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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去了南方

    俊平带着燕云、红英还有张先生,赶着大车出了三角村,去往嫩江道上。栓子原想一起送送他们,可大车上装了粮食,实在没多余的地方,只得作罢。俊平听说桂兰有喜了,正好让栓子陪陪她。

    燕云坐在大车麻袋上,看着渐行渐远的村庄,露出傻傻的笑。张先生回城时间不算紧张,俊平也没着急赶车,青综马也落得个悠闲。

    “红英,张先生,你们去了哈市后怎么安排?”俊平转头问道车板上的张先生。

    张先生还没来得及回话,红英抢先了一步,她说道:“等爸爸去了哈工大说明情况后,我们想回南方!”

    “南方?四季如春的南方吗?”俊平问道。

    “不不,是烟雨如丝的江南。”红英解释说道。

    “哦,烟雨如丝?只在书本中听说过,那一定很美吧!”俊平说道。

    “俊平哥还没去过江南吧?”红英问道。

    “我连黑河都没出过,那里去过江南啊!”俊平讪讪说道。

    红英笑着说道:“等俊平哥空闲了,我请你去江南做客吧!”

    董悦然洗完澡走出来,电话铃声响起。“喂?”董悦然拿起电话。电话那头没有应声,也没有挂去电话。她又“喂,喂”两声,电话里还是没有人说话。不过,对方在她“喂喂”两声后挂了电话。董悦然挂了电话,坐到沙发上,擦拭着头发,心想着:会是谁打了这个奇怪的电话?杨队长暗示我?想到他那矮胖的身体,董悦然就恶心得慌,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时,电话又响起了,还和刚才一样,董悦然有点火了,好在对方又挂了电话。当电话再次响起的时候,电话那边还是一点声音也没有,董悦然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起来:“姓杨的,你个臭不要脸的,老娘这次就是死,也不要求你,你有什么招就光明正大的来。哼!”电话那端还没有人说话,只听见一声重重的挂电话声音。董悦然彻底迷糊了,看来这不是杨队长捣的鬼,那会是谁呢?

    噢!她突然想到几年前去北平前夜的事情。她懊恼的锤了下自己的脑袋,暗自骂道:“真该死,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她把擦头的毛巾扔在一边,抓起电话一阵拨号后,静静的等着。

    “是北平洪教授家吗?”董悦然听到电话那头有人接电话,声音变得温柔起来。

    “你是?”

    “我是哈工大的董悦然,不知您还有印象不?”

    “董悦然?”

    “几年前,宝岛常先生......”

    “噢......”电话那头洪教授说完后一阵沉默。不一会儿,他说道:“你来吧!”语气中尽显无奈。

    董悦然像是得到什么圣旨似的,放下电话后,她忍不住要跳了起来。

    俊平他们到了县城,没做其他耽搁,就直奔火车站。自从进了城,红英更是欢快,怕是快要回家了。只见她指东往西,张先生面前说个不停。燕云还是老样子,仿佛她的世界里只有灰白一片。俊平看到红英开心的样子,心里很是纠结。他既为她高兴,心里又有众多不舍。这种复杂的心情,让这个原本不知愁滋味的汉子,也忧郁起来。

    月台上的俊平,若有所失的望着远去火车,心头升起一阵酸楚。红英挥手的身影,慢慢淡出了他的视野,消逝铁道上一片白雾中。

    送别了红英和张先生后,俊平心里难以平静,红英欢快的身影像昨日的梦,只能留在他的记忆中。看来,离别不尽然都是痛苦,也会有人欢喜有人愁。这次的离别,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但愿他日有缘再相聚。

    “林子,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娘家了?”燕云说道,这会她笑得像个天真的孩子。

    燕云的话语,把俊平拉到现实中来。他看着燕云,看看这白雪皑皑的土地,这才是他俊平的生活,也怕是他人生的全部。

    看着燕云脸颊上洋溢着异样的光彩,他笑了笑,拉着燕云的手,说道:“走吧!回娘家!”

