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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送上大礼

    幸得封鄞及时派人去支援,傅青宓等一行人方才平安返京。

    而那在山埂上放置滚石扔下来的人,据查甚是熟悉那一带地形,察觉京中来了人,纷纷闻风而动,逃得无影无踪。

    傅青宓差了几个下属去调查,扑了空,只余下地上被雨水冲刷得凌乱的足迹。

    回了相国府,傅青宓并未直接去海棠院,而是住进了书房。

    沈芝虽然不曾说些什么,到底多少有点在意。自他南下之后,她便命人在相国府离淑姑不远处收拾了间院子出来,让姐姐住进去了。

    想着等他回来,就不必再去书房宿那般窄小的床榻。

    不料他连个回来住的意思都没有。若是教老太君知道了,肯定对自己有看法,觉着是因为她才致使她的宝贝孙儿去住书房。

    如此不就冤枉死她了么?

    可万一是因为他还不知道姐姐早已搬出了海棠院,方才特地不过来给她添堵呢?

    这样想着,沈芝心内不由得涌上一股感动歉疚。

    于是,沈芝欲差碧雪去书房问候一声。转念觉得不够诚意,遂决定自己亲自过去。如此方可表达出她的意思。

    碧雪半是纠结半是心疼,忍不住开口:“小姐,不如由婢子代劳罢,您看您这眼睛不方便,且还出去忙碌了大半天,婢子担心您身子。”

    “没甚么大碍的。碧雪,一会务必不能提起我变成这样的原因。”

    “喏~”碧雪瞧了沈芝蒙在眼睛上的白纱,不情不愿地应下了。

    “走吧。”

    沈芝伸出手,碧雪立即知其意上前扶住,两人一齐朝书房方向走去。

    碧雪情不自禁笑着打趣:“将来小姐老了的时候,婢子也要这样伺候您。”

    “你这丫头,不嫁人了么?”

    碧雪不假思索:“不嫁,婢子要永远跟着小姐。”

    “那我可舍不得,留你在我身边一辈子。岁月匆匆,不想你只跟着我仓促走完一生,徒留遗憾。”

    说罢,沈芝想起前世短暂的年华,长叹了口气。重来一次这种事情,多难得,可变故却一点都不比那时少。接踵而来的意外加害,让她手足无措。

    未进书房,倒先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低低啜泣,听起来极为悲伤了。是安康,他哭什么?沈芝与碧雪皆是一阵愕然。

    碧雪高喊了声:“二奶奶到。”

    这方话音刚落,里面声音便止住了。书房门迅速被打开,开门的正是安康。此时他红着眼极快扫了眼门外两人,赶忙低头看向地上。

    “二奶奶,二爷现已歇下了。不如改明儿再过来?”

    “嗯?”沈芝暗自疑惑。夜还未深,怎的就歇下了?难道当真是路途过于遥远,舟车劳顿,所以便早早歇下了么?

    过了会,安康偷偷摸摸抬头瞧了沈芝一眼,整个人呆愣住。

    “二奶奶,您的眼睛?”

    “哦,不小心进了些东西,估摸得三五日方可视物。”

    安康一颗心悬得紧紧的,听到话缓缓松了些。

    “二奶奶早些回去歇着吧。”

    沈芝点点头,心道傅青宓既然睡了下,那便明日再过来暗示他搬回去吧。不然一直住着书房,教老太君知道了定是要大发雷霆。

    沈芝刚转身,耳朵里突然听到书房里间传来的轻微咳嗽声,心下暗暗起了疑。加之适才安康的哭泣,放不下心。

    而后旋身过来,在安康一脸惊恐疑惑的目光中,抬脚抵住了正要关上的门。

    “二爷既然歇下了,按理不该前去打扰。然我眼睛不方便,过来趟书房亦是不易。怎么也得见上一面。”

    说罢,沈芝强行进了门,碧雪扶着她一步步走进里间。

    傅青宓正倚着枕头卧靠在床榻之上,边上点了好些照明的烛灯,晃得一室通明。淑姑在边上,进来了人也未曾分神抬头,低垂着脑袋替他仔细处理左手腕上的伤。

    碧雪瞧着自家姑爷,苍白的脸如纸片一般,闭眼休憩的模样,看起来毫无生气,惊诧之于多了些焦心。

    “碧雪,可是到了?见着二爷了么?”

