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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人前显圣,傲里夺尊”

    第十三章,

    北阴台庭

    北阴是摄政王的封地,所谓的台庭也建立在这里,巧了,祁羽岚本身想着还要跑过去。现在坐着马车来了北阴,先帝让摄政王在此抵御外敌,现在摄政王不在,此地兵力部署都交给了摄政王手下看管,若是真的在摄政王手下当差,倒是能直接穿过军队驻扎地,直接去渝州。

    可是,祁羽岚宁可将脚走费,也不愿意效力于摄政王。自己可以确定的就是自己应该对沈韩杨有用,不论沈韩杨的意图是什么,目前自己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这台庭在门外看就只是一间极为普通的青楼,真不知道摄政王手下的台庭竟然是藏在一间妓院里面,也不单单是一间青楼,从外面看去这间妓院也就两层楼,门外面站有两个姑娘家,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眉眼里面尽是风情,一个身着一件藕荷色兰花夹袄,一个穿着翠色碎花夹袄,许是现在天气太冷,站在门外的两个姑娘看起来都恹恹的,看见张煜唅一行人来了,勉强挤出个笑,行了个礼。

    进去后里面有是约莫五米长的廊道,有六个护卫立侍两旁。这青楼也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难免有客人酒后闹事,争风吃醋,同行来踢馆惹事,也会有姑娘私自外逃,这六个护卫都是膀大腰圆,眉眼处都是戾气,看的祁羽岚心里直发怵。

    径直走进去后,里面真的是雅致无比,在外面完全看不出来。里面居然还有一个阁楼,屋顶为重檐歇山顶,上覆一层精美的浮雕,四面皆是抄手游廊,假山假水环绕其旁,园中怪石林立,兰草悠芳,廊子边甬石相接,三步一架蔷薇,五步一盆腊梅,左墙处豁出一口,一条清泉曲折环流,约莫有十六七张桌子,一张桌子配个两三张雕花木椅,每张桌子上都配有精美茶壶和杯具,设着一个花瓶,里面约莫是摆了些竹子,还有四五个茶桌,当地还放有一张大理石几案,案子上垒放着书帖,有几方砚,四只笔筒里面装着大大小小十多根毛笔。四周墙壁上挂着许多书法和绘画,大多是花鸟鱼虫,看起来挺清幽的。

    二楼约有十几间房,里面大抵是看不见了,出来了一位龟公,身着褐色布衣,急匆匆赶来,“煜唅君可算回来了,您前两天叫人吩咐的,小的已经安排妥当了,请随小的来。”

    从青楼暗门出去后,是一个小院子,现在是冬天,只剩下一些竹子还算翠绿,还有一些已经干枯在树上的藤蔓,想来夏天,一定是牵藤引蔓,垂坠饶檐。

    走进大殿,正中约是一只金身虎像,延木楼梯向下行,走了不知有多久,忽见一出亮光,走出去后就是一间屋舍,从外面看就是普通的民房,一旦进去就会发现里面全是各种武器。

    龟公面过来作揖;“沈公子的厢房安排在此屋左边,祁公子的房间安排在此屋右面,吃食衣服都有专人负责,请煜唅君放心。”

    “师兄,你武功高强,就不用和那个蠢货一起操练,马上一和我一起去面见团练使,喂,祁羽岚,稍会儿会有人带你过去操练。”

    “煜唅,我先交代祁兄弟一些事情。”说完径直走向祁羽岚,“祁兄弟,这里的规矩来时我已经给你讲了,你只需要听从命令,就不会有性命之忧,等你武术精进一些,再说其他的事。”

    “好。”现在越来越扑朔迷离了,不过可以确信的就是,沈韩杨当日与张煜唅打斗,就是为了将自己卷入这浑水之中。

    等沈韩杨和张煜唅走后,那龟公将祁羽岚带入这间屋子,这间屋子进去一看,活生生就是女儿家住的屋子,进屋就见一张雕兰花的木床,一旁还有个四角往外翻的躺椅,连那靠背出还用玉石雕了花草的样子,还有一个梳妆镜台子,一张毯子平铺在地上,还有一张木制镂空雕花桌子摆放在中间。祁羽岚第一反应是好奢侈,但是想了想外面青楼的设施,这些对于他们来说,倒也算不上奢侈。

    “小的名叫黄源祥,叫我龟公就好,这间就是少爷您的屋子了,里面东西呢都是一应俱全,只不过呀,你们平日里面打打杀杀也不常住在这里。听说您还要去练武,这带您练武的可不是个善茬。您要有事这里面有铃铛,大可以一摇,就会有人来的,您的行李刚刚已经让人从西门运进来了,那青楼不过是一个幌子,您要是想消遣了,有空就可以进去乐一乐。小的先告退啦。”

