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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走一步,看一步”

    第十二章,

    话说这一群人昨晚饮尽至五更,可笑的是几个大男人至今仍在醉着,看管祁羽岚的人也因为害怕惊恐难过了一夜,现在也睡得像死猪一样,见其他人睡得很沉,马井宋就悄悄溜进祁羽岚的屋子,用手杵了杵他,道:“怎的,张煜唅将你打到这个地步。”

    本身就被打得可怜,加上昨夜饮酒过多,祁羽岚现在身上伤口处火辣辣的痛,埋怨地说道:“他也是你的徒弟,你岂会打不过他,你可倒好,抛下我俩,自己先走了。你瞧瞧我的胳膊。”

    祁羽岚轻轻褪去中衣,漏出自己的胳膊,只见上面有三四道印子,都红彤彤,血淋淋得,按说都该结痂了,可这伤,丝毫没有变好的趋势,胳膊青紫,被打伤的地方有半指高的僵痕。

    马井宋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取出里面的药丸:“我家徒弟鞭子上淬有毒,他杀人用短刀,捉人用鞭子,这是稍稍能缓解你疼痛的药,看你无辜牵连之中,索性告诉你,这毒,无解,只能靠他的药暂时压制,或许能解,但是解药也不在他手里,他也是靠解药活命的可怜人。不过是想找个人牵制住他师兄。”

    祁羽岚听了后只觉得这人有问题,“那打他师兄就好,打我干什么,我是无辜的,我就是路过。打了沈韩杨不就好了,能将沈韩杨留住呀,我的天哪,这就是理由?”

    “这药是张煜唅主子的,要求他带回沈韩杨,效命于他,或许也想将我绑回去,那么危险,我当然就走了。”

    “不可理喻,那打我干什么?”

    “韩杨他宅心仁厚,断不会将你不管不顾,此事因他而起,必然心怀愧疚,为了留住你的命,他一定会效命那个人的,如果有人因为他自己而死,我那傻徒儿一定过不了心里这关。若是打了沈韩杨,先不说以煜唅的武功能不能打赢他师兄,就算是打赢了,若做的是违背韩杨心意的事,韩杨宁肯自杀也绝不会去做。”

    “你说的那个人可是摄政王,我梦里梦见的。”

    见马井宋低头不语,没有否认,想来那个所谓的主子就是摄政王。

    “或许煜唅他还念着同门师兄弟的情谊,不想将这药下给他师兄,就……”说到这里,马井宋看向祁羽岚的眼神多了一些同情。

    “所以呢。所以呢,你告诉我,我活该吗,我做错了什么,我能怎么办,按你的话说,我活该挨打,活该中毒。我有自己的事,我不想在这里耗费时间,耽搁了我好些事情。我不想扯上这些事情,我就想好好活,有问题吗,我招谁惹谁了,我犯了什么错,你告诉我,我有错吗?”

    “你没错。”

    “好,我没错,你自己说的,张煜唅自己也中了这种毒,他自己都救不了自己,还要为别人效命,他自己入火坑还要拖着别人,他是人吗?”

    “他也是无辜的,他也不想。”

    “那我就活该吗,他无辜,我呢?又招谁惹谁了?那个络腮胡子男人不是他杀的,鞭子不是他使的?鞭子上的毒不是他淬的?他要是不想拉沈韩杨入坑,就不该来找他,就不该用无辜的人牵制他。你说沈韩杨宅心仁厚,若是他效命摄政王以后,接到的任务就是杀人放火呢?宅心仁厚的他会杀人吗?杀人放火就不会违背心意了吗?这个时候,宅心仁厚有用吗?若是之后面临的是上刀山下火海,你那宅心仁厚的徒儿能想起来我吗?我怎么办,我就不是个命了吗?若是沈韩杨死了,我呢,我的解药从哪里来,知道了这些秘密,我能活吗?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呀。”祁羽岚越说越气愤。

    在祁羽岚咄咄逼问下,马井宋也不耐烦起来,“那你去问他呀,你冲我吼什么?”

    “你是他师父,教不严,师之过。”

    此时马井宋说话都抖了起来,“稍后将此药用药酒化开,敷在流脓血的地方,外伤能好,你自己能不能活靠你自己的造化。”说罢,就直接翻窗走了。

    “啊,啊,啊。”房间里面只剩下祁羽岚,痛苦的嘶喊响彻整个房间。祁羽岚觉得自己脑袋快炸了,自己想着自由,现在双脚却被戴上了枷锁,想着去查明真相,现在又进入另一个谜团。

    闻声赶来的小厮听见叫声跑了进来,“不要命了,喊什么喊。”

    看见祁羽岚的脸后,那小厮直接汗毛都立了起来,他从没见过人的眼眶里面充满了血,脸上青筋暴起,胳膊上的伤口也因为过于生气而裂开,看起来像只困兽,一旦冲出笼子,就会将人生吃活剥了。

    “带路,我要见沈韩杨。”

    “我先去禀报煜唅君。”说完,那小厮一溜烟儿直接跑了。

    祁羽岚直接跑了出去,想着几人房间不会离太远,直接在过道喊了起来,“沈韩杨,沈韩杨,你给老子出来。”

    有个正端着茶水的姑娘轻轻用手指了指里面一间客房,等推开那间房门之后,看见张煜唅正躺在沈韩杨身边,睡得迷迷瞪瞪。两人立刻起身了,张煜唅没好气的说“你想死吗?”

