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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祁羽岚,你个妖物”

    第一章,祁羽岚,你个妖物

    顺安六年十二月九日、夜、渝州来福客栈客房内

    “小二,这渝州哪户人家最富呀?”那戴着斗笠的男人倒了一杯茶,热气在空中冉冉。

    看着眼前这位衣着不凡的男人,掌柜的立马作揖,道“那自然是祁家。”

    “祁家,听说有个祁三公子。”来人听到祁家,冷哼一声。“听说他长得极是好看。”这个极是,他扯了长长的音,仔细听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在里面。

    “祁羽岚是整个渝州最帅的男子,说他帅可不是空口胡诌,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显得狂野不拘。英挺的鼻梁,像花瓣一样粉嫩的嘴唇,他的立体的五官如刀刻般俊美,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让人如痴如醉。甚至比女人还好看。”

    说到祁家三公子,店小二不由得叹了口气。“可就是这样的男子,却是人们眼中的妖物。自打三年前犯病害死自己亲弟弟,就一直被祁家关在宅子里,听说还找了道士驱邪都不管用,就这么关了三年。”

    “小二,记住了,”那人长舒一口气“天道好来回,苍天饶过谁,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提前告诉你,从明天开始,渝州最富的家族是刘家。”

    “刘家,刘家”小二喃喃自语,揣在胸前的手立刻颤抖起来,看着眼前的男人,“饶命啊,饶命,饶……”

    话还没有说完,小二的脑袋已经与身体分开了,一滴血溅在了男人的斗笠上。

    “主子,属下技艺不精,让这喽啰的腌臜血溅到您面纱上了,属下失职。”

    “无妨,此人可不是小二,是这客栈掌柜,当年仗着卖了刘家成了祁家的狗,叫他小二,他也应,真是狗东西。”看着溅了血的斗笠,颇带点惋惜的滋味说,“狗先去给他主子探路,可惜了,脏了我的面纱,不过,这面纱也不用戴了。”

    “主子,这客栈……”

    “事成之后烧了吧。”

    “是。”

    ……………

    第二天、渝州古街、热闹非凡

    “诸葛阳我要写冤枉状,告天告地告上苍,诸葛阳提笔不用想,搭笔先告你张玉皇,你即在上把权掌,咋不与黎民除遭殃,人人说天星无私主公道,依我看你枉为至尊在天堂,越思越恼阎罗王,生死薄掌在你手上,为什么错判好人亡,我状告财神公道不讲,你为何占金银也怕强梁,强人因有财和宝,横行霸道逞猖狂,我状告城隍你失职失分,你不该受香烟不计穷贫,还状告文昌你错掌文印,状告魁星你错点文人,还要状告土地你咋诸事不问……”

    “少爷,还有一条街就回府了。咱们在玉泉寺里修行了两年八个月零九天了,后日就是老夫人九十大寿,这回回来了咱们……”展岩沉浸在回府的喜悦中,赶着马车嘴也不困,一路上巴拉巴拉不停。

    “停车。”

    “少爷,怎得了?”展岩问。

    “这台上唱的什么戏?”马车里的人就是祁羽岚。

    “回少爷,这不是诸葛阳写冤状嘛,您之前听完这场戏回去还写了首诗来讽刺,好像有一句是:恨不能驾长梯与天理论,恨不能掘地门告状入阴。少爷,您该不会忘了吧?”展岩戏谑的答着。

    “不,是我明知故问。”

    祁府外

    “吁,到了,门口那几个愣着干什么,少爷回来了,还不快迎一下。”

    但大门口的人却一动不动,面面相觑,个个脸色都不大好看,彼此用眼神推诿,管家知道三公子回来了,急忙小跑过来,跪倒在马车外,道,“三少爷,明日便是老夫人九十大寿,老爷说让您再潜心修行些许日子,再回府。老夫人知道您一片孝心,是十分,十分感动啊,不过……”

    展岩看不惯这副样子,明摆着欺负三少爷,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不过、不过什么呀,少爷特意赶回来给老夫人过寿,你们一个个拦什么拦?”

    管家擦了擦脸上的汗,“少爷赎罪,只是老夫人和夫人见了您,难免想起死去的五少爷,这特意吩咐了让您再去修行些日子。您也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奴才。”

    “无妨,只是在观里修行实在无趣,前些日子去老夫人家乡游访了一圈,得了一些好物,想着老夫人可能会喜欢,有劳邵大管家,务必让在老夫人明日见到,哦,记得管家您弟弟在城门口开了家客栈,我就先在那里住下了,明日我再来。”

    ………………

    第三天、祁府外

    “太没天理了。”展岩一脸郁闷。

    “的确没天理呀。”祁羽岚长叹一口气,“看来老夫人还没见到我的礼物。展岩,你昨日去请昨日唱戏的戏班子在祁府外唱昨日的那出戏,怎么还没有来吗?”