    青综马出了县城,又继续向西南方向驶去。

    于家村在嫩江县城西南角一个小山坳下,距离嫩江县城大约20多里地,不算远,要是道上好走的话,一个时辰就该到了。于家村虽说靠近嫩江县城,但村落却不大。村里也就20来户人家,多为新迁户。据说,建国前嫩江县城周边乞讨人在此落得户。于家村八成村民没有土地,只靠打猎或是乞讨为生。村民日子过得很是清苦。燕云的婚姻就是贫穷的牺牲品。

    “燕云,你坐好抓住哈,前面山道不好走了。”俊平向身后的燕云说道。

    燕云没有应声,俊平转身后看,只见她平躺在车板上,头枕着装着苞谷的麻袋,仰望着逐渐变暗的天空。俊平见她安好无恙,便放心的赶着车。前方山路崎岖,就算是赶车的老把式,也得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要不翻下山沟的二龙就是个例子。

    天色逐渐暗淡起来,俊平一边赶着车,一边嘀咕着:这天看来还得下雪,算一算,这是入冬以来第三场雪了。正当他想得出神的时候,身后传来燕云嘶哑的声音:“林子,不要啊,你快躲开啊!”燕云像着了魔一样冲了过来,一下把俊平撞下车去,两人像皮球一样往沟底翻滚着,俊平两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一周后,董悦然出现在北航家属楼一角。她轻装便行,此刻正想着要用怎么的状态来面对这位洪教授,是不是要带些礼物?后来想到常将军说过,此人深居简出、无欲无求,攻心为上。董悦然抬手看了下时间还不算晚,于是,她按洪教授指引方向,向西北角落走去。

    “咚咚咚”董悦然站在一侧,抬手敲响一扇深褐色大门。

    一阵脚踏木地板的声响过来,“谁呀?”一个女性的声音从门内传了过来。

    “洪教授家吗?我是北方来的董小姐。”董悦然回答道。

    门“咯吱”下开了,一个约50出头的女人站在董悦然的面前,她仔细打量着董悦然。

    “程姨,让她进来吧。”从房内传来一个低沉且浑厚的男人声音。

    程姨把董悦然迎进来,带到书房,董悦然看到书架前面,一个老人坐在沙发上,背对着自己,看着书。程姨离开后,悄悄关上门,书房内光线顿时暗淡了不少。

    “坐吧!”沙发上的洪教授说道。他既没有起身,更没有开灯的意思。

    董悦然嗯的一声,坐在洪教授身后的一个单人沙发上。她看不见洪教授的面容,只得垂耳恭听。

    “常先生和你什么关系?”洪教授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常先生离开大陆前对我说起过我的身世,说是36年底在北平街头捡了我。”

    “36年底?具体什么时间记得吗?”洪教授又问道。

    董悦然想了下说道:“36年12月29号,大概是下午5点半左右时间。”

    “12月29号,12月29号......”洪教授没有说话,反复咀嚼这个日子。

    突然,洪教授起身走过来,他没有在董悦然面前停留,直接打开书房门出去了。“程姨,程姨”董悦然就听到门外洪教授喊道。接着一阵小跑的声响,又有关门声音传过来。董悦然一脸迷茫,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她心里想着。

    董悦然仔细回顾自己从进门后发生的一切,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半小时后,洪教授推门进来,他坐会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董悦然看他落座后,问道:“洪教授,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洪教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问道:“你怎么在街头的?”

    “我也记不住了,听常先生说道我是被日本兵冲散的,说我原本应该是刚从幼稚园下学出来。”董悦然见洪教授没有回答,便说道。

    “你是否还有小时候贴身衣物或者其他物件?”

    “衣物没了,只有这块手帕我一直留在身边。”董悦然拿出一块手帕说道。

    洪教授听说有手帕,他站起了身来,说道:“拿过来给我看看。”

    董悦然站起身,走了过去,把手中的手帕递给了洪教授。洪教授拿着手帕,推了推眼镜,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翻看着。当他看到泛黄手帕上隐约的有个“桐”字时,他激动的说道:“快,打开灯,打开灯。”董悦然小跑几步,打开书房灯的开关,屋里的光线顿时明亮了许多。

    洪教授把泛黄的手帕,捧在手中左瞅右看,一会他情绪失控,老泪纵横、满身抖颤。董悦然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

    “桐儿,这么多年,爸爸找得你好幸苦啊!”洪教授拿着手帕向董悦然走过来,说道。

    “爸爸?”董悦然故作不解。

    “是的,我是你爸爸,桐儿,这么多年来北平城被我们找了个遍,也不见你得踪影,你妈妈,你妈妈她......”说到这,洪教授梗咽起来。

    “这块手帕上的字,就是你妈妈为你上幼稚园亲手绣上的。”洪教授伸手把手帕递到董悦然的眼前。

    董悦然捧着手帕,“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说道:“妈妈,妈妈,我终于有妈妈了,我也是个有妈妈的孩子了,妈妈......”

    洪教授把董悦然搂在怀里,喃喃的说道:“孩子,桐儿,我的好女儿,你妈妈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不知什么时候,程姨站在了书房的门口,看到洪教授和董悦然父女相认,眼泪也止不住,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