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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比试

    鸿宾楼靠窗的一张饭桌上,曲岿等人正在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席间,李灏显然已不胜酒力,正斜倚在座椅上,醉眼惺忪的听着曲岿津津有味的回忆着以往的一些陈年旧事,只听曲岿正说道:“舅舅之前可是金国的乡侯,被金庭封在北境,因此常年和罗刹人作战。记得有一次,舅舅我独自带着三千骑兵去拦截掳掠了上千百姓的一队罗刹兵,在我们穿过“金阿林”后终于截住了那队罗刹兵。罗刹兵作战异常勇猛,我们三千人对阵对方一千五百人,结果我们在损失了六百多位兄弟后才把这队罗刹兵打跑。你们猜,那一战罗刹兵损失多少人?”。

    “小侄猜,罗刹兵损失应该和舅舅您们这边差不太多。”李灏打了个酒嗝,醉醺醺的答道。

    “你小子猜的不错,说说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很简单,罗刹兵比金兵人数少,如果对方战损比金兵少的多的话,对方是不会主动退却的。如果说对方战损比金兵多的多的话,罗刹兵就不配舅舅之前的夸奖了。”

    听完李灏的分析,那曲岿哈哈大笑道:“哎呀天下,你可算是捡到了一个宝贝,这小子聪明绝顶,今后必大有一番作为。”龙行钰听舅舅夸奖自己的夫君,心里自是美滋滋的,但却故作谦虚的道:“舅舅过奖了,天循他不过是瞎蒙的而已。”

    曲岿并未接过龙行钰的话头,而是继续回忆道:“这一战我们虽然损失惨重,但好在解救了一千多个百姓。这其中就有一名女子,自打被解救后,便开始遍访名师,五年时间到让她练得了一身的好武艺。之后这名女子就在边界专门击杀落单的罗刹兵,久而久之这位姑娘的侠名便在大金家喻户晓,人送雅号——雌判官,意思是把罗刹人当成了小鬼,把那位侠女当做了捉鬼的钟馗(钟馗又称武判官)。再往后,听说这名女判官嫁给了一位金国的木图(将军),才决定金盆洗手,过上相夫教子的生活。舅舅啊,也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那曲岿讲完往事后,又同龙行钺猜拳行令起来,直到众人酒足饭饱后,曲岿才和龙行钺相互搀扶着出了鸿宾楼,晃晃悠悠的向曲家走去,两人还不停的说着酒话。李灏夫妇紧随其后出了鸿宾楼,刚一离开鸿宾楼李灏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身体瞬间绷得笔直,不疾不徐的走在龙行钰的身旁。看着李灏装醉的样子,惹得龙行钰一阵不满,娇嗔道:“夫君,你也太不厚道了吧。”哪知李灏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厚道的又岂止是我。”

    龙行钰困惑的问道:“夫君难道说的是舅舅?”

    李灏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钰儿没看见舅舅来鸿宾楼的路上步履矫健,周身协调自如嘛?如果不是长期坚持练武之人,怎么可能会这样。另外夫君还注意到舅舅虽然在刻意掩饰,但眼中不时精光迸射,绝不像个终日只知酗酒的颓废之人。钰儿再仔细看看,舅舅的脸上没有一丝浮肿,反倒透出一丝精悍之气......”没等李灏说完,龙行钰就挽着李灏的胳膊娇笑着挪揄道:“这天下还有夫君不知道的事情吗?”李灏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道:“这天下都是我媳妇儿了,什么事早晚还不得都知道。”“嘻嘻,嘻!”李灏利用自己妻子名字打趣的回答引来了龙行钰银铃般的一阵娇笑。

    待四人回到了家中,曲岿从怀里取出一包在鸿宾楼打包的食物递给龙行钰,说道:“你到右边那个院子里把食物送给你表哥,顺便去看看他吧。”说罢,便和龙行钺搀扶着向内院走去,只听龙行钺断断续续说道:“我爹娘,托我给舅,舅舅您捎来了一些东西,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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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座地面满是落叶、杂草的小院内,一名身材颀长的英俊男子正坐在角落的石墩子上发呆,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对着李灏问道:“你就是天循吧?”李灏站在院门口垂手站立恭敬的答道:“正是。”这名问话的男子正是龙行钰表哥——曲煞,字耀祖。曲煞打量了李灏几眼,便又埋下头继续说道:“姑母前年来的时候提起过你,说你每天在家中和叔公练武,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正想和你比试一下。”言毕,年青人没有抬头,只是继续发着呆,仿佛对身边所有的事情都漠不关心。倒是李灏爽快的答应道:“好,那就请表哥赐教。”

