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都看得出顾明哲现在不好惹，脸色铁青，周身萦绕着一股恐怖的戾气，极其吓人。
我气定神闲的偏头看窗外，心里压根就没有半点惧意。肚子里的孽种现在就是我最好的护身符，就冲我这作死劲，他都没有狠狠收拾我一顿，说明我肚子里的孽种对他有用。
人都会有弱点，哪怕是顾明哲心思深沉手段残忍的人。
车厢里的气氛沉闷又压抑，到了郊区别墅后，顾明哲几乎是将车门踢开，我这才刚解了安全带，他就已经拉开车门，伸手将我抱了出来。
原本极具美感和浪漫的公主抱，用在我和他身上只有浓浓的讽刺。
我紧皱着眉，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厌恶。
他一路抱着我进了门后，就扔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气都不带喘一下。保姆已经下班了，此刻别墅里就我和他两个人。
他高大的身躯像座山一般站在我面前，挡住了大半水晶灯的灯光。
我抬起眸，就对上了他阴骘的眸光。单手支着脑袋，饶有兴趣的说：“我今晚才发现，原来活着的受害者不止我一个。”
“你什么意思？！”他咬着牙问，“为什么要告诉我姐姐……你叫杨诺？！”
“你似乎忘记了，这世界本来就没有陈今夏这个人，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叫杨诺！”
顾明哲突然伸手，动作轻挑的摸了摸我的下巴，他微低头，俊脸扬起残忍的冷笑，“你以为你叫杨诺，就能摆脱我，就不是我老婆了吗？！我告诉你，没人会信你叫杨诺，毕竟在法律上，杨诺已经死了快十年了。”
他说得是事实，我一时之间，无法反驳。
从我不要杨诺这个身份开始，我的人生已经重新开始。至今所得到学历、名誉、称谓……包括我名下的财产都是属于‘陈今夏’。
顾明哲见我不吭声了，如同胜利者般逼问我：“你刚刚跟我姐姐到底谈了些什么？”
我忍不住火上添油，恶毒的嘲讽他：“你居然还叫得出姐姐……我突然发现不应该用畜生这个词来骂你，你连畜生都不如！”
“是，我连畜生都比不上，陈今夏，你似乎也忘记了，那我就再来提醒你一遍，是你自己对我投怀送抱。我也曾劝你放弃过！我给过你机会！”
他稍显得意地抬起下巴，一脸高傲自豪。
我勃然大怒，从沙发上站起来，手抓起他的衣领，直视他阴沉的眸光，“我现在回答你，我为什么要告诉顾明淑我叫杨诺。因为她和我有过相同的经历，这个世界只能教我们女人该怎么保护自己，却从未教你种畜生不如的东西不去犯罪！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提醒她，让她知道，她口中最棒的弟弟，其实才是害她的凶手！”
顾明哲脸色黑了个彻底，双手紧握住我抓他衣领的手，握得很紧，指骨上的青筋都是狰狞的状态，但我却并不感觉到疼。
我和他的视线胶着，他不敢开口的原因，我认为是在心虚。
谁知过了两分钟，这货耿耿于怀的不是顾明淑，居然是——
“老子如果没有拿出那块破石头，你还傻傻地以为十年前拿走你第一次的是顾淮。我和你就是强、暴，如果换做是他呢？！”
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还是疑心病犯了，居然从顾明哲字里行间听出了……很强烈的不甘。
他有什么不甘？
强、暴我的人竟然还委屈了不成？
“我早跟你说过了，换做是顾淮就是心甘情愿。他当年是我名正言顺的男朋友，如果不是你，我和他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恨了他整整十年，直到年前，才发现自己居然恨错了人！”
“你不要以为你怀了孩子，我就不敢收拾你！”
他不仅语气加重，身上的气势也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压得人呼吸都不自觉地放慢。
我无所畏惧，大言不惭的说：“随便你怎么收拾我，你打我一下，我一定会十倍奉还，而且……还是全报应在你的孽种身上!”