    闻言傅青宓已经睁开双眼,沈芝在门外说的话一字不落落入他的耳里。他微微蹙起眉头,直直盯着沈芝看了许久。

    他出门半个月,怎的又生了事?多想立刻开口回她一句:芝芝,我回了。但他不能,不能教她担心,更不能教府里其他人知晓自己负伤的消息。

    傅青宓一张脸在烛光里晦暗不明,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阴影里。不多会眸子转向碧雪,凌厉的眼神里透露出提点之意。

    碧雪视线移过那只左手,呼吸几乎停滞。少顷,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情绪,压低了声音应和沈芝。

    “见着了。二爷业已歇下。”不管是出于对二爷命令的忌惮,还是要为她家小姐着想,碧雪都选择了把傅青宓身受重伤的消息隐瞒下去。

    要是沈芝知道了,那势必这整晚都不得安宁了。先前眼睛就受了伤,倘若太医嘱托,得不到休息,出了事可得不偿失。

    沈芝半信半疑,复又命道:“扶我过去,我摸一下。”

    碧雪犹豫不决,忽而急中生智,附到沈芝耳旁:“小姐,二爷劳累过度,好不容易睡下,我们别去叨扰了吧?”

    听完,沈芝觉得有几分理。罢了,依旧三两日便可见到了,应当是不妨事的。只要他身子还好,就行。

    “回吧。”

    此话一出,屋内的人才纷纷松了口气。

    那几不可闻的舒气声,到底被沈芝听了去。刚迈出书房门,沈芝便开口问道:“碧雪,你需得如实告知我,二爷到底情况如何?”

    碧雪扶着沈芝的手紧了几分,佯作语气轻快,斩钉截铁:“小姐,您呀,老爱多想。二爷无事,婢子瞧着他的睡颜呀,安稳得很。”

    “是么?”沈芝大抵猜到了,定是不太乐观的。碧雪向来撒谎之时,语气里纵使夹杂着这般轻快的类似打趣的音,到底与打趣不同。

    “是呀,小姐。”

    沈芝心想:罢了,她如今眼睛有恙,他们有心瞒她,她又能如何?一切皆只能等待她恢复了再做打算。

    忽然,沈芝想起自己手头上来扣了驾车的马夫,决计明日带到自己院里,好生审问一番。

    ……

    翌日,沈芝不慌不忙用完早饭,差人去将婶娘余氏请过来,说是有府内事务请教。

    余氏与傅业一合计,宓哥儿不是尚在病中,危在旦夕,她不去伺候着,倒来寻他们的麻烦。两人不明沈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思前想后余氏揣着颗惴惴不安的心,来到了海棠院。

    刚进门,哭丧着说:“侄媳啊,宓哥儿没事吧?婶娘听说他受了重伤。”

    沈芝闻话,唇边浅笑凝滞。她昨夜假定的猜想,在余氏的话里得到了证实。

    碧雪心知小姐怕是知道了,慌了神。倒茶的手不自觉一抖,撒了些出去。

    “婶娘请坐。侄媳还不曾听说夫君重伤一事,怎的婶娘就知晓了?消息倒是好生灵通,身为妻子的我,都没婶娘这般迅达。”

    余氏讪讪递了个笑,假装镇定端起茶水,送至嘴边。

    “唉,书房伺候的下人,真是太过胆大包天、阳奉阴违。发觉了事情竟然不来禀报我,反而去烦扰婶娘您老人家。”

    话外之意,我身为当家主母,出了事却不来禀报我,这不是没把我放在眼里么?

