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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得救 下

    玉香使了个眼神,屋内的小厮跟在傅业身边许久,也是做过不少事情的人,自然了解自家夫人的意思。立即手脚麻利上前推开门,而后退回玉香身后,低眉顺眼候在一旁。

    咳咳~玉香先清了清嗓子,脸上盈满笑意跨出门去,在廊下见着了正负手立着的傅青宓。没来由的心漏跳了几拍。回想起先前的少女心事。

    她不禁想:没有沈芝的话,或许她现在还在这人身边伺候着,也不会变成今日这般。她还是一个悄悄为他欢喜、为他悲愁的女人。

    可是,这一想法仅仅存在了一刹那。玉香收回痴恋他的眼神,眼中恨意一闪而过。

    她回不去了。从在布庄故意同沈璃提过沈芝和他房事不顺之时起,再到借着送点心偷偷与老太君告状,她就已经回不去了。

    今日的种种皆是昨日酿造出来的。一切都是她一步步的选择,她不会后悔,也不可能后悔。

    理清思绪,玉香仰起头直视傅青宓:“二爷怎的亲自来了?”

    “过来瞧一瞧你,怎么?”

    “瞧妾身?”玉香失神盯着他,又迅速拢回理智,笑笑:“二爷莫不是拿妾身开玩笑呢?”

    从前眼尾都不肯留一个给她的人,现下跑来跟她说这么一句话,不是身体里芯子被换了就是她身上有什么值得他费心思的消息。

    陵舍敛眉,垂下眼,心道:不对,想来傅青宓对这个小妾冷淡得很。他的态度很容易遭到怀疑。

    “嗯,抱歉。”看似简单的三字却是轻而易举消除了玉香刚起的疑心。

    “二爷,妾身一直遵循您的命令,乖乖呆在自己住处,不曾去你面前晃悠,教你烦扰。”

    “是么?”陵舍点点头,装得像是那话就从他嘴里出来的的一样。接着,另起了个话头,“方才去寻三叔了,见他没在,遂来你这里瞧瞧。”

    他顿了顿,余光瞧见玉香脸色煞白,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怖的事情。

    因着心上还惦记其他事,继续道:“你可知三叔去了何处?”

    玉香呵呵笑了笑,在丫鬟及时搀扶下才勉强稳住身子:“三…三老爷,他想是外出了。”

    “婶娘外出了,三叔也跟着去了?”

    “不。”玉香摇摇头否认道,“近来三老爷同柳相国府走动频繁,加之身为刚上任的鸿胪少卿,事务众多。是以整日都在外面。”

    “原是如此。罢,晚些时候我再去寻他吧。”

    “嗳,二爷慢走。”

    终于把傅青宓送走了,玉香紧悬的心落了下来。抬手招了贴身丫鬟低声吩咐:“去备马车,一刻钟后我要出府。”

    丫鬟应了声“喏”,快步跑出院子。

    玉香指着守在门口的两丫鬟:“你们两个进来,我有话要问。”

    两丫鬟面面相觑,脸上惊恐神色显露无疑。

    “玉夫人。”

    “适才二爷可听到我在屋中说的话?”

    丫鬟听见玉香严肃而颇有些气恼的语气,吓得双腿直抖。扑通跪下身子,垂着脑袋直摇头:“没听到没听到。”

    声音里带着哭腔。

    玉香看了两人一眼,烦躁地摆摆手:“如此。下去吧,此次且绕过你们。如有下次不早些通报,有你们好果子吃。”

    说着,伸出脚踩上两人放于地上的手。

    “可好好记住这次教训。”说话的间隙,脚上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两丫鬟咬唇忍住眼泪,直点头:

    “婢子们知错,定好好记住了。谢夫人宽宏大量。”

    两人没有受到严重的惩罚,抱着踩伤的手感激涕零拐出门去。

    …

    等了些时间,唤去备马车的丫鬟回来了。

    “小碧,怎的去了这么久?”玉香话里含着不快。

    小碧面露难色走上前:“回夫人,是这样的,婢子去马厮之时,正巧碰上老太君身边那位红人。”

    老太君身边的红人?玉香默念了遍,秋婆子么?

    “怎的?”

    “婢子猜想她应当是知晓您对三夫人做的事情了。”

    “她知道了?”玉香手不由握紧,脸颊两侧绷着,“她说什么了吗?”

    “她说夫人此举…此举…”小碧咬咬唇,“婢子不敢说。”

    玉香抬头看了看她:“说吧,我不会怪罪于你。”

    “喏~”小碧屈了下膝盖,继而道,“秋婆子说夫人此举行的真是蹩脚至极。”

    “砰~”玉香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双眼怒红:“岂有此理。一个下人胆敢这般议论主子的事?当时若不是念着她是老太君的丫鬟,哪能在傅府待这么久?早就被赶出去了。”

    小碧端起茶壶,倒了杯茶递过去:“夫人消消气。秋婆子能在府上安稳这么久,定是有它的道理的。婢子听闻,三老爷时常去探望她呢!不仅如此,有了什么上好的补品,隔三差五送过去。”

    “什么?”玉香声音不禁放大了。她怀着他的骨肉,都没能得这样的关怀体贴,那个老太婆怎么能…

    “你可打听出来老爷为何如此?”

