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安康摸着脑袋，笑嘻嘻道，“之前我是没有想起来。不过呀，方才跟着她出去后，一路顺去，发现她竟然去了傅府。”
沈芝震惊地久久不敢相信：“当真？”
“千真万确，小人亲眼看到的。她似乎是跟在玉夫人身边伺候的，小人尚在傅府之时，曾打过几次照面。”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沈芝阴云密布的脸上，终于稍微缓和了些。她竟然在这么巧合的情况下，得知了那丫鬟的背景！
夜更深了。
“安康，此番多亏了你，你有什么想要的？我现在皆可应允你。”
安康红扑扑的小圆脸，闪过抹不自然：“二小姐，小的想…”他忸怩不安，似是觉着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过分。
沈芝笑吟吟瞧着他：“说吧，跟我还客气？”
“可否将小人差使到厢房，伺候先生。”
“哦？为何呀？”
“他长得实在像二爷，小人…”说着，安康竟然抹着眼角，小声啜泣起来。
好不容易止住了，他方才接着道：“小人许久未见到二爷，想念他得紧，遂想跟在先生身边，哪怕他不是真的二爷。也想尽心尽力伺候。”
沈芝听得唏嘘不已，安康这傻子，傅青宓对他的影响还挺大的。她不由得联想到了自己，谁说不是呢？
“好，准了。今夜便住到厢房去罢，明日开始由你照顾先生的饮食起居。”
“真的吗？”安康欢快地点点头，“嗳，小人这就回去了。定要好好准备，明日以最好的状态去伺候先生。”
——
翌日，沈芝特意去了姐姐沈璃的院子，陪同用早食。
“姐姐，妹妹给你盛碗羹汤，这是我吩咐厨房为你专门熬制的补膳。益气养肺，可滋补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然这句话在沈璃这处似乎不太有用。
她还生着气，关于沈芝放松对陵舍监视之事。
沈璃递过去个轻飘飘的眼神，神情没多大起伏，只是避开沈芝送过来的碗。
“姐姐，快些尝尝这个！”
说着，沈芝自顾热情地夹过一块酥饼，是她爱吃的。沈璃盯着空盘处的饼，微微出神。
“姐姐…”
“够了！你又何必这样？你这么聪明，难道没看出来我在气恼你么？”沈璃忍不住打断沈芝的话，大声吼道。
沈芝愣怔片刻，缩回手，脸上挂着的浅浅笑意也没了。她垂眸沉思了会：“我知道。是妹妹教姐姐不开心，姐姐有怨是能够理解的。加之，李长盛出了那事，姐姐心里定然相当难受。妹妹又怎么能在此时计较这些呢？”
一席话，沈璃嗫嚅着唇角，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姐姐可曾发现今日院里伺候的少了谁？”
沈璃回神，命人把院子里丫鬟聚过来，扫视一圈：“没少，正好。”
“姐姐要不要再看看？”
“大小姐您忘啦，月初您院子里刚进来个丫鬟，叫小萝。”站在沈璃身旁伺候的丫鬟提醒道。
沈璃再次仔细检查了番：“是啊，小萝不见了。有人知晓她去了何处么？”
话说就是她将芝儿和陵舍的谈话内容告知她的。
“没有…”几个丫鬟皆摇着头表示并不知晓。
“姐姐，倘若妹妹没有猜错的话，定是她将我和先生的谈话说与你听的罢？”沈芝走上前，摆手示意其余丫鬟退下，拉着沈璃坐回桌边。
“正是她。莫非…”
“妹妹昨夜想了大半夜，最初只是怀疑，后来接到了确切的消息。而后回想起我与陵舍先生谈话当日，窗外似乎有动静，那时妹妹心里也是急躁，并未在意。”
沈芝边说边替姐姐沈璃理了下衣摆，继而道：“现在回想起来，只怕当时就是她在外头。一听完就来告诉你，断章取义、搬弄是非的本领高着呢。”
“可是，她为何这样做？”
“自然是有人想见到我们姐妹二人不合了。”
沈璃登时拧起眉头，眉眼间带着薄怒：“是哪个心肠恶毒之人，居然使下这等奸计，真真叫我开了眼。”
于是，她又是后悔又是懊恼，后悔没能沉下心好好听自己妹妹解释。懊恼随意听信他人之言，还朝芝儿撒了通火气。
要不是被及时识破，她没准还蒙在鼓里，生着自己妹妹的气。
“那陵舍先生呢？”
“妹妹照旧好吃好喝招呼着，姐姐不必介意误会他之事。况且，他还不知道呢！”沈芝捂着嘴，呵呵笑着。
“妹妹是怎么知晓那歹人之计的？”
“多亏了安康，妹妹才得知。那丫鬟昨晚连夜逃出府，跑回了傅府，正好安康跟踪了过去。据他说呀，那丫鬟从前是玉香身边的人。不知姐姐可还记得妹妹在傅家之时，那个爬上傅青宓的榻成为小妾的人。”
“玉香？”沈璃重复念着这名字，想起了好些关于她的事，那个长得妖娆的丫鬟？看上去确实不像会安稳的人。