    看见眼前这一幕,祁羽岚又想起了那个梦,梦里张煜唅可是有龙阳之癖的人啊,眼前这一幕更加证实那个梦,虽然他两人衣服都好好的,但是两个大男人同睡一张床,这画面的确够有冲击力。祁羽岚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要来干什么。

    “张煜唅,是吧,你告诉我,我怎样才能走?”

    “随便,你以为你是谁?”张煜唅看见自己睡在沈韩杨床上,一时有点不知所措,立刻整理了自己的衣裳,从床上下来了,看着眼前这不知死活的莽夫,没好气的说道“想活就滚远点。”

    “沈韩杨,你说,我能走了吗,或者说,我能活着走吗?”

    沈韩杨瘫坐在床上,目光却在张煜唅身上上下打量,想来是昨夜两人喝多了,又像小时候一样,住在一起了,“祁公子,你当然能活?”

    看见沈韩杨这个样子,祁羽岚心里认定他们不正经,不由自主觉得恶心,“那我走了。”

    看见沈韩杨不为所动,祁羽岚气的直接要发疯,几乎是呼喊着说话的:“你师父说你宅心仁厚,不可能对我不管不顾,你们现在,根本就没管过我死活,我有错吗?我没错,我招惹你们了吗?我真是倒了血霉,好个宅心仁厚,好个道貌岸然,你就是个伪君子。你呢?张煜唅,是吧,败类,杀人放火的事,看你的样子没少干吧,龌龊,恶心,沈韩杨,你不是号称宅心仁厚的吗,现在有个杀人魔头在你面前,杀了他,匡扶正义呀。”

    “祁兄弟,你先冷静。”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冷静,他的鞭子上有毒,你是他的师兄弟,我呢,我算什么东西?我中了毒,靠什么解,我怎么活?”

    “加入我们,你就能活。”

    “若我不愿意呢?你师父说若是你不愿意的事情你是宁死也不会做的,说你宅心仁厚,你不是说当侠客行侠仗义行走江湖的吗?你现在是自愿加入的,我看你也不是你师父口中的好徒弟呀。”

    张煜唅一脚直接将祁羽岚踹倒在地上,“看在我师兄面子上,我已经算是对你不错了,别挑战我。”说完就气冲冲的走了。

    “祁兄弟,你听我细细说来,四年前,先皇驾崩,新皇年幼,摄政王当政,下令广纳英才,自是有人挤破脑袋进去,可是摄政王要的,不单单是朝堂上的人才,他还需要杀手帮他排除异己,那时没落的名门望族中的少爷就是最好的选择,家境优渥,学识不凡,最好习过武功。就养了二十几人教其武功,许诺了家族重兴,富贵繁荣,代价是四十岁以前都只能效忠摄政王,自是有人想巴结摄政王,张家趁我师弟在家时将我师弟送到摄政王手下,签下了生死状,以张家满门荣耀为赌注,我师弟不得不成了杀人的刀,想来你也知道他也被毒药控制着,按时发放缓解之药。前些日子摄政王手下损失惨重,拟了几人名单要求必须带回去效忠摄政王,我也在名单之列。”

    “那此事与我何干?你师弟不想让你中毒你们只需要逢场作戏就好了……”突然间一切就说的通了,兄长曾经说过,自己能知晓一切是因为一个梦,那若是自己隐藏了更大的秘密没有告诉兄长,那秘密又会是什么呢?眼前自己与沈韩杨相遇太巧合了,若说第一次相见是巧合,那么第二次相见就可能是人为,羊肉汤店,自己哥哥都未必知晓自己喜欢喝羊汤,难道沈韩杨知道些什么,还是偶然遇见?明明说是想通过自己约束沈韩杨,现在看来沈韩杨明明很乐意去摄政王手底下当差,马井宋喊张煜唅徒儿,沈韩杨喊张煜唅师弟,看来师徒关系不错,可若是不错,为何沈韩杨不去效命摄政王,好解了自己师弟的困境,为何马井宋当日要逃跑,沈韩杨会和张煜唅大打出手,难道只是为了“误伤”自己?难道那一切都是在演戏,现在自己上了敌船,却发现这敌船正驶向迷雾团。

    只听见扑通一声,沈韩杨跪在地上,“祁兄。我对不起你,因为我害得你受了伤,还中了毒。我只能去摄政王手下当差,才能按时换来你的解药,我师弟也是被逼无奈,出此下策,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先假意效忠摄政王,日后在找寻解药。我一定竭尽全力,为祁兄你找寻名医生,拔出余毒。”

    看着眼前假惺惺的沈韩杨,祁羽岚只觉得胆寒,如玉面庞蛇蝎心肠。说来说去,就是效忠摄政王,自己现在就是个普通人,何苦如此大费周章呢?还是自己以前有什么秘密是自己忘了的,一定有什么线索是自己忘了,会是什么呢?或许,有些事情,自己不用去渝州,真相正自己找上门来。看着眼前假惺惺的沈韩杨,祁羽岚只好先逢场作戏。

    “那我该怎么办,才能活呢?我什么也不会。不能当杀手,我还知道了这么多,我该怎么办?”