    曲煞一听李灏痛快答应了他的请求,立马来了精神,一个纵身跳到了院子中间,从腰间取下了两柄弯刀,问道:“带兵器了嘛?”李灏微微笑了笑,顺手抄起院门后的一根哨棍,用右手握住棍尾,在手上掂了掂说道:“就用它吧。”

    曲煞大喝一声“好!”便挥舞着一对弯刀向李灏冲了过来,李灏眼看曲煞向自己冲来,也反手拖着哨棍冲向了曲煞。由于李灏使用的是长兵器,不利于贴身搏斗,便率先将棍当抢使,刺向曲煞的前胸。哪知木棍刚刺出一半,曲煞左手的弯刀已脱手飞向李灏,同时身体借着前冲之势来了一个滑铲,右手的弯刀斩向李灏的下盘。看见曲煞如此凶悍、诡谲的招数,李灏慌忙将身体向右侧外旋,险险避过飞来的弯刀,同时右手抡起棍子就向地面扫去。曲煞看到眼前突然失去的李灏身影,便用左手往地上用力一按,匪夷所思的在空中将身体侧翻过来,堪堪避过李灏扫来的棍子,同时右手的弯刀如影随形的再次斩向李灏的双腿。李灏棍一落空不待撤回,立即就地使出一个后旋踢,将身体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圈,落地时双腿在地上撇开一个竖叉。只听木根发出呜的一声厉啸,直直的刺向了曲煞的下腹。曲煞眼看木棍来势迅猛,已无法闪避,便顺势用弯刀劈向木棍。砰的一声闷响后,曲煞的弯刀从棍头中间将木棍剖出一道叉口,破裂的木棍余势未消的从弯刀两侧滑过,裂开的棍叉仍然刺中了曲煞的小腹,李灏见状急忙收势,将棍子移向一旁。

    这时,曲煞也收住了架势,赞了一句:“好!”,过来从地上拉起李灏,赞道:“妹夫真是好身手,今天为兄认输了,改日咱们再比过吧。”李灏忙道:“是小弟的兵刃被表哥毁了,输的是小弟才对。”这时,龙行钰笑盈盈的走了过来,说道:“今天算是平分秋色,表哥要是赏脸,今晚小妹弄几个小菜,你哥俩好好聊聊。”曲煞忙道:“甚好,那就辛苦表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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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一轮圆月出来时,曲岿父子、李灏夫妻和龙行钺围坐在中堂的饭桌上,正一边谈笑风生,一边品着酒食。只听曲岿说道:“耀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离开那间小院了,今天托你们的福,他终于肯走了出来,来舅舅先干了这一杯,算是答谢你们。”李灏等人忙举杯陪着曲岿一同饮了一杯,这时曲岿望着龙行钺问道:“你和天循打算什么时候去大内报到?”龙行钺答道:“五日后便是报到的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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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李灏三人提出想要外出随意逛逛,领略下京师的繁华,哪知曲煞既然主动提出要陪他们一道外出,好给初来乍到的三人充当向导。于是四位年青人便早早的穿戴整齐离开了曲府,信步前往京师各处名胜游览。当四人来到上古神庙——女娲宫的时候,已接近申时,但宫门内外的游人和善男信女依然络绎不绝。当四人随着人流来到了女娲宫的正殿内,抬头看见殿内供奉的一座和田白玉做成的女娲娘娘立像,被能工巧匠雕刻的如仙子般貌美脱尘,衣袂飘舞,又不失神圣的模样,都不禁啧啧称奇。这时,龙行钰拽着李灏一起跪倒了蒲团上,虔诚的向女娲像稽首行礼,口里还念念有词。看着妻子如此虔诚,李灏也跟着妻子恭敬的向神像磕了三个头。礼毕后,李灏扶起妻子,笑着问道:“刚才你向女娲娘娘乞求什么?”龙行钰娇羞道:“为妻让女娲娘娘保佑咱俩能早日有个麟儿。”看着龙行钰满脸的红晕,李灏的心神不由得一荡,便口不择言的说道:“那今晚咱们夫妻一起努力吧。”

