    他微微点头:“赵四姑娘为何在此?”他说话的时候,目光似是不经意地瞄了一眼赵锦衣原本该待的地方。

    为何在此?她总不能说是来摸探他们见了蛇之后的反应的罢?

    赵锦衣唇边仍旧凝着笑意:这宁咏太过聪慧,似乎在此时,也不是那么的好了。

    她该撒谎骗他吗?赵锦衣有些不想。在心仪之人面前,她不想做一个满口胡言的女子。

    但……若是她将她来此处的目的和盘托出,怕是宁咏从此会对她作出什么样的猜想。邀请别人到自家园子来赏花,还放蛇……

    啊……可真是要命的时刻。她千算万算,也万万没想到宁咏会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就出现了。

    她唇边的笑容似乎有些无力脱落了:“……”

    见她讪讪,宁咏微微一笑,道:“方才园子里有蛇,赵四姑娘还是别单独一个人在此处的好。宁某可是听说,有些蛇最喜欢躲在树藤上。”

    啊,是这样的吗?赵锦衣闻言,略有些惊惶的朝边上的花藤看了一眼。

    宁咏拱手:“赵四姑娘保重,宁某且先告辞了。”

    他说完,施施然地离去。跟在后头的小厮周全路过赵锦衣时,也朝赵锦衣行了礼,才追着自家主子走了。

    赵锦衣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宁咏走过了垂花门,转入游廊,很快的就不见了。

    她忽地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有些懊恼,怎地自己在宁咏面前,总有些那么的不得体呢?这可不是她赵锦衣的本来模样。

    梅染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家姑娘极为难得的在发呆。

    她叫了一声姑娘,赵锦衣才恍然回过神来。

    梅染道:“姑娘可是不舒坦了?”姑娘为了今日的宴会,可是好些日子没有歇好了。整日竭尽神思的,眼皮底下都有了淡淡的青影呢。

    赵锦衣嫣然一笑:“无事。”她心中想的却是,宁咏告辞了,得叫哥哥将属于他的那份手信给送到宁家去。

    周全随着自家主子走到了无人处,才又道:“二郎,这赵家也太欺负人了,明明叫人来赏花,却放了蛇。”宁咏虽然是个柔弱书生,但周全却是自小便生活在庄子上,到了十二岁才被宁家买回来,当了宁咏的小厮。嗤,他在庄子上见的蛇可多多了。那些蛇是压根不会在人多的地方出现的。

    宁咏虽然是柔弱书生,但对于周全说的这些,却是十分了解的。

    他听得周全忿忿,只淡淡道:“周全,勿要在别人的家中讨论这些。”

    周全连忙闭上嘴。

    宁家的生活比起赵家来,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比如住宅,比如用人,比如平日里做功课用的纸砚笔墨。

    周全虽然冲动地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但还是很是省得门庭之间的差距。

    宁咏与周全闲庭信步地走回家,充当车夫又充当门房,再兼清扫庭院的下人夏伯将赵家的礼物奉上来:“二郎,赵家来人送来的东西。”

    是包装得很精致、轻薄的物什。

    宁咏淡淡的扫了一眼,周全连忙接过,随着宁咏进了书房。

    说是书房,却只是西屋的一间抱厦,狭窄逼仄。里面塞了一张陈旧的书桌,一把椅子,以及堆在地上书籍,便再也放不下大件的物什。

    平日里宁咏做功课的时候,周全是要在宁家里四处帮忙的。

    只有宁咏出门时,周全才是真真正正属于宁咏的小厮。

    周全将赵家的礼物放到书桌上,又忙自己的去了。

    宁咏取了一把剪刀,将外面的包装剪开,渐渐的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是一叠裁剪得整整齐齐、上好的澄心堂纸。

    他修长白皙的手轻轻地抚着澄心堂纸,眉头轻轻一挑。

    赵家今儿,可真是有意思。放蛇吓了人,又送来如此贵重的纸张作为赔礼,到底是想作甚?

    他的脑海里出现赵锦衣有些呆滞的面容来。

    他不是个傻子,甚至对少女们暗藏的心思还十分的了解。

    这却是连一件周全都不省得的事情。

    与赵锦衣见了几次,他可以笃定,赵家的赵四姑娘,对自己,有几分心思。

    赵锦衣……他轻轻地抚着纸张,想起方才躲在花荫下的妙龄少女。

    面容似春日含苞欲放的花蕾,但身体已然玲珑有致。容貌虽然算不上太出挑,但因为肤色很白……宁咏想起赵锦衣吹弹可破的肌肤,忽地有些烦躁起来。

    正在此时,从东屋传来了低哑的咳嗽声。

    东屋住着病弱的大哥,每日里不分时辰的在咳嗽。

    宁咏闭上眼睛,将自己心中的杂念渐渐的驱赶出去。

    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宁咏睁眼,对上了丫鬟春柳的笑脸。

    春柳手上端着木盘,巧笑倩兮:“二郎回来了。我做了银耳羹,二郎可要尝尝?”

    宁咏起身,将她手上的木盘接过,放在澄心堂纸旁边:“费心了。”

    春柳盈盈的笑着:“只要二郎喜欢,我都可以做。”

    宁咏低头:“方才大哥咳嗽了,你快些回去瞧瞧。”

    春柳的笑容忽地停滞了。她的脸上浮起似怨非怨的神情来。可宁咏低着头,并没有看见。

    春柳哀怨地回去了。

    宁咏将银耳羹吃完,却是将澄心堂纸放在一旁,取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大哥在东屋咳嗽,阿爹还没回来,阿娘带着弟弟妹妹到外祖家吃席还没有回来。

    窄小的院落里,响着春柳低低的说话声。

    宁咏忽地又心烦气躁起来。

    四处都是些与赵家比不上的家具,可赵家的家世再好,赵家的孙辈们没有一个成器的。凭什么他才华横溢,却只能住在这样的地方。

    赵锦衣有些心不在焉。

    宴会还算皆大欢喜的结束了,她与姐姐们将最后的客人送走,忽地觉得自己有些累。

    却是还没有坐上须臾,气还没歇平顺,大伯母身边的丫鬟就过来了:“四姑娘,大太太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