    “无妨,我可以教你的。”

    看着地上跪着的沈韩杨,祁羽岚没有说让他赶快起来的话,反而觉得搞笑,竟然还笑出声了。还说教自己,教自己什么,拙劣的演技吗?还是编不圆的谎话?

    “祁兄,你笑什么呢?”

    “我笑我命运苦涩,时运不济,也笑摄政王自欺欺人?”

    “何出此言?”

    “摄政摄政,干涉朝政,这朝廷都是他的,为何还要安排杀手,这官府里面的官兵还不够他调派的吗?这样大张旗鼓,他让杀手杀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人,或者说是知道他秘密的人,若是找杀手保护他,倒也可以理解。他想让杀手杀的,不就是皇上吗?明明可以逼宫退位,为何还要打着招揽贤才的幌子做着谋逆的事,这天下不都在他囊中。”

    听到这话,沈韩杨一脸不可思议,紧接着祁羽岚就苦笑着说,“倒也无妨,命嘛,怎么不是个活?又何必在意是为谁活的?好啊,那你教我,就效力于那摄政王,我行李呢,我想换件衣裳,这衣服的布料裂开了,粘在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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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到行李后,祁羽岚回到房内,仔细思考着,如果自己半路逃跑了,那也就意味着搜查的人会带着自己的画像四下访问,沿着自己来时的路,很容易就会找到自己哥哥。或者说,自己现在加入摄政王麾下,先不说自己到底会不会武功,就为皇室效力,那一定是将祖孙三代的人都查得底朝天,自己与祁家的关系就会让别人知道,自己一个杀人犯,也是逃不了。现在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明明感觉自己被被人下圈套了,但是会是谁呢?

    沈韩杨吗,这不就是个笑面虎吗?张煜唅,他就是个莽夫?摄政王吗,明明互不相识?仔细想想,一定有什么线索遗漏了。若是他师父没说假话,那也就是说沈韩杨、张煜唅他们师兄弟两个,有什么秘密是瞒着他们的师父的,或许,这个马井宋也是他们棋局中的一人。

    那么自己在张煜唅眼中就是不关紧要的人,张煜唅只想带回沈韩杨,完成自己的使命,但有一点,若是不想用这毒药留住沈韩杨,打了自己就真能留住吗?张煜唅能保证摄政王不会亲自下毒给沈韩杨吗?利用沈韩杨的宅心仁厚,那他怎么不宅心仁厚的替自己师弟解围呢?明明看两人之前剑拔弩张,现在又是兄弟情深的,这戏只能是演给自己看的,就是想拉自己下水,可自己真的没什么用呀,不会武功,没有人脉。

    祁羽岚现在脑子快疼炸了,实在难以想出这其间有什么联系?不对,既然沈韩杨知道张煜唅的鞭子上有毒,为何不早说呢?为什么不加以阻拦呢。祁羽岚开始在脑子里面回忆当时的情景,“勿伤旁人。”这句话看似关照,实则是在提醒张煜唅有自己这么个存在,实则就是故意让张煜唅注意到我,那也就是说,两人极有可能一直在逢场作戏。沈韩杨表现得像正常人一样,房内没有小厮看管,而自己就像是个囚犯,也就是说,沈韩杨是自己自愿的。

    沈韩杨与自己相遇也太巧合了,张煜唅出现如果说是偶然,那么之前沈韩杨一直让我去住到他所在的客栈,而且一上来就表现的太过亲密,还说要一起闯荡江湖,那么现在,可谓是说真真将自己与沈韩杨绑在一起了。

    兄长说,我避开了展岩,在很短的时间内捉杀了祁地灵,坏了他的阵法,毁了能给祁家带来好气运的宅子,还能找到祁天盛老爹的坟,并且还能击杀祁家二郎,知道自己当年的真相,为什么,自己怎么会知道,是谁说的?自己又是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是时间内做到这些事情?这些事情和沈韩杨、张煜唅有关系吗?有什么联系呢?可以确定的是,自己一定会武功,但肯定不是在祁府里面学的,自己离开祁府也才三年,如果说还要避开展岩,还要去做很多谋划,自己的武功又是什么时候学的呢?

    现在虽然不知道他们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但自己已经来了,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