“你给老子再说说一句孽种试试？！”
顾明哲气急了，额头上青筋都在皮肤下狰狞地跳动，似乎随时都有爆裂的可能。
说就说，反正我现在怀着孩子，我怕他个屁！
只是我对着目赤欲裂的顾明哲，怎么也说不出来孽种两个字。大概是他的眼神太过骇人，我还是从来没见过他气成这般模样，简直就像下一秒会气爆血管了一样。
我急忙转慢视线，眼睛瞅着沙发旁的绿萝，等心情静下来，早就没了刚才的气势，说出来的话也底气不足。
“孽种就是孽种！让我说多少遍都可以，你都没有罪恶感，我当然也不会有罪恶感。”
“你别转头，看着我的脸说一遍！”
闻言，我呼吸都有点不顺畅了。果然是逃不出来他的眼睛，他该不会以为我是不忍吧？
为了证明自己，强忍着从心里溢出来的古怪，僵硬地转回头。看到顾明哲那双猩红的快要滴出血的眼睛，我骤然一惊，嘴唇颤抖着张开，喉咙像是突然失声了般，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狞笑的讥讽道：“说啊，你怎么不说了？！是不是……”
我一听见他的讥讽，轰的一声，脑子仿佛要炸开了一般，条件反射地喝斥道：“孽种！我这个臭、婊、子现在怀的就是你的孽种！它不该来的，我宁肯它死在我肚子里，也不要它生出来喊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一声爸爸！”
“孽种是吧？”顾明哲气到声音都变调了，阴冷而嘶哑，“好…那行，等明天就去把孩子打掉！有…有…我这样的父亲…是他的耻辱！对，他就不应该来的，你不会生下…你…你以前就说过的…不该来的…”
他松开对我的钳制，整个人像是走火入魔了般，说的话都是乱七八糟的，神情浑浑噩噩，步伐蹒跚地走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他好像有几步走成了同手同脚……
我站在原地，目光冰冷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他方向是往楼梯走去，想都没想，就把他叫住了。
“哪需要等到明天，现在就可以去医院，早点把这孽种打掉，它也可以重新投胎到一个好人家。”
这一瞬间，我说出口的话虽然冷血无情，却是一片真心。
我已经不能回头了。
回答我的是顾明哲的大笑声。
他此时此刻发出来的笑声非常难听，比鬼哭狼嚎还要难听百倍。
我视线紧紧地凝望着顾明哲略显佝偻颓废的背影，眉头轻轻地皱起，说出来奇怪，桀骜到不可一世的人，背影从来都是高大挺拔，我印象中还从来没有看过他的背影像今晚这样如同佝偻的老人……
我等了很久，顾明哲都没有开口，他都走到二楼了，眼看就要进房了。我突然大声的把他叫住。
“顾明哲先生，容我提醒你一句，这里是你的地盘，我所有的东西都被收缴干净了，你可以放心大胆的跟我说，十年前，你是怎么设计害死我母亲！我和母亲究竟跟你是什么仇什么怨？！”
我的声音说得非常大声，余音回荡着空旷的大厅。
站在二楼的顾明哲身形顿住，回过头，面容狰狞似恶鬼，猩红的双眸在水晶灯的折射下，浮起一层淡淡的莹润光泽。
我以为他不会开口了。
下一秒，他嘴角勾起恶毒的冷笑，一字一顿地说出两个字。
“休！想！”
说话的声音跟平常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很不一样，我吓了一大跳，脑子一片空白，抿着唇没开口，眼睁睁地看他头也不回的上楼了。
我站了很久，脑子不停地重复闪现顾明哲回头的画面。
他眼睛里有光。
我手狠狠地掐了一下脸颊，确定自己刚刚没有看错。
他眼睛的光好像是……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抬脚跑上楼，急切地想要知道顾明哲突然上楼是为了什么。
他的房间就在我对面，此时是反锁死了的。我发了狠，大力地踹门。
“顾明哲！你给我出来，你又把我当傻子耍！你说话就跟放屁一样！你现在最好赶紧出来，今晚要是不跟我说清楚，我就闹得你家宅不宁！”
踹了好久，里面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我恶狠狠地盯着紧闭的门，骂得口干舌燥，舌头和腮帮子本来就疼，骂了这么久，疼得我眉头都快拧成死结了。
就在我准备放弃，门打开了。
嘴里叼着烟的顾明哲出现在我视线里，他的眼睛仍旧是猩红的，一条条狰狞的血丝把眼白都给染红了。
我怔住，忘记要开口。
他厌烦地扫了我一眼，从我身侧越过，径直往楼下走去。
门没有关，从里面传来浓郁的烟草味道，呛得我捂住了嘴。
楼下忽然传来女子娇软甜腻的声音。
“真是好久没有看四爷了，人家还以为你忘了我呢！”
“忘记谁，也不能忘记我的心头肉。”
呵，心头肉。
我悄悄地走上前，站在隐蔽的楼道墙，往下眺望。
一眼就看见了顾明哲搂着个身材丰满的美女进门，美女手指在他的胸口画圈圈，声音哀怨的说：“王少他们都说你以后不会再来场子里找我了，你家有母老虎。没想到今晚居然打电话叫我来……”
顾明哲突然抬起头，眼睛往我这边看。我还没来得及躲，他低头跟美女说了句什么，惹得美女冲撒娇，嘴里骂着坏蛋，手却往他裤、子里钻。
非礼无视。
我识趣的转身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