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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被调包的麻袋

    下了五月,春风刮得更凶,呼啦呼啦的,没日没夜的刮。道上,地里,林间,山上,原本厚厚的积雪,仿佛一夜间不见了踪影。我国幅员辽阔,南北东西差别很大。比如气候,北方五月,春天刚开始,积雪融化,万物复苏,而,南方的五月,烟柳成群,湖水盈满,一幅盛夏前的春景。

    爹,这春风再刮个十来天差不多了吧,俊平咬了一口黄馍问。差不多,昨我去地窖,都滴水了,再等等,地窖需要排水的时候,就该春种了。这几天啊,你带栓子他们去库房看看,别让麦种受了潮气,李老爹说。

    又过了十来天,晴天,午后,风还在刮,只是,温柔了许多。去往后山黑土地道上,一群人。三角村有劳动力的,基本上都出动了。有人牵牛,有人背犁,有人拿铁锹,有人扛铁镐,一幅绚丽的劳作图。年富力强的后生,奔跑在前面,作为春种的主力军,年岁大的老人,走在队伍后面,作为技术指导。二龙爹也跟在后面,不过,他一脸不情愿。春种秋收,横亘不变的道理,总会有人不理解,不情愿。唉!老天爷饿死怕都是瞎家雀。

    大江,二龙好点没?李老爹问落在身后的二龙爹。什么?咋了?风大,二龙爹没听清楚。李老爹歇住脚等二龙爹。哦,还是老样子,时好时坏的,二龙爹给李老爹递来一支烟卷。想着春种完事后,带他去大医院,找大夫瞧瞧,他青叔,漠河你熟,到时候还请你帮帮忙啊!李老爹接过周春江的烟卷,说道,乡里乡亲的,谈什么帮忙,应该应该的。

    后山村地块前,先到的后生,坐在田头,拉着闲话。或小声嘀咕,或大声爆笑,或窃窃私语,或交头接耳,或爽朗,或羞涩,或微怒,或急眼,或追赶,或打闹...春天来了,到处都是一幅春意盎然的景象。

    爹,这地块今年从哪头开始翻,俊平问。李老爹看了看远处,蹲下身又抓了把黑土,手掌对碾查看湿度,又看了地块两端坡度,指着远方说,从东往西翻,东边日头足,这西边土壤湿度有点大,让风再吹两天。李老爹这一声令下,年轻后生赶牛扛犁,向东边走去。后生们扶爬犁耕地,姑娘们翻找泥土里的石块,以免翻地时候伤了爬犁,耽搁农时。

    一个打盹工夫,黑土地被爬犁翻出层层土浪,阵阵泥土香气扑面而来。春天来了,真的来了,人们感叹着。后生们劲头十足,仿佛一个冬天蓄力,就为春天这瞬间的迸发。黑土上,你追我赶,热了,或敞开衣衫,或抬手抹汗,或喝口热水,或是赤膊上阵。一道道黑浪此起彼伏,翻腾在人们脚下,阵阵泥土香,惹得地里大姑娘小媳妇,欢快得像一只只百灵鸟。好一幅生机盎然的春景图啊!

    早晨,李老爹在院子里漱口时候,看见杨林和栓子进了院子。青叔,这两天地差不多翻完了,  您看,是不是要把库房里的麦种拉到田间了?栓子问道。李老爹放下手中的漱口杯,把吐出嘴里的水,说,正想着早饭后,让你俊平找你们去说这事的,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栓子,饭后你就召集后生,把麦种送到田间,仔细点,别洒了。

    俊平在屋里听到他们说话声,撩开门帘走出来,说,你俩还没吃早饭吧,来来,一起吃,我让你嫂子给你俩盛上两碗。栓子和林子相视一笑,没有推辞,随李老爹一道进了屋。苞米糊糊,黄面馍,一大碗酸菜帮子,已经切成细丝,庄稼人再正常不过的早饭。栓子没客气,端碗就喝,吸溜吸溜的,抓馍就咬,比自己家还自在。杨林倒是有点腼腆不好意思动筷子,俊平说了几次,杨林还是拘谨,也就随他了。李老爹笑着说,后生脸皮薄,俊平你就别难为林子了。杨林听了脸红,更是放不开手脚,惹得大家一阵欢笑。

    一顿早饭下来,栓子吃个肚圆,林子勉强个半饱。栓子,你和林子先把马套上车板,到库房等我们,我去喊人准备上货,俊平说过便走出了自家院子。

    今天是播种第一天,天气还不错,不算冷,有风,多云。李老爹他们比俊平这帮后生,先一步来到田间。这也是三角村多年来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气力活,后生在前,技术活,长辈先行。

    田间土埂上的土质松软多了,车板后一道道深印痕。俊平看马儿有点吃力,喊来栓子一道在车后连推带拉。俊平低头推车发现车板上的麻袋有点异样,他叫停了马车。林子,你过来,俊平喊着赶车的杨林。杨林放下马鞭,走过来,问,咋啦?平哥。

    咱们在口袋上做红绳标,你做了没?

    做了啊,咱俩一起做的标记,你说怕路上留宿和别人家的搞混了,从粮种站出来前,你可是挨个检查过,确认没问题,才出发的。

    你看看,俊平指着麻袋封口处。

    杨林挨个检查了口袋,嘴里发出惊讶的声音,啊?不会吧?怎么一个红绳都没有?

    套错了别人的车板?

    栓子顺着车板看了看,指着一个“三角”图形说,不会,这就是村里的车板,这个记号是我亲手做的。

    套错车板是不可能的,哪家村屯,不把自己车板看得死死的,公共财产都很爱护。那只有一种可能,口袋被人动过了?俊平说。

    李老爹他们看到马车迟迟没动静,以为车轱辘陷泥了,便走了过来。爹、水叔,你们来啦,你看,俊平指着车板上的口袋。李老爹没明白,说,这麻袋没开没湿的,咋的了?俊平把在麦种麻袋做记号事情说了一遍。李老爹听了皱起眉,说,打开看看,麦种事情马虎不得。俊平他们七手八脚的打开一只麻袋,里面没有麦种全是沙粒土,接着,他们又陆续打开车板上的所有麻袋口,无一遗漏,全是沙土粒子。大伙看呆了眼。

    这是被人调包了啊,地里等着春种,这可咋整?黄阿水心焦的说。众人也没个主意,这些年,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春种意味着一年的收成,没了收成还咋活,李老爹知道大伙的担心。先别急,李老爹安抚着大家,春种时间推迟几天,没什么大问题。这样,俊平栓子你两人回村找匹脚力好的马,套上车板过来。林子,你带几个人,把这马车赶回去,还停到库房前,马解套,车板和口袋就放着,别淋雨就是,李老爹有条不乱的安排着大伙。

    两拨人同方向完成着不同的事情。李老爹这“咔咔咔”的一系列安排,众人担忧情绪,被迅速的安抚下去。要说,怎么李老爹在三角村威信这么高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