    “来了,就在前面茶舍里,您说什么时候唱他们就唱。少爷,现在要唱吗?”

    “唱吧,曲尽则人散,交代清楚了吗?”

    展岩点点头,道,“我做事,少爷您放心。”

    “展岩,我这里有封信十万火急,需要你亲手交予黄佑城城东廖家粮店掌柜,你找到他后他会告诉你接下来怎么做,你千万要听从我的命令,否则……”

    “少爷,你放心。不过,这老夫人过寿,唱的戏可与过寿毫无瓜葛呀。平日里虽说老夫人更偏心其它少爷一些,这寿宴……”展岩小小的脑瓜里有大大的疑惑。

    “我有分寸,你现在赶马车去黄佑城,明日傍晚估计能到。”

    “是。”

    ……………………

    “这哪里来的戏班子,滚,我府上过寿宴呢,你们讨饭都讨不到正地儿上,滚。”一个小斯推着拉二胡的,祁府门大开,里面正在摆宴设席,宾客欢饮。“唱的什么戏,我们府上过寿呢,去一边去。你们……”

    “我让他们唱的,这出好戏就是我送给老夫人的另一份寿礼。”祁羽岚缓步走到人前,站定,道:“看样子那份寿礼还没送到老夫人手中,我来都来了,好歹让我见上祁天盛和他那九十老母。”

    “少爷,您怎能直呼老爷名讳,你这可是大逆不道,你……”

    祁羽岚面无表情,冷冷的说道:“让老夫人好好看看我的寿礼,好好看看。你说我大逆不道,我这是替天行道。”

    …………………………

    祁府内

    “老爷,不好了,三少爷在门外,扬言老夫人见了寿礼就会去见他。”

    “什么,那狗东西来了,妖物,邪祟,狗东西,老子没杀他,他倒好,狗玩意儿。等等,什么寿礼?”平日里的祁家老爷,那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圣人,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笑意,都让人觉得他是个和蔼的善人,此刻,那位和蔼的善人气的鼓起了腮帮子,脸色黑得像阴天。“说话,什么寿礼?”

    邵刚从未见过老爷发这么大的火,就连五少爷死的时候都没这么生气,此刻吓的他说话都不利索了。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回老爷,昨日三少爷,哦,不,那妖物送来的盒子,已经送去给老夫人了。”

    祁天盛一脚踹在邵刚头上,“狗东西,昨天的事你他娘的今天才说,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老爷,您先消消气,我看盒子里面装的是一件玉佩和一枚玉扳指,想着那妖物好心,是用来讨老夫人欢心就送去了。”

    咚咚咚咚,像是木棍敲击地面的声音,又夹杂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声凄厉的哭喊划破了晴空,“盛儿,那妖物,那妖物,啊,那妖物拿你爹的玉扳指来给我做寿礼,还有你弟弟的玉佩,啊啊啊,这玉扳指你爹下葬时戴在手上的,那妖物怎么会有?”

    一听到这里,祁天盛立刻提着藏于桌下的刀急冲冲赶到门外,一边走一边破口大骂,“狗日的玩意儿,祁羽岚你个狗崽子。”

    门外祁羽岚听见动静,脸上有了一抹笑意;“祁老爷,你可算来了。”

    “祁羽岚,你他娘的就是妖物。说,我爹的扳指怎么会在你手中?”看着祁羽岚这张脸,祁天盛只觉得恶寒,两年多没见,这人变得更加邪性了。若说两年前祁羽岚还算只羊羔的话,现在的祁羽岚就算只狼。

    “什么,祁羽岚?我可不应该姓祁吧,您忘了吗,我爹是刘大善人,哦哦,对了,你害的我家家破人亡,让我爹死无葬身之地,我怎能让你爹死的安眠呢,小爷我亲手刨开你爹的坟,掰断他的手指,取出来的。”

    祁羽岚转过身面向围过来看热闹的人,道;“这祁天盛不是我爹,他本是慈格县一破落户,早年读过书,也曾考取过功名,奈何生性愚笨,也没什么名堂,大家可听过诸葛阳写冤状,戏中多冤屈,悲惨撼天地。在那慈格县,有对亲兄弟,兄叫祁天盛,弟叫祁地灵。家中徒四壁,不肯思长进。刘家公子苏,家住桐言城,德才世无双,科举创佳绩,奉旨当县丞。日夜赶程急,天黑欲住宿,借投祁家房。其母见官印,设计害我父,抛尸贺水旁。本是古戏本,谁料现世真。”

    “妖物,你不要信口雌黄。你”

    祁天盛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刚刚绕道身后的刘闳时砍断了脚筋,刘闳时戴了顶草帽,看不清面目,迅速混入人群已经看不到人了。