    小碧摇摇头。

    “小姐,时辰差不多了,该出发了。”

    玉香抿了口茶,决计先去看看沈芝那贱人。

    “走吧。”

    至于命人打了余氏,秋婆子为何说行的蹩脚,就等她回来再做打算吧。

    玉香这方上马车刚出了门,陵舍便出现在傅府大门口,瞧着马车影若有所思。

    他到玉香屋前时,隐约听见了里面传出来的说话声,内容是什么听得不清楚,有个别字眼却是十分自然落到他的耳里。

    “沈芝”、“圣上”、“贱人”。

    “二爷。”门口小厮朝他行了一礼。

    陵舍点点头,仍然沉浸在自己思绪中。

    “二爷是在看玉夫人的马车么?”

    陵舍既不出声赞同也不摇头否认,给了小厮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小厮按着自己的猜想,解释道:“玉夫人说她要去寺院请得道高僧。老太君的七七快到了,三老爷三夫人手头忙,只有她闲着,所以想做点力所能及之事。”

    说完,连他自己都嘲讽一笑。

    “怎么?”

    小厮收起笑容:“二爷,我们家一直深受傅家恩泽。我需得老老实实告诉你,他们都不能相信,现在府上的人每一个…”

    话未说完,小厮嘴巴紧闭,眼睛紧紧盯着陵舍身后,恢复成先前看门的冷模子。

    陵舍疑惑,转身一瞧。呵,他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傅家那儿郎奶奶身前伺候的丫鬟。

    “秋婆子,你这是出门去?”

    秋婆子屈膝福福身:“回二爷,正是。婢子去置办些老太君爱吃的。”

    然后烧给死去的老太君吗?陵舍笑笑:“有劳了。我正是准备找三叔、婶娘商量七七事宜,不想两人均是忙碌中,看来只能我自己请教别人了。”

    “二爷真是个有孝心之人,老太君在天有灵定然甚感欣慰。”

    “这是应该的。”

    别了秋婆子,思前想后,多年经验告知他,玉香身上势必有大秘密。于是乎,陵舍骑了匹快马追上去。

    路越来越偏,陵舍更加确认心中所想。不是说去寺院么?这条道又怎么会是去寺院的路?看来,守门那小厮没有撒谎骗他。

    …

    淑姑死了,崩溃的人不止沈芝,还有傅业。他心心念念惦记着她嘴里秘密,不想临到关头,人却断气了。

    他一双眼阴森森瞧着沈芝动也不动,仿佛要在人身上挖出个血洞。

    她是最后淑姑指明要说话之人,且最靠近淑姑。

    没准,淑姑已经把话告知她了。想着,傅业的失望又重新燃成了希望,他笑眯眯慢步走近沈芝。

    一步步仿似踩在沈芝的心上。

    沈芝跌坐在离淑姑不远的地方,一左一右分别有个大汉拦着不让她靠近淑姑。

    她眼睁睁看着淑姑静静靠在木架上,了无生息。伤口处甚至有肉眼可见的蠕动,她忍着全身恶寒,狠狠瞪着朝她走来的傅业。

    “沈二小姐,如果…”

    “呸!”沈芝扭开头,“你不就想知道淑姑死前跟我说了什么吗?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说完,沈芝朗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便从眼眶滑到两颊。

    是她没用,没能护住淑姑!

    她心底的悲伤几乎快将她所有的思绪淹没。

    傅业抬袖擦擦脸,咬着牙齿,嗤嗤作响。

    “你当真不说?我劝你好好再想想,否则你的下场比陈淑姑还惨。”

    周遭一片沉默。

    沈芝深吸了口气,开口道:“要我说出来也可以。不过…”

    闻言,傅业当她是害怕了,遂得意得点点头:“我不会把用在她身上的刑用到你身上的,放心吧。”

    “三老爷你怕是想多了。没听到沈芝话里的转折吗?我说了要我说出淑姑告诉我的话可以,不过…”

    沈芝递了意味深长的笑过来,“不过我要你自己尝一遍放置于那边木桶里的东西。”

    “放肆!”

    傅业气得面色铁青,指着沈芝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你不怕死是吧?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沈芝轻笑两声:“有什么招尽管上来,沈芝不怕。反正生死不过一睁眼一闭眼的事,我死了,那个秘密你可就再也没有机会听了。”

    见着软肋被人抓在手上,傅业一时无法。

    “主子,外面有人求见。说是府里过来的人。”

    傅业抬眼看向门口处,对左右使了眼神吩咐好生看着人,自己则先出去了。

    而他这一出去,便再未回来。

    沈芝被两人押着,在刑室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人来。

    少顷,沈芝听见一阵远远传来的哒哒马蹄声。

    身侧两位大汉似乎也感知到了,一个率先出去查探,另一个留下看人。

    “兄台贵姓?”

    大汉从鼻子里冷呵一声,眼里尽是蔑视,打从心底瞧不起沈芝。

    沈芝撇撇嘴,也不甚在意,继续说道:“傅业此人不仅心肠歹毒,而且做事向来不留痕迹,我看你还是快快放了我,也好给自己留一条路呀,不然有朝一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瞧,他人出去就不回来,肯定出了什么事。”

    沈芝瞎猜胡诌一通,她要逃离这个地方,必须!

    大汉不为所动,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马蹄声越发近了,听起来似乎只有一匹马。

    “芝芝…”马蹄声停,一道温润呼唤声响起。

    傅青宓!

    沈芝双眼放光,止不住弯起唇角,终于有人来找她了。待看到淑姑时,刚跃上心头的喜悦瞬间凉了下去,鼻子一酸。

    怎么来得这样晚?若是早些…若是早些…无疑,她是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