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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闹沈府

    落日余晖下,沈芝踩着长长的影子,慢步回府。到府门口,忽有小厮着急撞上来。

    幸运的是她反应快,及时躲开了。

    她看着扑倒在地的小厮,有些恼:“怎的慌慌张张的?沈府的家规都让你们忘光了么?”

    小厮从地上狼狈爬起身,擦擦额头上的细汗,眼里闪着亮光,如见到救星一般。

    “二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可教小的们好找啊。”

    沈芝嗅出其中不同寻常,出声问道:“可是有人来府上了?”

    “二小姐猜的没错。”小厮稳住发颤的身子,“永宁公主来了。”

    “她来做什么?”沈芝暗自揣度封宁的来意,一时之间没个头绪。

    “似乎是来找您的。您不知道,大小姐拦都拦不住。公主自来到府上,一门心思要见您,大小姐回复说不在府上,还不信。非亲自跑去您院子。”

    “然后呢?”封宁的性子,沈芝是清楚的,不达目的不罢休。依她看姐姐那温软的劲儿,可对付不来。

    “然后将您的院子逛了遍,没有见着您。遂开始在屋子院中破坏,您喜爱的海棠花都毁去了大半。”

    小厮边说边揉着胸口,一脸肉疼。那可是大小姐命人费了极大的劲从城外的青灵山运过来的,光是府上的下人,就整整处理了三日。

    海棠花?最近不是刚开放么?这封宁当真是什么东西是她的心尖尖,她毁什么东西啊!

    沈芝等不及好好思考应对之法。不,应当修正为:对付封宁,哪用得着提前思索?

    当下脚下似生了风,步履飞快。

    院中丫鬟惊叫声、小厮低声劝说声纷纷落入沈芝耳里。

    封宁没有丝毫动容。

    “住手!”

    闻言,她停下正举起花盆的手,笑着看向院子进来的方向。

    “沈芝,你终于舍得出现了?”

    沈芝漫不经心扫了眼院中,到处一片狼藉,往日盛放的海棠,如今枝干变得东倒西歪,花瓣四处散落。

    她眸光微冷,抿唇咽了口气,极力吞下横冲直撞的怒火:

    “公主,您此番大老远跑来沈府闹事,不大合适吧?沈芝自问最近可未曾有得罪您的地方。”

    封宁笑呵呵将手中东西扔下,慢步靠近沈芝:“如果本宫说你得罪了本宫呢!”

    说罢,环抱双手扭开头,得意洋洋望着四周狼藉,笑得分外开怀。

    沈芝把怒气忍了又忍,看封宁的样子,想来定是知晓牧戈来沈府住上了,所以才这番找茬。

    她用尽量平淡的语气:“来人,把院子收拾收拾。”

    而后,对封宁道:“公主,这边书房请吧。有什么事,咱们去书房细细聊一聊。”

    封宁若有所思点点头,跟在沈芝身后出了院子。

    缘着石板小径,穿过了廊道,来到一处院口左右置了矮松之所。

    “不是说去书房吗?你怎么带我来到了厢房?”

    厢房,是专门用来招待客人歇息的地方,布置远比自家住的正式得多。这种地方,常有矮松作为迎接之礼。封宁虽说是个两手不管事的娇贵公主,但这样的俗礼多少还是能知道的。

    沈芝啧啧称赞,表示封宁的脑子总算放到正途了。

    “公主,民女也懒得同你兜圈子了。咱们开门见山,民女知晓你为何而来,为何而闹事,这不是带你过来见人了吗?”

    封宁捏着手中锦帕,停下脚步,脸色不大自然。朝身后摆摆手,示意一众丫鬟、小厮不必跟上来。

    这才同沈芝一道进了院子。

    等到两人单独相处。

    她立即变了副模样,作横眉怒目,眼露凶光状:“早前本宫不是告知过你,离皇兄和牧戈远些的么?沈芝,你是不怕死还是怎的,拿本宫的话作耳旁风!”

