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唐歆在机场送卢振宇，手机被落在了车上。

    等她从航站楼下到停车场的时候，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一个人——林景深。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发生大事了。

    回拨过去的电话中只有机械女声的忙音提醒。

    唐歆急切地赶往医院，从机场到医院，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她却觉得跟过了一个世纪一般。

    林老爷子走了，走的不算痛苦，在睡梦中离去的，很安详。

    唐歆想跟林景深说抱歉，她来晚了。

    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深深的厌恶，那样的厌恶是以往不曾有的。

    她想要去给他温暖的动作也瞬间顿住，顷刻间她觉得他们之间已经彻底结束了。

    她没有再想去解释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接电话的事了，因为没必要了，过了这几天，他们之间或是再也不会有

    什么交集了。

    葬礼举办了三天。

    唐歆也就最后出殡的时候随着杨莉出了下场，主要是林景深根本不搭理她，她自己觉得在林家有点多余。

    ＊

    林老爷子葬礼结束后很长一段时间，唐歆连林景深的面都没见上，当然她自己也很忙，院里有个千载难逢的

    公派留学的机会。

    姑姑特意交代她要把握好这一次的机会，只要唐歆成绩不是很差，这事基本就内定是她了。

    谁让陆沉舟在a市有这个地位呢，谁让她姑姑有这个话语权呢。

    唐歆以前是想靠自己的实力的，但偏偏有时候捷径走起来确实要比努力更有用。

    人在忙碌的时候，会没什么时间胡思乱想，唐歆正是如此，没日没夜的复习。

    虽说她知道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如果脑子里没货还是轻而易举地被人发现的。

    到时候丢脸的可不止自己了，连带着姑姑都要被耻笑的。

    她是带着关系户的头衔走进的中心医院，她不想这一次也是这样。

    ＊

    六月的时候，离唐歆上次见到林景深，已经隔了差不多两个月了。

    时隔两月未见，林景深瘦了许多，应该是太多事情要处理才会这般。

    唐歆会想，时间真是个好东西，只要不是朝夕相处，在深刻的喜欢在她这里也都是会变成泡沫。

    再次见到他，心潮澎湃的那种感觉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也没有骤然乱跳的心动。

    她端着金丝边骨瓷咖啡抿了口问：“找我谈离婚的？”

    林景深的目光盯着眼前的咖啡杯，薄唇微启，淡淡地说着：“不是。”

    “呃——”唐歆怔了下，清了清嗓子准备继续说下去，谁承想手机在这时候震动起来。

    微信屏幕显现出的名字恰好落进林景深的眼睛里。

    她翻面扣住手机，瞥过去看林景深，嗓音冷淡：“嗯？我知道你很忙，我们把手续办办吧。”

    林景深的视线从咖啡杯移至唐歆脸上，再到震动了许久的手机上，眸底的光越来越冷，他凝视着手机问：“

    跟你离婚了？你跟谁凑合？”

    唐歆细白的手指捏住手机，这款手机是他买给她的，她捏住机身的手指泛着青白色，眸色暗沉，冷意遍布。

    “我是跟谁凑合，跟你有关系吗？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也至于把我叫出来就为了冷嘲热讽我吧。”

    林景深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端起咖啡不紧不慢地抿看口，唐歆忽然起身：“既然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忙

    得很。”

    林景深放下手中的杯子，嗓音透着疲惫的喑哑：“今天你过生日，你爸说你喜欢一家店的蛋糕，吃了很多年

    了。”

    唐歆听到他突然放缓的语调，失神了片刻，忽然六神无主了。

    她没想到他来竟然是跟她过生日的，心底像被投了一颗石子，泛起涟漪。

    林景深好似无关紧要的语气说着：“我已经让人定了，吃完蛋糕再走。”

    唐歆心上突然一阵酸涩，攥紧手机的手指用力收紧，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林景深冷笑了声，侧脸的线条格外冷硬：“我既然是答应你爸，就一定会做到。”

    唐歆也不傻，自然也是听出了他话里另一番意外来。

    她脸色沉了沉，烦躁和阴郁加重，忍着想把手机砸到他脸上的冲动，第一次解释了那晚为什么没接电话的事

    。

    “爷爷去世的时候，我的手机放在车里了，我没想到他会那么突然地离开——”

    忽的，林景深绷紧嗓音说：“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也没兴趣。”

    唐歆脸色倏地变了，气得不行，冷嗤了声：“得，我多嘴了成不，蛋糕我也不吃了，免得在这里碍你的眼了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离婚的话跟我打电话。”

    林景深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唐歆视线往上一瞟，正好看到禁止吸烟的标志。

    他的身子往后靠，脊背抵在沙发背上，抬眸看了眼准备站起来的唐歆：“明天去民政局。”

    唐歆眼底深了几分，凝视着林景深，看了大概几秒后，笑了下说：“好。”

    过去两个月，唐歆想过有这么一天，她还以为自己会难过不舍，事实上，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释怀。

    这段蹩脚的感情总归是以结束告终了。

    唐歆没再说什么，拿起包准备往门外走，林景深拉住她的手，他的手依旧是冰凉的，即便是现在天气已经逐

    渐变得更暖和了。

    唐歆歪着头，目光直直地落进他漆黑的眸中。

    林景深放开手，仰头看着她，脸上分辨不出神情，也看不出喜怒。

    唐歆问：“有事？”

    林景深睨着她：“吃个散伙饭。”

    唐歆身体一顿，勾了勾唇，看向他，眼底凉薄：“等明天领完证再吃也不迟。”

    今天她有事情，她约了覃琳庆祝生日。

    这么些年，她已经习惯了覃琳的陪伴，年年如此，是一种长久的默契。

    再加上覃琳快生了，她今天约好了要去看覃琳的。

    他将她所有的情绪收进眼底，垂首看着桌面，站着的她可以清楚看到他纤长的睫毛，她最初羡慕的长睫。

    “我今天约了琳琳，明天吧，明天我请你吃。”唐歆如是说道。

    她还是看不得他身上笼罩的那层犹豫，所有的话都是下意识地说出来的。

    林景深没仰头，她看不见他地神色，无声地舒了口气又接着说：“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唐歆走出咖啡馆的时候收到了林景深的微信：“地址，蛋糕给你送过去。”

    唐歆把覃琳的地址发了过去。

    这一次她又凝着屏幕上的备注发了许久的呆，她在想这次以后是不是可以把微信也删了。

    从去年到今年，再过几个月又是一年了。

    他们之间终是彻彻底底地结束了。

    明明没有什么刻苦铭心的感情，在回忆的时候，片段式的回忆掺杂着各种声音反反复复回旋在唐歆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