“对了，前几日，她送了帖子过来，邀我上府一叙。”
“姐姐去了？”沈芝想着玉香打着的主意，无非就是因为两人以前结下的仇怨，遂不遗余力在此挑拨离间。
可惜，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自然没去。姐姐琢磨，如今的傅府哪能轻易去，分明是个火坑狼窝。”
沈芝听完姐姐的比喻，不由自主笑出声：“不去好。傅府现在府上，没一个好的，姐姐有多远离他们多远。等妹妹逮到机会，好好整治整治他们。”
“报~”小厮进了院子，到屋前唤了声，“大小姐、二小姐，傅府差了小厮送帖子过来。”
“什么帖子？”
沈璃示意丫鬟把人带进来说话。
“禀大小姐，这是他们送来的。”小厮恭敬地递上一张做得相当精致的帖子。
沈璃从丫鬟手里取下接过来的用烫金封口的拜贴，轻轻撕开捻出里头的纸。沈芝好奇凑过头一起陪着看。
“嗤~该不会是玉香又想邀请姐姐过府叙旧吧？”
“叙什么旧，姐姐同她的关系可不要好。”沈璃嫌弃道。
打开一看，纸上写着的果然是沈芝猜想的。
“姐姐，您瞧，可不就是妹妹说的么！这玉香葫芦里也不知是卖的什么药。”沈芝匆匆扫了眼，懒得看具体写了什么，没多大兴趣。
少顷，沈璃看完内容，抿唇说不出的郁闷：“此次可是无法推脱了。”
“唔？为何？”
沈芝连忙咽下嘴里酥饼，不顾油腻腻的手，一把捞过纸。
“妹妹，你这…”沈璃吩咐丫鬟赶紧取湿帕过来，“若是教外人看见了，你可别说是我妹妹。真不知傅青宓那般爱好干净之人，怎么忍得下你的？”
说罢，她自觉失言：“芝儿，姐姐不是那个意思…”
沈芝一门心思放在傅府送来的帖子上，对于沈璃说的话倒是没太在意。
“皇后娘娘主办的百花诗会？”
沈璃轻颔首附和：“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这诗会不是已经两三年没有举办了么？”
“谁知道呢？”沈芝把纸扔到一旁，这玉香什么意思，竟然让姐姐和她一道前去，呵，她莫不是想得多了些？
“此次推不过去了，可怎么办才好？”沈璃愁眉不展，“长盛还未醒来，我如何放得下心出去？加之，眼下我的身体又不允许…”她长长叹了口气。
“妹妹有个好法子。”沈芝附到沈璃耳畔，悄声说了几句话，而后退开些距离问道，“姐姐意下如何？妹妹的法子两全其美。”
沈璃惶恐无措：“这…这不好，不行，届时万一皇后娘娘责怪怎么办？芝儿，你乖乖在家，替姐姐照看着府上便可。”
“姐姐…”沈芝拉着沈璃的手扯了扯，苦苦哀求，“妹妹想去给她个教训，免得她以为咱们好欺负，再骑到咱们头上来，竟然敢差使丫鬟到府上离间我们的关系。”
话虽是这么说，沈璃终究放心不下，府上已然有两个病患，芝儿若是再出事，她…她哪承担得起？
沈芝仿佛看出了她的担心，出声安抚：“姐姐安心。这是皇后娘娘的百花诗会，他们不会乱来，妹妹安全得很。至于皇后娘娘嘛，妹妹正好有事同她说。姐姐好生在家里养好身体才是正事。”
“既然如此，也好。”
用过早食，沈璃服下药便要上榻再歇息。
临走之计，拉着沈芝千叮万嘱：“妹妹，他醒了务必过来告知我一声。”
她说这话时，语气弱弱的，连同眉头上都结下了重重愁怨。
“好，妹妹记着了。”沈芝笑着替她掖好被角，“姐姐快些歇着，明日便好了。到时候呀，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就算整日守在李长盛榻前，妹妹绝对没有任何意见。”
“你…”沈璃嗔怪瞪了她一眼，安心闭上了眼。
沈芝去看了李长盛一趟，郎中给的诊断结果是：尚需时日才能醒来。
于是乎，她想这事亦急不来，纵使她心中万分好奇那个伤害他的凶手，当务之急却是他能平安醒过来。
“小姐，厢房传来消息，陵舍先生希望能见小姐一面。”
语罢，沈芝看向碧雪，之前在姐姐沈璃处，便看到碧雪中途出去了。原来是为了这事么？
“多久的事了？”
“约莫半个时辰前。”
“嗯，我知晓了。”沈芝抬腿迈向厢房方向，忽而想起来空着手不大好，“碧雪，今儿早上我吩咐厨房做的两份羹汤，还有一份呢？”
碧雪不解，诧异地道：“小姐可是腹中未饱？还想再喝碗羹汤？”可是，在大小姐那处，她分明看到自家小姐吃了很多，几乎解决了一大半早食。
“你在想什么？那是给先生准备的，快些去端过来。我先走一步。”沈芝好笑地拍拍碧雪脑袋，找不到话形容她这个思绪四散的丫鬟。
“原是如此。”碧雪呵呵笑不停，“婢子弄错了，这就去端过来，小姐先过去罢。”
见着碧雪渐渐远去的背影，沈芝在原地踌躇不前，该怎么去呢？昨日说了那样的话，她的老脸啊，往哪放？
正当她纠结理由，身后伸来只手。