    祁羽岚在马车上时就已经听沈韩杨讲过这里的规矩,自己不会武功就要跟着人操练,直到武功精进,就可以去执行任务,仔细想想,自己的身份并不满足摄政王要求的那样:显贵之后,武功高强,这两样都与自己搭不上边。沈韩杨这么诡计多端的将我强塞进来,做什么?像我这样对他们来说几乎毫无用处的人,怎么肯浪费心力,当初就应该杀了自己,为何现在又牵强的将我纳紧摄政王麾下,他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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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迷糊糊中,祁羽岚嗅到了一丝药的味道,一睁开眼睛,“啊```”一声凌冽的尖叫划破了长空。

    “叫什么叫,老子长得有那么瘆人吗?懒汉,快起来,跟老子去操练。”

    眼前这个男子,身高七尺外,膀大腰圆,十分壮硕,尤其是那脸上满脸横肉,看起来就是擅长厮杀的人,也不能这么说,在祁羽岚心里。眼前这人长的恐怕要比吕布还凌厉刚猛,要比阎王还凶恶三分,两条眉毛斜飞入鬓,面目极其粗犷。

    “愣什么愣,我是鲁七郎,你快些起来,随我去练功。”

    祁羽岚被吓得立刻清醒,无奈的跟在后面,为何用富家子弟?那样岂非更加引人注目,还是说,这就是个幌子,一些富家子弟家里面大多都与官场上有交集,若是这样明目张胆也太引人注目了,不对,如果沈韩杨说的话有假的,那么这些话也有可能是假的,难道是为了找个借口让张煜唅的存在更加合理?或者说,将富家子弟聚集过来是以别的借口,但一定不是以做杀手为借口?

    想培训一批杀手,大可以从土匪,武馆,山贼里面找,这些人大多出身低微,迫于生计,明明可以靠一些强制力量就能让他们成为手下最锋利的刀,为什么沈韩杨说是富家子弟?富家子弟一是有钱,能够提供一定钱两,但摄政王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做什么事会缺钱?还是说,这些公子哥是人质,那些家族一定与摄政王站在统一战线上,可他已经为摄政王,如此尊贵的身份又怎么可能有人敢反对?

    可是自己知道的一切都是从沈韩杨那里知道的,其中真伪还有待辩夺。

    “到了,你从中挑选一个你最顺手的武器,先练着。我看看你练得怎么样,再说。”

    映入祁羽岚眼帘的是琳琅满目,数不胜数的刀,鲁七郎指着说:“按上面儿的吩咐,你负责的是刺杀,就挑拣些轻便易带的武器,这七星古月刀,五凤朝阳刀,紫金八卦刀,龙兴刀,八卦乾坤破月刀,都可以近距离攻击。”鲁七郎在架子上拿了一把刀,这些都是短刀,“我看着这把八卦乾坤破月刀挺好,还有个指南针在刀柄上,你还能看个路,这刀柄上有磁石粉末,到也方便。我看你背筐里面有把剑,看着挺唬人的,实则过重,刀柄辢手得很,你先练这把剑,这柄蓝玉剑就行。你现在也没有一点力气,用枪你是用不动的,不过也得练,你就用这杆亮银红缨枪,比较轻,等你有了力气再练大的枪。煜唅君用鞭子用的极妙,你也想练吗?”

    “我,用练吗?”祁羽岚一想到张煜唅,浑身上下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你练吧,就这个了,煜唅君的是蛇骨鞭,你用这个龟骨鞭。”一说龟骨,鲁七郎哈哈笑了起来。

    祁羽岚脸上闪过一丝不约,内心想‘等我能打过你了,一定好好轮你十几鞭子。’“不,我要那个。”祁羽岚可不想用龟骨鞭。用手指着架子上面看起来最威武的扫龙鞭。

    “行,你要能抡得动扫龙鞭就算你厉害。”这扫龙鞭重二十斤,甩起来可不是那么好用。

    果不其然,一拿到鞭子祁羽岚立刻被压弯了腰,但是莫名觉得顺手得很。

    来到训练的场地,祁羽岚才见识到如何快速成为一名杀手,那里面有上百个陪练,打你,但不打死你,虽然不让你死,但会让你生不如死。

    祁羽岚在这里每天都会挨打,久而久之也是药膏涂满全身,他突然知道鲁七郎身上是什么药的味道,就是这膏药的味道。

    来这里的第一天,祁羽岚被关进笼子里面与一个穿着铠甲的人搏斗,手里面只有一把占了红色颜料的木剑,砍够对方五十剑才能出来,祁羽岚不知被那人手中的木剑打了几百下,只觉得火辣辣的痛,被打得皮开肉绽,中间不允许停,一旦祁羽岚停下就会有更多的刀剑向祁羽岚砍过来。祁羽岚砍了半天才砍到二十剑,就被一脚踹翻,直接撞在笼子上,倒在地上时,看见拿走廊里挂了一幅字画,画是看不真切了,远看着像是一匹马,旁边有八个大字,“人前显圣,傲里夺尊。”想着自己如果死在这里,那哥哥该多么伤心,想着自己答应兄长,会好好回去,勉强着站了起来继续搏斗。