    “过几日侄媳眼睛恢复了,定要教训这帮胆大的奴才一番,通通赶出府去。”说罢,沈芝话音一转。

    “说道胆大,侄媳想到另一事。不知婶娘可知晓:府里奴才透露主子行踪一事,该如何判罚呀?”

    余氏一口茶水在嘴里,听闻此话之时,被猛烈呛了一下。

    沈芝装作担心的样子,站起身要去替余氏拍拍顺顺气,故意带倒了碧雪刚端上来的一壶滚烫茶水。

    这茶水亦正好撒至余氏身上。当下一烫,余氏禁不住失声惊呼:“唉哟,烫死妾身了。沈芝你……”

    话头急急停住,余氏咬咬牙,收回伸出去要推开沈芝的手,忍下了。

    余氏胡乱扯起腿上的袄裙,抖了抖。

    沈芝凭空到处摸了摸,忙道:“婶娘怎的尖叫了?是不是侄媳做了错事?”

    碧雪在边上捂着嘴,掩下暗爽的笑意。焦虑万分上前,扶着自家小姐坐回原处:“小姐呀,您闯下大祸啦。您眼睛不方便,就别到处走动啦。三夫人被您带倒了茶水,烫着了。”

    “怎么会?”沈芝惊恐着立刻又要站起来。

    “我本是一番好心,听见婶娘呛到,想过去替她顺顺气,哪曾料到我这该死的眼睛。”

    余氏听着话,气得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她难道能跟一个看不见的瞎子计较?如此不就显得她心肠度量小?

    “无碍无碍。索性茶水不烫。”余氏和善笑笑。

    “那真是太好了。”沈芝放心地跟着干笑了两声。

    “对了,咱们说回透露主子行踪的奴才去吧。”话毕,沈芝拍了拍手,“来人,将那车夫带上来。”

    紧接着,一个四肢皆被牢牢绑住的下人,被两个小厮抬着丢到沈芝面前。

    他脸上身上各处,均是受了些伤。为了从他嘴里撬出把傅青宓回来的时间地点透露给谁,沈芝可下了极大的功夫。

    余氏见人一惊。

    “这是?”

    “婶娘,这便是侄媳告知您的,那个胆大的马夫。竟敢把侄媳的行踪透露出去,实在可恨。”

    余氏睁着双眼,久久不能说话。府内下人,是她在管,且这个马夫没有将消息告知别人,正是告知了她。

    她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让沈芝发现了。

    “望婶娘替侄媳做主。婶娘向来处理府内下人违规违矩事宜,不偏不倚。此番也希望婶娘能为侄媳做主。”

    末了,又掩面嘤嘤说道:“侄媳这双眼,便是因为他,方才~”

    那车夫听见,浑身一震,猛地挣扎。可叹他嘴里塞了东西,无法言语。

    余氏阖了下眼,头疼地劝道:“不如容婶娘好好去查探之后,再做定夺?”

    沈芝这一招使得真是妙,借她的手惩罚这马夫,告知府里受她差遣的人一个讯息:想为三老爷做事,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福气享事成之后的福了。

    “啊?”余氏模棱两可的话,让沈芝情绪有些激动。

    “婶娘是觉得侄媳冤枉于他?自家人竟比不过一个下人?婶娘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询问太子殿下。当日在公主府,众人皆是有目共睹的。”

    最后,沈芝干脆搬出老太君,说是如果无法抉择,可去老太君那儿评评理。余氏面对沈芝步步紧逼无奈下了令,将马夫杖毙。

    害主人受伤,此等恶奴是该杖毙的。

    沈芝目的达成,微笑着送走了余氏。拇指捻着食指揉了揉,刚刚推倒那壶茶水之时,可是把两指烫得不清,只怕都红了。

    她刚给傅业夫妇送上这份大礼,估计应该会消停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