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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你也很重要”

    第十章,你也很重要

    “好师父呀,且息这雷霆之怒,休发这虎狼之威。”沈韩杨忙抢下师父手中的剑。

    “你这好徒弟,良心夹到胳肢窝里来?老夫在这房里苦修心法,你可倒好,一个人跑去吃鱼羹,你可真是我的好徒儿。”说罢,直接作势要过起招来,挑起自己那眉毛,挥起了手中的坚强。

    “师父,放徒弟一马。”沈韩杨讪讪的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师傅你两天不吃可以,徒儿可不行呀。饶徒儿一次,就饶了徒儿吧。”

    “看打,敢被窝里放屁,吃独食。”

    那刷子眉,虎目眼,菱角嘴,两片胡子往上吹的,正是沈韩杨的师父,马井宋。师父一招海底捞月往上一挑,虽然沈韩杨用剑挡住了,只听见镗亮亮亮一声,但是也震的他膀臂酸麻,心口一晃,不由得手指发麻,握不住剑。

    沈韩杨立刻扑通一跪,“求师父原谅,现在时间尚早,不如我带您去吃酒,以谢罪。”

    “何罪之有?”师父嘴一横,收起了剑。

    “弟子不该看师父在修习心法不进食时,自己一个人去吃好吃的。”

    “我看你腮帮子努努,太阳穴鼓鼓,大白眼翻翻,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你还挺有怨言的?缺打呀你。”

    “师父刚刚下手好重,打的徒儿手指发麻。”这是实话,师父功力深厚,哪怕沈韩杨修上十几年也近不了师傅的身。

    “手指麻,好啊,今儿个,哦不,现在咱就去吃麻汤鸡。”看着跪在地上的徒弟还是一脸气鼓鼓,气的师父直接原地转了三个圈,“好你个沈韩杨,萝卜摔地上,还嘎嘣脆呢,吃不吃麻汤鸡,你倒是说个话。”

    “吃吃吃,师父您想吃什么,咱就去吃什么。”沈韩杨知道自己师父,脾气爆,那叫个性烈如火,沾火就着,赶快迎着先,若是不迎着,自己就先遭殃了。

    “就是嘛,这才是为师的好徒弟,走,快去,马上卖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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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昨日你吃的就是麻汤鸡,今儿个不如咱去喝碗羊杂汤,冬天冷,就是得羊杂汤暖身子,切了细细的芫荽,加上三两饼丝儿,配上一碟子酱烧羊蹄筋儿,咱们好久没喝羊汤了,不如今晚上去喝碗羊汤?”走在半路上,沈韩杨提议去喝羊杂汤。

    “说那么详细干啥?又吃不到嘴里诚心馋我,走走走,走走走,羊杂汤就现在。”

    “得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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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韩杨带师父去了这边比较有名的羊汤店,已经点好了菜,就等着上桌了。

    “韩杨,你瞧那边的人,怕是饿极了,你瞧瞧那瘦小子,摁吧摁吧不足一碟,按吧按吧不足一盘,你看看,甩开了腮帮子,掂起了大槽牙,你瞧瞧,都咽下去两大碗羊汤了,还能吃两三个饼子,估计时饿狠了。”

    沈韩杨向那边一看,正是今日遇见的沈韩杨,此刻正双手齐开动,消灭一张油饼子。

    “祁兄,祁兄,你来吃羊杂汤呀,巧了,我和我师父也来这里了,不如你坐过去,咱们凑一桌,我点些酒,咱们一起喝。”

    “行,行。”此刻刘孤怀正一脸懵,自己来吃个饭怎的又见了他,这人一定有问题,但自己手上全是油,一时有点不知怎么接话,挺狼狈的,就只好说行行行。

    刘孤怀舔舔自己手指头上的油,完全没看到沈韩杨已经从怀中抽出来了一张手绢,更加没看见沈韩杨看见自己舔了舔手指头后嘴角僵硬的扯了扯,咽了一口口水,十分不自然。

    坐过去后,见餐桌上还有位长者,想着就是沈韩杨师父,就主动打了招呼,道:“晚辈祁羽岚,渝州人士,见过先生。”

    沈韩杨刚想介绍师父时,没料到师父自己开口了“先生?我可不是教书的先生,我是教人打架的先生。”

    沈韩杨赶紧说“师父,这位是我今早遇见的小兄弟,祁兄弟,这是我的师父,我和师父云游四海,近些日子在此处歇脚。”

    小二:“各位客官,久等了,两碗羊杂一盆酱蹄筋儿,一壶好酒温两温诶。”

    师父自顾自吃了起来,为了练那个心法,自己已经两天没吃饭了,沈韩杨道“刘兄,尝尝这酱羊蹄筋儿。”看见刘孤怀吃了起来,沈韩杨就趁机问“你找到住处了吗?看样子还没有吧,看你的背篓还放在这里。”