    等到砍满那五十剑,祁羽岚身上的血已经浸染了整个上衣,加上出了许多汗,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砍这五十剑,祁羽岚足足砍了三个时辰,等到开笼子的时候,祁羽岚已经奄奄一息了,被几个人抬回去的,鲁七郎送来了一盒药膏,由于实在太累了,祁羽岚连药膏都没抹,直接就睡着了。

    来那里的第二天,祁羽岚依旧要与人搏斗,那人依旧穿着厚厚的铠甲,自己今天要砍他六十剑,砍到第二十多剑的时候,祁羽岚的木剑直接断掉了,他无助的张望外面站着的鲁七郎,里面的人依旧没有停手,重重的木剑砍向祁羽岚。

    “鲁七郎,我没剑了。”祁羽岚冲着外面站着的鲁七郎喊。

    “不,还有一把木剑。”

    看着眼前全副武装的对手,突破点,那里是突破点呢?仔细看看,身上铠甲厚重,连鞋子都是特制的,头盔,头盔,对,突破点就是脖子。

    祁羽岚一脚踹在对手的小腿上,此举逼得对手后退了几步,用右手掌根猛推对手下颌,这突然地掌推令对手有点措手不及,直接倒在了地上,紧接着,祁羽岚就用虎口部位猛攻对手咽喉,那人一记扫堂腿,直接将祁羽岚打趴在地上,昨天祁羽岚完全就只是用剑击打对方,根本没有上手搏斗过。

    祁羽岚被打的嘴里面全是骂沈韩杨的脏话,挨着对手一次次击打,祁羽岚强撑着笼子的栏杆站了起来,突然,双手扭住对方脖颈,用额头直撞对手的面部。这一撞,沈韩杨头上直接磕烂了,鲜血顺着祁羽岚脸颊流到了嘴里,对手想来也受伤了,从头盔下面也渗出了鲜血。

    “停手吧。”铠甲虽然冷冰冰,但铠甲下面的人也是有气性的,万一另一个人火气一上头,祁羽岚小命可就不保了。

    “休整一下,换人。”

    在这个训练场上,大约有四五个人都在进行笼中搏斗,还有七八个人练习在湖上的木桩子上跑,他们的背上都背有一些包裹,湖中还有几个黑衣蒙面人在“追杀”他们,那些黑衣人有拿剑的,有拿鞭子的。祁羽岚躺在笼子中,觉得自己好像一只困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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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这里的第四十三天,祁羽岚成了铠甲里面的人。

    看着眼前拿着剑砍自己的人,祁羽岚心情复杂,春天已经来了,天气渐渐回暖,而自己依旧处在冰天雪地里。

    被人打了一天,祁羽岚也是很累的,实在想就站着一动不动,被打个几十下也好,自己也是真真累了,偶尔能听他们说,有几个人又没了,祁羽岚只觉得每日如同行尸走肉,身上的伤新伤叠旧伤,早就不觉得痛了,或者说是已经麻木了。期间祁羽岚也去湖上历练了几次,好几次倒在湖里面,就想着,算了,沉下去算了,实在撑不下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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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祁羽岚也明确感受到自己的变化,自己能听出来别人用什么武器,大约在自己那个方位,离自己有多远,也能够与鲁七郎过上几招。有时候在自己房中透过那面精美的梳妆镜,看到自己脸越来越棱角分明,祁羽岚还会感慨一番,自己与兄长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想到兄长这一路走过来真是不容易,祁羽岚就会为自己曾萌生的轻生念头感到羞耻。

    在台庭的第四十六日,一大早就见鲁七郎急急忙忙去了前面青楼。想着离练功时间还早,祁羽岚就悄悄咪咪跟了上去,昨日听见另一个“师父”说,煜唅君与什么辽源君失利了,任务失败也就罢了,辽源君死了,煜唅君重伤。途中遇见了几个龟公,不过都没有搭理祁羽岚。

    正在上楼梯时就听见有几个人的脚步声,“哎哎,七郎,你慢着点,快,将煜唅君身上东西先拿掉,这些重东西压住腰,怎么会好受?我将煜唅君背下去。”接着是一阵熙熙索索的声音,祁羽岚赶快又回到自己院子,没过一会儿,就看见一个龟公背着张煜唅,张煜唅浑身是血,整张脸已经血肉模糊了,能看出他的胳膊好像有问题,龟公背着他,胳膊却摇摇晃晃,活脱脱乱摇摆,难道是断了?祁羽岚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能将张煜唅伤成这个样子,会是什么厉害人物?

    鲁七郎拿着一个包裹,还有一把刀,以及张煜唅的三十六节蛇骨鞭跟在后面。那包裹看起来很重,若是寻常包裹,应该掂起来没有那么吃力,看着鲁七郎吃力的表情,那包裹看起来像是一块石头,但是如果这么沉,就只能是矿石。难怪不是鲁七郎背着张煜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