    离封鄞和牧戈远些?依她看,离牧戈远些才是重点吧。

    沈芝神色如常,转头与她面对面:“怕死?民女一向惜命得很。公主不知,民女已经有多远躲多远了。”

    说着,她冷哼两声:“然而,这种事情常常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民女躲了,万一他们硬要来寻民女,试问如何躲得?民女一无钱财,二无权势的,也只能任人摆布。”

    一席话,说得封宁哑口无言,几乎都要认同她说的了。

    “你以为本宫不知晓?正常女儿家,谁会容许男子到府上住着?”

    沈芝张嘴嗫嚅几下,欲言又止,她该怎么说?告诉封宁真相!让她明白牧戈的真面目?

    显然这是极不靠谱的,信与不信是另一回事,看她的样子,只怕深深陷在牧戈编织的情网中了。还谈什么信任?让她把命拿出来,指不定都会双手奉上。

    “没话说了吧?沈芝,你心虚了,早些承认,本宫或许还会给你留些面子。现下,本宫改主意了,等会出了沈府,本宫会立刻将此事说与京中诸位夫人听。”

    “你疯了?”沈芝惊声道,瞪大双眼不可置信,此事传出去,她的名声倒是无所谓,姐姐呢?姐姐怎么办?

    转念一想,封宁不会的。

    “知道害怕了?”封宁头也不回,喜滋滋昂首挺胸阔步前去。

    沈芝不甘心,补充道:“你不会的。”

    “何以如此笃定?”

    “依照公主对牧戈世子的情意,你怎么会让这事成为他身上的污点?嗯?再者,你和姐姐的关系,你也不会说出去。”

    “你!”封宁压低了声音,双眼因愤怒而带了些红意,“沈芝,此次算你走运!他在哪里?”

    “公主请跟民女来。”

    沈芝心情大好,连同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到了!”

    闻言,封宁抬眼看过去,只见两位锦袍男子,坐于院中石桌前,专心致志博弈。

    其中一位,正是牧戈。而另一位,她也认识。

    “傅家郎君回来了?”

    沈芝呼吸滞了下,好些时候方才缓过神,勉强挤出个笑意。

    “公主莫不是眼拙了?那哪是傅青宓?”

    “不是他是谁?”封宁疑惑不解,一双眸子定定盯在陵舍身上。

    “公主若是好奇,上前去一问便知。”沈芝笑嘻嘻的模样,像只偷吃了肉的猫。

    “问就问!”

    于是乎,封宁二话不说迈着莲步朝二人走去。

    “牧戈。”唤人的时候,她粉面含春,眉目中带着缠绵不尽的情意。

    牧戈抬头,见来人是封宁,略微吃了一惊。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多久,相反,眼睛透过她看向后面的沈芝,脸色有一瞬变化。很快,又恢复如常。

    “牧戈,你在看什么?”封宁出声提醒,觉察出他的注意没落在自己身上,登时恼恨不已。

    牧戈佯作不知,镇定自若放下手中白子,满面温柔笑容:“永宁,你怎么来了?”

    封宁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看到牧戈笑容的一瞬早就消散不见了。

    “这不是许久未见到你,听人提起你在沈府上,所以…”她故意停下话头,看向沈芝,顿在原处等她上来。

    “所以就来沈府看看了。”

    随后封宁亲切地挽上沈芝的手,给人一种两人关系相当不错的假象。

    听见封宁的话,沈芝忽而明白过来自己眼皮突突跳不停的原因,敢情还有后招在这里?

    封宁的动作俨然像是在说,是她告诉她的。

    沈芝不着痕迹推开封宁的手,呵呵笑道:“公主哪里话,分明是您差人打听到的。民女可是什么都没有说呢!”

    无论如何,她也不敢让牧戈相信封宁无中生有的话,不然照他眦睚必报的性格,日后她非得被其狠狠报复不可。

    “沈芝,你忙着解释什么?本宫又没说是你说的,心急可是心中有鬼?”