    “你,你好坏!”龙行钰听完李灏轻薄自己的话,用手狠狠掐了一下李灏的胳膊,疼的李灏一边揉着胳膊,一边呲牙咧嘴的发出嘶、嘶的声音。

    正在小夫妻说着悄悄话时,就见从正殿外面走进五名男子,其中的一名中年壮汉看见仍在蒲团前站着的李灏两人,便快步上前用自己的肩膀撞向李灏。李灏一时没有注意到来人,被撞得向旁趔趄了一步。中年壮汉看见李灏只是向旁挪移了一步,便稳住身形,不禁“噫”了一声。未待李灏发作,曲煞就抢先一步闪到中年壮汉身旁,伸出剑指飞速戳向对方的腰间,中年壮汉未防有人袭向自己,只觉右腰一麻,还未及反应,就又被曲煞的右脚跟踹到了右腿腿窝,中年壮汉右腿立时一软,朝着李灏便跪了下去。这时,只见曲煞低头,妆模作样的向中年壮汉淡淡的说道:“知道错就行了,起来吧。”看见中年壮汉吃亏,立时有两名同伴上前围住曲煞准备动手,就只听后面的一个面白无须的矮胖男子低声呵斥道:“尔等做甚?不知道这里是神殿嘛?还嫌不够丢脸嘛,速速退下。”两名男子听到矮胖男子的呵斥声,都一脸惶恐的躬身退向男子身后两侧站定。这时,那位跪在地上的中年壮汉才勉强用手撑地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挪到矮胖男子的身后,并不忘狠狠瞪了一眼曲煞。

    矮胖男子待两边人都分开后,才儒雅的向李灏等人拱了拱手,说道:“刚才手下多有得罪,望请小哥儿恕罪。”说完便转过身跪在了身前的蒲团上,朝着女娲神像虔诚的拜了下去。李灏看见己方并没有什么损失,也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就一手拽着龙行钰,一手拉着曲煞,招呼着龙行钺快步离开了女娲殿。

    矮胖男子拜完了女娲像后,才转过身对着几个手下,面色阴鸷的说道:“还不跟去摸摸他们的底细。”四名随从立时有两人应诺了一声,一闪身追向李灏等人。

    李灏四人游玩了一天,直到掌灯时分才余兴未了的回到了家中。四人刚进家门,就见两个黑影从巷子里远处的阴暗角落里走了出来,其中一个黑影用眼睛瞪了下曲家的大门,从鼻孔中重重的“哼”了一声后,便和同伴转身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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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师皇宫旁的一座大宅院内,昨日在女娲宫与李灏遭遇的矮胖男子,正悠闲地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一边端着茶碗细细的品味着香茗,一边听着对面一位伶人唱着小曲。伶人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扮相也算上乘,一口昆腔清柔婉折,配搭着娇柔无比的身段,把书房的空气都渲染的有几分软糯,令人置身其中犹如堕入那温柔乡中。那伶人正清唱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那伶人正将一双媚眼斜睨向那矮胖男子,就听门外有人奏报道:“禀王爷,苏侍卫求见。”矮胖男子放下手中茶碗,颇为不耐烦的对着外面说道:“叫进来。”

    须臾,只见昨日跟踪李灏等人到曲府的一名男子进到书房之内,躬身向矮胖男子跪拜道:“王爷,昨日那几个小鬼已经查清楚了。和张靖动手的是内廷供奉曲岿的儿子曲煞。其他三人都是来投奔曲家的亲戚,正阳伯的儿女和女婿。属下还听说正阳伯的儿子和女婿已被大内侍卫府选作了侍卫。”矮胖男子略一沉吟,便神色淡然的说道:“以后不必再去招惹他们,你且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