    “不用,随便找个树洞子就能睡,找不到了的话就在哪个胡同里面睡一觉。”刘孤怀端起了一杯酒自顾自喝了起来。

    “酒要少吃,事要多知。”一旁吃的正欢的马井宋冷不丁冒出一句话,呛的刘孤怀直接将酒咳了出去。“小兄弟,酒是穿肠毒药,财是惹火根苗。像你这种带着钱出来的人还是找个妥善的地方休息。”

    “您这话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我这徒弟嘴挑的很,他吃的东西都挺贵,不说别的,就说这羊汤,也是这城里最好的,虽说也没太好喝,你和他在吃饭的地方见了两次,想来你对吃的也挺讲究,看你吃的也挺豪横,虽说穿的不怎样,但还真真是没有一个补丁,干干净净,背着一筐,里面恐怕也有挺多金银细软吧。我这么大岁数,过桥比你们走的路多,吃盐比你们吃的饭多。要是能长尾巴,恐怕尾巴尖儿都白了。”

    马井宋又喝了一口羊汤,砸吧砸吧嘴说,“小兄弟,你现在从这里出去,就有人跟着你,专门挑你这样落单的外乡人下手,趁着在人少的地方劫了你的钱,割了你的头,在这地界,也是常有的,出门在外不漏财,漏了也得让别人知道你的厉害,否则……”马井宋意味深长地摇摇头,也喝起来了酒。

    “对呀,祁兄弟,你孤身一人,可带了家伙什?若是没有,我这里有两把短刀,都是八环青铜偃月刀,你藏于枕下,倒也图个心安,这只身在外,还是要做好些准备的。”

    看见刘孤怀迟迟没接刀,马井宋笑了笑说“估计这小兄弟以为我们在吓唬他,癞蛤蟆蹦脚面上,吃人不吃人先不说,是怪吓人的。有的人啊,真是暗算无常死不知啊。”

    “是啊,祁兄弟,你可别不信,真是这人都是外乡来的,又没个人知道,还是小心为上。不如你今晚宿到我投宿的旅店?我和我师父都住在那里,倒也算有个照应。”

    “也好,多谢沈兄了。”

    “小兄弟,你也是来游历江湖的嘛?”

    “是的。”

    “这横跳江湖竖跳海,万仞高山脚下踩。没点儿本事可不行。”

    “多谢大师指点。”

    忽然,听见了一声叫喊,但是这街上人声鼎沸,饭馆子两层楼都是满满的人,这声响也算不得太大。

    “快吃,我嗅到一丝不对劲,恐怕有人要打扰老子吃饭。”在马井宋的概念里面,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沈韩杨瞥了一眼四周,并无异常,谁知下一秒,立刻从二楼滚下来一个男子。那男人络腮胡子大圆脸,脸上全是经年累月日晒风吹形成的斑,体格极为壮实,看起来起码有个三四百斤,从楼梯上摔下来后,四周吃饭的人立刻尖叫着散了出去,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回头看二楼是谁在那里。来这里吃饭的几乎全是男性,或商贸往来,或者达官贵人,刚刚还人声鼎沸,现在立刻就人去楼空。

    那络腮胡子男人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呼哧呼哧的,刘孤怀三人就坐在那里,马井宋还在大口大口喝着汤,沈韩杨已经将短刀藏在袖中,刘孤怀看着眼前两人还算淡定,强忍着慌乱,也学着他们端坐着。

    络腮胡子翻过身,想要站起来,谁料一个没站稳又倒了下去,大口大口吐着鲜血,用袖子抹去脸上的血,冲着二楼喊叫“无耻小儿,你这龌龊事,老子要让全天下都知……”刹那间,饭馆儿的大门就关了起来。

    话还没有说完,只听见嗖的一声,一把短刀直接刺入了络腮胡子胸口,那络腮胡子直接倒在地上,眼睛瞪得死大,眼睛像只死去的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二楼方向。

    啪,一声,马井宋将筷子甩在桌子上,用手抹了一下嘴,又砸吧砸吧嘴“徒儿,带着小兄弟跑。”说完,一溜烟儿撞开了门窜出去了,只剩下刘孤怀与沈韩杨凌乱在原地。

    刘孤怀下意识拉起自己的行李,准备立刻向外跑,内心骂了马井宋一千三百多遍,还以为这马井宋是个靠谱的师父,没想到自己一吃完就走了,留下了自己的徒弟,救命啊,这沈韩杨怎么还不跑。