    祁天盛像一条被打断腿的狗,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嘴里有气无力地发出呻吟声。刚赶来的祁老夫人见到这一幕,吓的直接从台阶上滚下来。

    “老贼,你说我信口雌黄,你敢说我是你亲生儿子?不是吧,只不过是因为你那好弟弟,你那好弟弟原先跟着道士学过艺,能掐会算,还会看风水。杀了我爹后,说我是什么破命格,杀不得,杀了招致祸患,要好好养着,哦,那可怜的五弟不就是你那亲弟弟的儿子吗?你可真喜欢给被人当爹呀。”祁羽岚转过身面向身后围观的人,道:“想来各位都听闻过,说是我杀了祁家五公子,其实是因为,我和五公子并非祁天盛所出,祁天盛想借我的手杀了五公子,为何?因为祁天盛的弟弟祁地灵,为了祈求祁家繁荣昌盛,迁祖坟,挪祖宅,在前朝战场士兵埋葬的地方修宅子,极邪之地,布局诡异,压亡魂,摄怨气,养恶灵,以祁家直系血亲血肉喂养,以求祁家繁荣昌盛。多年来,一直用祁天盛大儿子血肉喂养,大儿子被恶灵吃干抹净后还需要一个血亲,祁天盛这个老贼不愿意再送去自己儿子,就打起老五的主意,可祁地灵只有这一个儿子,又怎会愿意?不如让我害死老五,顺理成章。祁天盛,你说,是与不是?”

    瘫坐在地上的祁天盛此时脸上青一块红一块,自己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到头来是一场空。只能怨愤的说到:“狗崽子,不该留你命的。”

    祁羽岚蹲下,用扇子挑起祁天盛的一缕头发,转呀转,待头发转紧后使劲一扯,疼的祁天盛发出呲呲的声音。“我也不该留你命。”祁羽岚微微侧身,道:“老贼,我要让你身败名裂。你当真觉得你善人当久了就是真善良了。”

    说罢,一把将祁天盛推倒在地,道:“各位,平日里这老贼看着好像是个大善人,设学堂,施米粮。可知为何,缘其杀孽太重。杀了我父亲后自觉当官捞的好处多,却难以脱身,便谋议找了个替罪羔羊,大家可知邻省县丞刘苏,就是十九年前因贪污,苛捐杂税,搜刮民脂民膏被处死的刘苏。那人便是他们找的替罪羔羊。这老贼原有一妻子,唤作金巧仙,甚是美丽动人,生有一子便是大公子。祁天盛假称自己是刘苏的师爷,金巧仙是刘苏的妻子,途中遇匪,刘苏身亡,碰巧见了一个长得极像我爹的男子,那男人名叫祝三平,只身一人,见其可怜便收留了所谓的师爷等人,这老贼趁机怂恿祝三平假装是刘苏前去上任,自己可以帮他处理政事,让祝三平平步青云,夜晚又让金巧仙爬上了祝三平的床,缠绵一夜后祝三平再难拒绝,一行人就这样顶名上任。那祝三平大字不识,官府里的是都是祁天盛在打理,祝三平只需和金巧仙日日缠绵,又找了三四个女子恩爱缱绻,哪管这师爷是怎么一点点卷走钱财。一个月后,老贼带着金巧仙走了,只留下那替罪羔羊被秋后问斩。半路上嫌弃金巧仙不洁,直接一包鹤顶红,送她上西天。老贼,你认不认?”

    “我母亲在家苦等多日无音信,前来找寻,奈何山高路远,最后等来了朝廷的诛九族,我那时尚在襁褓,被母亲带来寻亲,祁地灵一句好命格让我捡回来了一条命。为了报答他的不杀之恩,我便把他做成人彘,泡在酒中,今日,祁府所用的酒都是用你弟弟泡出来的。老贼,好喝吗?”

    一听到这话,老太太差点晕死过去,祁羽岚见状,赶忙制止,道:“老太婆,别晕呀,你别忘了,你当初亲手杀了我父亲的,抛尸荒野,我呢,是找不到你父亲的坟了,不过,我找到你丈夫的坟了。我就鞭尸了几百下,打的都成骨灰了。好了,你现在可以晕了。”

    瘫坐在地上的祁天盛此刻已老泪纵横了:“妖怪,你手段太狠了。”此刻他说话已经颤抖了,“你是怎么。怎么知道的?我以前待你不薄,你放过我的孩子们。”

    听到这里,祁羽岚冷笑一声:“待我不薄是因为你那好弟弟说我命好,养着能带来好运,不养就招致祸患,可是四书五经,骑射摔跤我哪一样学过,你生怕我学好了,空有个三少爷的名,可我在祁府是谁都可以欺负的。我怎么知道,你自己亲口告诉我的,你自己下黄泉就想通了。”说罢,从衣袖中抽出匕首,结果了老贼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