    封宁无辜的大眼瞧着她眨呀眨,沈芝几不可闻深吸了口气,告诫自己定要沉住。是她太过急切了。

    牧戈看看封宁,又看看沈芝,似信非信。少顷,启唇道:“原是如此啊。”

    一句话模糊不清,也不知他是在说“我知晓不是她做的了”,还是在说“我相信永宁的话”。

    “世子,到你了!”陵舍轻轻一句,引回了牧戈注意力。

    沈芝感激地只差没扑过去抱住对方大腿,三呼“先生真乃大君子也”。可惜,陵舍别开了头,没有回应她的感激。

    牧戈笑笑:“先生果然不仅棋艺高超,心肠也是个怜香惜玉的。”

    封宁凑上前,好奇问道:“你怎的叫他先生?牧戈,你何时同傅家郎君这么熟悉了?”

    “不…不是。”牧戈执棋的手一抖,神色间难得出现慌乱,手中棋子掉落了几粒在地。

    尽管在失态的状况下,仍旧能迅速恢复过来,他干咳了咳,解释道:“这位可不是傅家郎君,而是你皇兄府上才请来不久的谋士。”

    “可是,这…”封宁双眼上下来回打量了片刻,摇头晃脑,“这长得也太像了吧。倘若告诉父皇,他定然不信。”

    听见这话,沈芝兴奋地直抚掌大笑,附和道:“是啊,天底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民女第一次见的时候,也不敢相信。这般惊奇的事,倘若圣上知晓,肯定也免不了一番啧啧称奇。”

    封宁微微颔首,莲步轻移挪至陵舍身侧:“嗯!”气质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可不就是傅青宓的翻版么?

    沈芝心道:这事要是真被圣上知道,自然会起怀疑,届时还怕发现不了西成王的狼子野心么?如此一来,他们就不用这么辛苦谋划了。

    得亏封宁提醒,不然她也想不到还有这么简便的方法使西蜀这群人的阴谋曝光。

    而接下来牧戈的一席话,教沈芝彻底傻眼了。

    “如此惊奇之事,想必阿鄞请来的时候亦吓了一跳。可是,要知晓,傅家那儿郎乃是因触怒圣上而被贬谪的。”

    牧戈未说完的话里,包含的意思,沈芝和封宁是知道了。

    封鄞一方面知道傅青宓惹恼圣上,另一方面却又请了位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谋士,怎么看,其心都值得细细推敲。

    本来就刚被废除太子之位,再来这么档子事儿,不难猜出圣上欲做何事。

    两人想清楚当中的弯弯道道,不禁吓了身冷汗,只得连忙将脑海中的打算甩出去。

    “还是世子想的深远。”

    正当时,陵舍放下手中棋子:“你输了!”

    而后,站起身,拱手道:“在下先行告辞。”

    沈芝愣愣瞧着对方和她错身而过,后知后觉:他竟然忽视她,当她是不存在的空气。转念想到自己和钟云离开时,他的脸色就不对劲了。

    看到现下陵舍的态度,也即是说他是在生气?等等,他气什么?

    沈芝颇有些不明就里。她不就故意同钟云演了出戏,即使他对自己无礼,也没发作出来么。这有何值得生气的?

    她屈膝福福身,乐呵呵道:“公主、世子,您二位在此处好好叙旧,民女就不打扰了,先告退了。”

    “慢着!”

    闻言,沈芝僵硬转过身子:“世子还有何吩咐?”

    牧戈示意她回来坐到自己对面:“先前听闻宫宴之时,你的棋艺让许多官家小姐称赞不已…”

    “世子的意思是?”沈芝睁大双眼,该不会是要让她跟他下棋吧?

    “正是。”

    “不行,牧戈,你怎么能同沈芝下棋,她可不配做你的对手!”封宁阻止道。

    “永宁,棋局之上,哪有什么配不配?”

    彻底堵住了封宁的嘴。

    沈芝硬着头皮,受着牧戈算计的同时,又接受着来自封宁的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