    刘孤怀一把拉过沈韩杨的手,“跑啊。”但沈韩杨一动不动。

    “师兄,你这是要走吗?”二楼的人一步一步正在下楼。

    “祁兄弟,不好意思,拖累你了。”沈韩杨收起来了袖中的短刀,微微舒了口气,“怎么会呢?师弟,好久不见。”

    只见刚刚才杀了络腮胡子的人,不紧不慢下了楼,身着一身店小二的同款衣服,甚至连腰间还系着小二用来擦桌子的抹布,这衣服看起来平平无奇,不过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庞,分明透出一丝孤傲和冷峻,那双眼睛,刘孤怀只觉得像寒冬一样。

    那男子摘下店小二儿的帽子,伸手扯下腰间的抹布,谁料那抹布下藏着一根鞭子,“师兄,师父他老人家怎的先走了。”

    “师父他老人家,耳清目明,听得见你这三十六节蛇骨鞭抽人的响声,早就说了,你这鞭子一挥,声响大得很。你这鞭子用银丝和蛇骨制成,看那人脖子通红,想来是被你的鞭子缠住了。”沈韩杨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刚刚虽然人多,但是也听见了一丝声响。”

    “师父还是不愿意见我。”

    “如你所见,那我们就先走了。”

    “巧了,走不了了。”那人手中鞭影闪动,飞旋着打向沈韩杨,沈韩杨立刻抽出缠在腰间的剑,不停地转动手腕,架开这飞旋过来的鞭子,那人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洒下一些粉末,整个鞭子立刻冒起熊熊大火,沈韩杨手中轻剑剑影翻飞,光晕上下摆动,轻功了得,颇有些掠影神虚之意,奔行之急,是要快于那人的。每回见到师兄,张煜唅总是要与之交手一番,这似乎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传统。

    “点到为止吧,师弟。”沈韩杨一边儿应对着铺天盖地的鞭影,一边儿说着“勿伤旁人。”

    那人的目光落在了刘孤怀身上,“好啊,不伤旁人。”手腕一转,那火影鞭子直接转向刘孤怀,“靠,救命。”刘孤怀本能的想跑,却跑不掉了,那鞭子上的火沾到了自己身上,身上立刻燃起了熊熊大火,“救命啊。”

    那人挥洒长鞭,刺眼的剑芒直冲眼睛,刘孤怀已经被死死缠住了身子,那人一转鞭子,发出咔嚓一声,一声惨叫划破天际,刘孤怀只觉得自己骨头被夹碎了,或许是脱臼了,这疼痛感已经超过了被火烧的痛苦了,顿时,被鞭子缠住的地方鲜血直流,那人一用力,刘孤怀亲眼看着自己血花飞旋,直接疼晕过去了。

    “张煜唅,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跟我走吧,你要是不想看这个人死,就跟我走。”

    “好,你先把鞭子松开,马上人死了,我可就不跟你走了。”

    一听这话张煜唅立刻松开了鞭子,沈韩杨赶紧扶起来祁羽岚,用茶水浇灭了祁羽岚身上的火,仔细摸了摸祁羽岚的骨头,看样子是没伤到骨头,就是肩膀脱臼了,要是今天张煜唅弄死了祁羽岚,沈韩杨恐怕直接会灭了张煜唅。

    “好,师兄,”张煜唅生的极为美丽,举手投足间有种女子的媚气,而且他的皮肤玉色莹莹,但他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丝丝缕缕都是魅惑。“师兄,我放了这个人,你以后就跟我走,师父他老人家想来也是能找到你我的,不过啊,你想走,我也不拦着,只是这地上的人得跟着我,以后你效命的就是张府,或者说是摄政王。”说摄政王的时候张煜唅明显压低着声音。“想来师兄你也是不愿意看见有人为你惨死的。”

    “好。”

    张煜唅站起身来,拍了三下手,立刻有十几个黑衣人下来,“将尸体先押回北阴伏案厅,告诉主子,沈韩杨沈公子加入台庭。”

    “稍等,你之后要带我们去哪里?”

    “当然是回台庭接受调教,当然师兄你武功高强,这武功就不用多练了,你才思敏捷,也不用别的人教你,不过是学点规矩。”

    “台庭此去太远,此人受伤,不可远行。”

    “放心,马车送行,医师随护,我断不会害他性命。这人对你很重要吗?”

    “很重要。”

    “师兄,那我呢?”

    “你也很重要。”

    得到满意的答案,张煜唅嘴角挂起了一抹笑,又随即消失,收起来了自己的鞭子,又挂在腰间,道“按我说的去办,十五日之内,我会带着沈公子回台庭。你们收拾好这里,带走这具尸体。”

    “是。”一群黑衣人应声答道。

    一旁装晕的刘孤怀淡淡的来了句,“把我行李给我带上。”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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